第13章 骨血之执(5)
“有件事要提醒你,场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比如程菲菲手里有‘听话水’。”临走,江峻州的善意提醒算是对梅姐提供线索的感谢。
梅姐却好像不领情,顾左右而言他,“第一次见你带人来……还是个女人。”梅姐说着又眼神暧昧地在言岑身上打量了一圈。
江峻州立即翻了个白眼过去,梅姐也立即会看脸色就服软,“好好好,你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带几个人,男的女的都可以,行了吧,祖宗。”
江峻州转头就走。
或许是旋转激光灯太晃眼,言岑一时看不懂。
根据她推测,梅姐多半是江峻州的线人,但现在,二人怎么还有供养关系?
“言岑——”江峻州见人没跟上来,又停下等。
言岑一怔,赶紧追上去,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叫自己名字,听着不太习惯。
言岑习惯的是江峻州车里的万籁俱静。
这一趟夜店探访,本是想梳理清楚程菲菲与戴力扬之间的情感纠葛,没想到真实情况比想象中复杂。
越深入调查谜团越大,而一路言岑却沉默不语,这反而让江峻州觉得异常。
直到车停在支队大楼下,江峻州关了空调正要熄火,言岑终于开口了:
“江队,你相信梅姐说的,他们之前一直是‘君子之交’?”
江峻州收回开车门的手,“不可全信,但可能性很大。”
言岑不了解梅姐,但她相信江峻州的判断,“如果真是那样——洁身自好的程菲菲最终会对在夜店认识的戴力扬死心塌地,是因为戴力扬的君子行为让她相信,戴力扬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身体。”
言岑想了想,“所以后来发生关系在程菲菲看来,是感情进一步深入的必然,并没有什么不妥,只是真的没有不妥吗?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原来她被这个问题困住了。江峻州重新打开空调,语气淡漠,“戴力扬之前的‘君子行为’,并不因为他是‘君子’,而是根本就没打算与程菲菲发生关系。”
言岑不由吃惊地看向江峻州,“戴力扬搞柏拉图精神恋爱?还是他……呃,不行……”
跟男上司讨论这个话题略显尴尬,即便是在正儿八经工作,她还是收到了江峻州的一个白眼。
“戴力扬有一个7岁的儿子,并且直到遇害,都没受过重大外伤,生理功能正常的可能性极大。”江峻州没好气地特意转头看了她一眼。
言岑把脸默默转回去,耳朵根火辣辣的,心里嘀咕:你们自己的事,自己最了解呗。
“但是戴力扬确实不正常。”
江峻州又突然改口,把言岑彻底弄懵了,她只好又把头转回去,听他解释。
“这里面有两个疑点,第一,戴力扬在开始就决定与程菲菲保持‘君子关系’的原因是什么;第二,戴力扬能够白手起家创业成功,其行事多半果断,不会轻易改变初衷,所以其间发生了什么,让他摒弃初衷与程菲菲逾越了‘君子之情’。”
这么一分析让言岑豁然开朗,她甚至还想到一个毛骨悚然的问题,“程菲菲的流产,或许真的不是意外……”
江峻州的视线忽然对准车窗外,随即而至的敲窗声吓了言岑一跳。
言岑扭头的同时,车玻璃降下来,门卫老袁的脸凑过来。
“江队,是不是车锁坏了,门打不开?”老袁关心地问,“我看车停下半天人没下来,就过来看看。”
言岑忽然有点窘迫,光顾讨论案情,忘了下车被人误会了。
她正要向老袁解释,江峻州倒先开了口,“还有点事情没交代,不上楼就在车里说了,费心了老袁。”
老袁摆摆手,确认没问题就回了岗亭。
言岑这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便赶紧下车,不然耽误江队长下班回家了。
支队门口的红绿灯前,江峻州瞄了眼后视镜里进了单位对面便利店的她,一等红灯变绿便一脚油门踩下去。
家里没猫罐头了,言岑在便利店紧急补了几个。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花爷在门里面喵喵直叫,等门一打开,它直接跳到她身上,嘴里呜哩哇啦,委屈得不行。
言岑又是开罐头又是给爷捏肩捶背,好不容易安抚下来,人和猫也一起睡着了。
说实话,到新单位不过三天,竟然碰到两起命案,工作强度之大,确实超出她的预计。
不过问题不大,睡一觉便满血复活。
早晨的空气好,头脑也好,言岑在小区门口肠粉店吃早餐的时候,忽然觉得既然戴力扬的情感世界这么复杂,那么就十分有必要给他做一个心理侧写,说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于是早晨七点不到,言岑去单位上班。
值了夜班的老袁打着呵欠出来,心里一阵惊叹,看不出这新来的甜美姑娘竟是个工作狂,半夜拽着领导谈工作不让回家,第二天又提前一个多小时来上班。
言岑却不觉得这样很疯狂,找不到线索破不了案倒是会让她抓狂。
所以等江峻州一出现在楼梯口,她就粘着他进了办公室。
一旁的老邱见此情景,终于安了心,磨合期比想象中短不少。
“你只有五分钟时间。”江峻州把车钥匙往抽屉一扔,忙着去柜子里找资料。
言岑直奔主题,说她做了戴力扬的心理侧写。
“我认为戴力扬是一个要求苛刻,自律性极高的人。但鉴于他对待两性关系有不合常理的表现,推测他的爱情观有很大可能会走两个极端:
要么秉持对待工作的态度——忠贞不渝,要么多少因为成长经历等外界因素影响会表现出不屑一顾,对应的表现是性冷淡或滥交。”
江峻州低头翻着文件没表态,言岑便继续往下说:
“对照戴力扬,首先排除性冷淡,其次与程菲菲有过孩子,坐实婚内出轨,他也就不是对爱情忠贞不渝,剩下滥交这个选项——目前没做过深入调查,但从金雁的口供能侧面看出他热衷加班,偶尔寻欢一次可以,夜夜笙歌恐怕不会。”
“都不是——那你想表达什么?”江峻州抬起头,发现她的眼睛非常明亮。
“说明我们对戴力扬知之甚少,也说明我们在分析戴力扬的爱情观时,忽略了重要一点,准确说是忽略了一个人——他的妻子刘妍。”
言岑皱了皱眉,“我看了刘妍之前的笔录,对于他们夫妻感情的描述,一句相敬如宾太过笼统,还有那句‘不知道有没有’显然隐藏了什么。”
江峻州放下手里的文件,“你找我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言岑立即回:“最好能再次问询刘妍。”
“江队——”老邱这时敲门探出头,“刘妍来了,在询问室。”
江峻州看着她的瞳孔如预料中放大又缩小,转而若无其事对老邱说了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