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陆生心中，住着一个少年
西南夜色正浓时，M国的小雪刚停，阳光明媚的探出云层。
莱宝总部。
叶臻与孟清雨从会议室出来，对视一眼后拿出手机拨号。
她弯着嘴角，边走边看着透明的玻璃窗外，雪后的天空，一片湛蓝澄澈，让人看了心情愉悦至极。
孟清雨静站一边，看着叶臻神彩飞扬的侧颜，嘴角也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没想到她年纪轻轻，唬人的本事倒是一流得很。
一个小时之前，她陪同她会见莱宝的总裁及亚洲区负责人。
她拿着那份她们临时拼凑出来的市场企划对着两位久经商场的精英就是一番慷慨陈词的讲述，头头是道，条理分明，讲得他们不停地点头，最后还极其自信地总结：“这次的慈善公益之行产生的效应，至少在明年可以给他们提高百分之十的市场占有率。”
身材微胖的莱宝总裁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叶小姐，你们哪来这么大的信心？”
“我们当然有信心。”叶臻示意孟清雨将他们另一个方案通过大屏幕展示出来，然后缓缓道：“约翰先生应该知道，我们刚刚完成了对NSA营养保健部门的收购，NSA在这一块业务上的展及全球知名率虽然不及你们，但是他们在我国的市场占有率是排在行业内的前五名的，而且他们的线下销售平台同样做得很出色，这一点约翰先生应该非常清楚。”
约翰点了点头，叶臻才又继续：“这是我们与NSA营养保健业务并购之后新的市场规划……”
面对两位负责人的质疑，叶臻讲解得毫无半点心虚，孟清雨佩服得五体投地。
所以，她们那桩“先斩后奏”的十万件订单事件成功化解，拿到了他们的合法授权。
这算是她第一次单独出来完成任务，而且完成得很漂亮。
这份喜悦与激动，她第一个想要分享的人便是他。
只是，电话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
“小姐，现在国内时间是凌晨，陆生恐怕还未睡醒。”
孟清雨一番话点醒，她才如梦初醒地放下手机。
“请你吃大餐。”
她朝孟清雨露出个甜得不行的笑，吓得孟清雨赶紧退后一步：“叶小姐，我不是陆生，不用对我笑得这么腻，我很害怕。”
“对你笑还嫌弃？”叶臻轻哼一声，两人笑着步入电梯。
电梯里面站着两位身材高大，西装革履身上挂着莱宝工作牌的西方男子，朝她们礼貌地微笑。
叶臻与孟清雨回了个微笑，两位男士看了眼她们身上挂的临时出入牌，热情有加地同她们寒暄起来，赞美她们的靓丽，询问她们从何处来。
面对两位异国帅哥的盛情，一直是孟清雨在应付，叶臻只是微笑客气而有礼地站在一边。
孟清雨在M国学习工作生活多年，语言讲得流利而地道，两位男士好奇一问，才知他们是大学校友，于是盛情邀请她们一起喝杯咖啡。
不过，还是遭遇婉拒了。
一行人一同从办公大楼出来，看到倚在车门边英俊儒雅的东方男子时，叶臻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了。
直到孟清雨碰了碰她手臂讲了句；“那不是陆生嘛？”时，她才回神，然后直直地朝他奔了过去，飞下台阶时，担心她跑太快会摔倒的陆怀远急忙向前向几步，张开双臂接住她。
“这么热情？”
两位西方男士看得目瞪口呆。
孟清雨扬了扬唇：“热情也是要看对像的。”
寒冷的异国街头，她紧紧地拥着他，在他耳边兴奋难抑地说着：“我做到了，我做到了，我做到了……”
陆怀远嘴角含笑地抱着她：“恭喜你，做到了。”
他深深地感染着她的情绪，有喜悦，有骄傲，更多的是一种自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
她们下榻的酒店并不远，叶臻与陆怀远选择步行回去，孟清雨很识趣地说出去逛逛，将空间留给他们。
“你怎么忽然就来了？”叶臻挽着他手臂，语气还没从刚才的惊喜中恢复过来。
“忽然吗？”陆怀远挑着眉：“昨日不是同你讲了，我要出差？”
“可你没说要来M国呀！”
“没有吗？我明明讲了，是不是你记错了？”
“明明就没有讲。哪有人这样的！”她语气抱怨，眼角眉梢的甜蜜却怎么也掩不住，再次停下脚步，在他面前站定，双手拉下他的围巾，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又亲，舍不得放手。
“再亲下去就要被人围观了。”他在她耳边低笑。
“不管，我就要亲。”
“那要不要再热情一点？”
“例如说呢？”她双颊红润，眼眸水润润地望着他。
“例如……”他俯下来，“这样……”
话语全都消失在唇齿相依间。
-
酒店门前的广场上，成片的鸽子飞过，叶臻没未见过如何壮观的场面，拉着陆怀远兴奋地跑过去，鸽子呼啦啦地飞走了一片，但依然还有很多在地上走来走去，一点也不畏惧来来往往的人群。
“你看，你看，他们怎么都不怕人啊？”
有只灰白色的鸽子跳上叶臻的靴面，咕咕咕地叫着。
“想不想喂它们？”陆怀远微笑着问。
“拿什么喂呀？”她仰头看他，不敢动脚，想看看那只小可爱在她鞋面上站多久。
“最近脸蛋圆了不少，切一块试试？”
他捏了捏她红润的脸颊逗她。
“陆怀远，你怎么这么坏啊！？”
她瞪他时，原本在她脚上的小可爱没找到什么可吃的东西便飞走了。
“走啦。”他牵住她手往酒店方向而去。
“这就回去啦？不是说要喂鸽子嘛？”
“不买东西怎么喂？”
“你身上肉比我多，要不割你的？”
“你肉比较嫩。”
“恩……”
“鸽子喜欢吃有嚼劲的。”
“给你吃一口试试？”
“不要啦……”
两人笑笑闹闹往酒店而去，买了两大袋面包重返广场时，鸽群已经飞走一大半。
叶臻兴致未减，撕了几块面包扔在地上，原本三三两两走动的鸽子哗啦啦地展翅，全朝她的方向飞了过来，那阵势吓得叶臻扔下手中的面包就跑。
陆怀远站在一边心情极好地大笑，拿着手机将她奔跑，尖叫，长飞舞的模样全都拍了下来。
在广场喂完鸽子，陆怀远又拉着她去逛街。
没什么目的，也没什么想买的，就是偷得浮生半日闲，随便走走，看看。
经过某个街角时，一辆观光车经过身边，陆怀远兴致一来，拉着她的手便挤了上去。
车上乘客很多，他们只能站着。
陆怀远人高腿长，手一抬便稳稳地抓住了头顶的扶手，叶臻则是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当作支点，两人亲密无间。
车窗外，异国风情浓厚，看得人眼花缭乱，一茬接着一茬。
叶臻每第看到让人惊叹的地方便回头看他一眼，眉角眼梢都带着化不开的浓情蜜意。
身侧一位头略略白的老太太好奇好看着他们，笑咪咪地问了句叶臻完全听不懂的话。
陆怀远对着老太太笑着回话，老太太对着他们竖起大拇指。
“她说什么呀？”叶臻好奇。
“想知道？”
“恩？”
“喂，叶小姐好歹也是投资公司的COO，连法语都不懂？回去好好学。”
法语？叶臻瞪他，纤白的小手用力地捏住他手臂。
“怎么娶了个这么恶的老婆？”陆怀远看她抓逛的表情又调侃了一句。
什么呀？她哪里恶了？
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结果却是把自己的手指都拧疼了。
不理他了，真讨厌。
陆怀远真讨厌。
她懊恼地松开手，气呼呼地将小脸转过一边。
男人低低地笑声传入耳内：“生气啦？”
不理他。
“真的气啊？”
不理不理，就是不理。
忽然间，观光车从坡顶往坡下冲，她身子摇晃了几下，被男人一手扶住肩膀，他的脸低了下来，凑到她面前，在她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时，朝她的唇亲了过去。
整车人瞬间欢呼起来。
哪还有什么气呢?
一吻结束，叶臻将脸埋进他怀中，在他低低的笑声中终于明白一件事，原来，再成熟的男人内心都住着一个少年。
-
夜色如幕。
M国飞回H市的专机上，孟清雨在叶臻回舱房卧室后，坐到正在笔电前处理公务的陆怀远对面。
“陆生，不打扰你吧？”
陆怀远手指顿了下，抬眼看她：“孟小姐有事请讲。”
“叶氏生产基地那边最近要着手整顿，我对那边的业务熟，不如让我回去帮叶小姐？”
闻言，陆怀远定定地看着她几秒后才回道：“若是她需要你回去帮忙，你不必同我讲。而且，她以后的工作重心在HY，你在这里同徐小姐负责NSA并购后续工作也同样重要。”
孟清雨耸了下肩，直言道：“陆生，你我都清楚是谁不让我回S城。”
陆怀远也不回避这个问题，点了下头，：“孟小姐知道就好。”
“我一直以为陆生是个颇具正义感，对社会有责任有良心的商人。”
“孟小姐有话不妨直说。”
“你这么帮着他们掩饰，不觉得自己在助纣为虐？”
陆怀远挑了下眉毛：“孟小姐，或者我应该称你一声“秦小姐”，你出生于那样的家庭背景，从小耳熏目染，应该知道有一个词叫“大局为重”。
“少拿你们那套什么“大局为重”来懵人。你们根本就是舍不得自己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自私自利，永远只想着自己。”
孟清雨连客气都没了，很爽快地直言不讳。
“这些话，秦小姐可以回去同秦生好好探讨一下。”
“我以为你跟他们不一样，没想到你也是这种人。”
“秦小姐抬举我了。”
“罗依莲在T国的研基地肯定不干净，而你手上握有证据，你让叶臻拿这个去制衡她。对不对？”
陆怀远不言，孟清雨继续道：“我还知道，你肯定查到了叶臻母亲当年车祸的真相，你却瞒着她不讲，就是怕罗依莲花到时会反扑，将你们所有人，包括整个陆家都牵扯进来，对不对？”
陆怀远将手从笔电上放下来，合上笔电，一脸平静地回应她：“秦小姐，你是个聪明人。通常呢，聪明人知道自己什么话该说该问，什么话不该说不该问。”
“这么说，你就是承认了？”
“我做任何事情只需要向我自己交待。”
“那叶臻呢？”
孟清雨冷笑一声，话音刚落，叶臻从舱房出来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蹙了蹙眉：“我怎么了？”
“没什么。刚刚跟陆生谈了下与NSA那边后续整合的事情。”孟清雨转头过来，朝叶臻笑了下，然后起身：“不打扰你们。”
说着，翩然而去。
陆怀远也起身，拿起笔电走过来，牵住她手：“回去休息一下。”
舱房门关上，陆怀远将笔电置于床头柜上，转身过来坐到床沿，将她拉到他腿上坐好，目光对视。
“怎么一脸的严肃样？”叶臻伸出一根纤白的手指轻抚他微蹙的眉心：“刚才清雨跟你说什么？”
“你清不清楚她具体的身份？”
叶臻点头：“怎么了？”
他拉下她的手，与她十指紧扣，眼眸紧紧地锁着她：“没什么，以后做事多留个心眼，孟小姐不是一般人。”
“我知道。”叶臻再次点头保证：“我让她留在HY帮徐小姐，有什么事我们视讯或电话沟通。”
这个世上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也有很多事情，他们并不愿意看到生却无能为力，甚至是有力不能为。
-
从M国回来，孟清雨留在H市，叶臻回S城。
公慈善益项目交给陆晋及基金会的人继续跟进，她则是着手工厂整顿，包括杜城的去留问题。
叶国礼从未想到杜城的胆子这么大，竟敢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做私帮生意。
会议之上，他第一个表示同意更换工厂负责人杜城及销售总监高浩宇。
罗依莲没想叶国礼会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当着几位董事的面她脸色极其难看。
“杜城他跟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错，之前所得利益也会全数交出用于此次的公益之行。工厂建立至今，一直都是杜城在操持，工厂能有如今的规模，他功不可没。现在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我罗依莲今日在这向大家保证，以后绝不会再有类似的事情生，所以希望各位看在我的面子上能再考虑考虑。”
话毕，她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叶臻脸上。
不仅罗依莲，叶国礼及其它人也都将目光放到她身上。
所以，现在做决定的人是她啰？
若是她坚持要换掉杜城，罗依莲又能奈何她？
在众目睽睽之中，叶臻抬眉：“若是他执迷不悟再犯呢？罗女士如何向诸位交待？”
罗依莲置于膝盖上的手紧握又松开：“若有再犯，我定会大义灭亲，将之逐出公司，永不再用。”
叶臻嘴角弯了弯：“今日给他做担保的人是罗总，他若是再犯错令公司名誉与利益受损，担保人是不是应该要现连带责任？”
闻言，罗依莲脸色沉了又沉，像是被人当众掴掌般难堪，一双锐利的眼死死地盯着叶臻。
她知道，叶臻一定不会轻易就这么算了。但她没料到她会过份至此，当着众位董事的面将她的面子扫得干干净净。
她可真行啊。
会议室里忽然陷入死一般的寂静，众位董事面面相觑看着叶国礼，却叶国礼却将脸转到了远处，静默不言，心中五味杂陈，滋味难辨。
漫如啊，我们这个女儿一点也像你，也不像我。
众人见状，又是一阵面面相觑。
最终，一名董事清了清喉咙：“叶小姐讲得也不无道理，罗总你毕意是担保人……”
话音刚落下，罗依莲锐利的眼转了过去：“何董，你这是质疑我还是……”
话未讲完，另一名董事马上开口打断打圆场，“何董，罗总，稍安勿躁，有什么问题大家都可以商量的对不对？”
其实，这本就是他们叶家的家庭内斗，叶董与罗总有了嫌隙，两人之间早已无之前的夫唱妇随，伉俪情深。
如今叶臻小姐再横插一脚进来，形势已经很明显。
不过罗总这边也不容小觑，毕竟她是开国元老，手握大权，人脉根基经营得十分稳固，不好公开得罪她，所以，若是他们能自己解决的话是最好的。
这时，叶臻终于再度开口：“既然罗总都开这个金口了，那我们大家就再给杜城一个机会，若还有作奸犯科，罗总可真得公事公办，各位觉得如何？”
在座的诸位心里虽然对杜城的作法很不满，但还是要给罗依莲三分蔳面。
杜城暂时是没事，但高浩宇肯定不能再留任，或者他已经知道逃不掉，在他们会议结束之时，便收到了他的主动请辞。
叶国礼将叶臻叫到他办公室，最后会议室里只剩罗依莲一人，看着他们父女俩相携而去的背，咬牙切齿。
她恨叶臻的毫无情面，咄咄逼人，但却更恨叶国礼视而不见的态度。
他现在对她，真的是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今日，他们带给她的耻辱，他日她必定要寻机会加倍讨回来。
-
办公室里，叶臻与父亲谈完公事起身就想离开，却被他叫住。
“下个礼拜是阿爷的生忌，你看一下有无时间，我们一起回去。”
自从妹妹出事后，阿爷生忌，叶臻已有三年未回，往年都是在S城点香祭拜，只有回去看妈妈的时候才会顺便看看他们。
现在既然父亲主动提起，她回道：“若是只有我跟你、曦曦的话，可以。”
叶国礼点了点头；“就我们三个。”
叶臻应下了。
离开前，叶国礼再度开口叫她，却又欲言又止，最后只道：“算了，没事。”
“那我走先了。”
叶臻推门而去。
她知道，他肯定是想问清雨的事，但既然清雨不想见他，关她什么事？
这个男人还真是多情又无情啊。
从父亲办公室出来，迎面与罗依莲碰上，两人心照不宣地看了对方几秒，礼节性的招呼都懒得打，擦肩而过时，罗依莲顿了下，以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道：“做人别欺人太甚。”
叶臻扬了扬唇：“罗女士也是。”
语毕，两人错身而过。
等电梯时，叶臻又碰上了刚从外面回来的叶璃。
姐妹俩在电梯前冷冷对视。
电梯门打开又关上，叶臻勾了勾嘴角，伸手按下按键时，被人挡在半空。
是叶璃伸出手。
“叶小姐有事？”叶臻扬眉。
叶璃冷道：“叶臻，别得意太早，总有你哭着求我的时候。”
叶臻不卑不亢地回句：“好啊。”
随即挥开她的手，按下电梯，进去。
叶璃看着电梯门关上，里面的人嘴角微微勾起的笑意，咬了咬牙，放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