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速之客
车子停在医院门前。
两人在车上闲聊了几句,互相挥手作别。
夜深了,万籁俱寂,乡里人总归早睡。
她见王莎莎眼底有一圈乌青黑眼圈,即知累了,故让她先回去。
走进医院,一股消毒水味直扑口鼻,滴滴的声音充斥着耳朵,气息奄奄的声音让病房多了份绝望的死寂。
跟护士打听病房号后,提着行李箱往房间迈去。
不得不承认,陆建业答应她的事还是说话算数,将覃方雅转移到VIp病房,护工也是高级护理。
“咔哒”一声,病房门开了。
护工王姨目不交睫,被突如其来的声响惊醒。
睁开的双眼还有些迷离,需要几秒钟才能清晰看见周围一切。
警惕出声,“你是谁?”
她走进来,竖起手指抵在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护工:“安静。”
压低了嗓音,简单介绍自己。
护工王姨闻言,悬在嗓子眼里的心,这才咚的一下落回胸腔里,对她笑容暖了几分。
陆初月原有些担心护工偷懒,眼下见她这般戒备和尽责,松了口气。
覃方雅此时安然入睡。
睡觉前吃了去痛片,可半睡半醒间依然察觉身体肌肉的疼痛,眉心紧拧了三分。
陆初月走上前,帮母亲盖好被子,一言不发端详着她。
离开母亲半年,她俨然变了一个样子。
瘦骨嶙峋的身子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纸一样惨白的脸庞更显消瘦不堪,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
豁然间,她鼻尖泛酸,眼泪开始扑哧扑哧地往下掉。
压抑着自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发出。
紧咬着牙,狠狠的闭上眼睛,然后又睁开,痛苦之色染上通红的眼眶。
王姨心疼递来一张纸巾,手在她背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像哄小孩一样。
随后,两人来到走廊。
“谢谢王姨,不好意思,耽误你睡觉了。”
陆初月整理悲怆的情绪,眼底仍旧一片通红。
王姨可怜看了她眼,安慰道:“不用客气,我应该做的。你不在的时候,你妈经常提起你,说你是个乖巧的好女孩。
知道你回来,你妈可高兴了。好孩子,别哭了,吉人有天相,你妈会康复的。”
陆初月知道她安慰自己,手指紧了紧,仍有些担心。
刚才见母亲这般,心知母亲病情不理想,急忙开口问:
“主治医生怎么说,有没有其他更好办法?”
王姨沉吟片刻,怕她难过不敢说实话,于是含蓄说:
“主治医生说,情况不能松懈,现在只能吃半流质食物,最坏情况可能连水和唾液也不能咽下。
目前只能采用术前放疗,待瘤体缩小后再做手术。”
陆初月嗓子有些哽咽,心底开始大雾弥漫。
“可怜的妈妈...”
一向勇敢坚强的她,在这一刻,眼泪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涌出,整个人都控制不住的颤抖,溃不成军。
病魔缠身,痛不欲生,身为儿女却不能在身边尽孝。
母亲一定很煎熬吧。
她的泪珠啪啪直往下坠,睫毛拼命抖着,使劲遏制着自己的抽泣。
王姨见她这般,心猛地一揪,旋即话锋一转。
“小月,你妈说你嫁到江沅市,昨天还拿你们结婚证给我看呢,你老公长得可真俊,和你很般配,这次他没跟你回来吗?”
她心错了一拍,有点没反应过来。眼观鼻鼻观心,于是撒了个谎。
“他出差了,工作比较忙。”
“这样啊,有点可惜了。你妈还说终于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女婿了。嗐,因为工作忙也没有办法,你妈会谅解的。”
王姨温和地笑着,叮咛几句便回了家,把空间留给她们母女。
她目送王姨离开,摸出手机看眼时间,却发现有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
是宴北辰!
她表情纠结了会儿,到底还是没理,将手机放进兜里。
这会儿困意如同移山倒海一般的袭来,回到病房,躺在护工床上蓦然睡去。
凌晨两点,乌云遮月,桃源镇入冬后第一场雪,起初是微微飘絮,后来变成了鹅毛大雪。
空气中有微凉的寒意萦绕,大地被白雪泼做一片素白,雾意茫茫。
她从沉睡中惊醒,拉开窗帘,玻璃蒙上了一层水汽,外面的景色朦胧梦幻。
皎洁的月光洒在雪地上,泛起一片银白的光晕,冬夜的静谧与月光的清辉交相辉映,只有路灯独孤地照亮这个寂静的夜晚。
忽地,她来了兴致想散步,亲身体验如诗如画的美景。
穿过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站在大门口。
白皑皑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的脚印儿,寒风中,她裹紧了厚重的大衣,踏着吱吱呀呀厚厚的雪,似是玩123木头人游戏,不禁展颜一笑。
天越来越冷了,路上湿湿的,景色是如此的寂寞而美丽。
走了一会儿,心情欢畅了些许,嘴角轻轻勾起。
往回走,路过一个老街,陈年街灯坏了没人修,附近的光线很昏暗多了几分静谧感。
倏地,见到昏暗的月光下,一抹高大挺拔的身躯卓然而立。
男人歪着脑袋站着,额前漆黑的碎发还沾着一点水珠,一袭黑色西服,那宽厚有力的肩膀,好似能够挡住一切风浪。
他单手插兜,修长手指夹着根烟,还染着猩红的光,吞云吐雾。
月光下,路灯拉出一条长长的影子......
陆初月脚下踩着的像是空气,眼皮一跳,只觉眼前的人是坏蛋,扭头欲想走。
可乍一看,又觉这人身形这般熟稔。
陆初月眉心蹙了蹙。
心里暗道不会的,除非那人疯了,不然怎么会来这穷乡僻壤的地方。
心里困惑着,一双腿却情不自禁往那人方向走过去。
见她莲步款款走来,宴北辰不动声色掐灭手中的香烟,安静站立,侧脸的轮廓棱角挺括,抬眸对上她的视线。
她脚步很慢,裙角丝纹不动,下巴微微抬高,眉目间波澜不惊。
宴北辰目光灼灼地注视着那个身影,仿佛要燃出一团火焰来,要将那渐行渐近的小小身影吞噬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