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审判

百年前，那日应当是鬼节，幽冥道很热闹，有些得了准许，去往人间探望亲朋，还有些摆起了摊子，售卖人间的新鲜玩意儿。

秦漓坐在窗前，望着远处的往生树，脑海里想的全是牧裔。

她来幽冥道好几千年了，他从未出现，或许是入了深渊，在死局中求一线生机，又或是……

桌上还摆着饭菜，两副碗筷，秦漓的规矩，所有人都知道，只是他们都不知道，那多出来的碗筷是留给谁的。

小暖他们都出去玩了，只留下她一个。

只是没过多久，杀戮声传了过来。

“道主，不好了，鬼门被破，有人进攻鬼族。”

“什么？”秦漓消失在窗前，前往鬼市。

她还是去晚了一步，鬼市已经满地狼藉，鬼差正在抵挡，可怎么也挡不住这些人。

那一仗，真的惨烈无比，遍地的鲜红，鬼差无常死了无数，就连诸位冥君，也都受了重伤，奉羁的夫君，更是魂飞魄散。

那个时候，秦漓也已经力竭，她实力不至巅峰，护不住幽冥道。

“秦漓，交出帝窍心，不然你这妹妹，可就要死了。”对面绑了小暖，叫嚣道，说话间还在小暖身上划了一道。

“小暖姐。”阿岑提枪冲了过去，却被万箭穿心，魂魄尽散。

“阿岑。”帝疆想要去救，却还是晚了一步。

“秦漓，交出帝窍心，我就放了他们。”

“凭你们也想威胁我姐。”帝疆反抗道，死在了秦漓面前。

“不要啊。”小暖哭喊道，“姐，你别管我了，我死了没事，若有下辈子，我给你做姐姐。”

说话完，小暖自己撞在剑上，没了性命。

秦漓闭上眼，全都没了，阿岑没了，帝疆没了，小暖也没了。

“小暖。”何霄鸮要冲上去，被秦漓拉住。

“岑净，把冥河水拿来。”秦漓生了死意。

“不行，道主，属下愿服冥河水。”昶阖抢着说道。

“属下也愿意。”所有人都说道。

秦漓摇了摇头：“你们服了冥河水，也抵挡不住。”

那一日，秦漓想到牧裔，想着他若是在就好了，定然能将所有人都毫发无损，她终归还是太弱。

那一日，秦漓一次服下三颗冥河水，她当年受了九道天雷，毁了肉身，魂体实力不服当年，这些年伤势好的七七八八，却一直不愿修出肉身，单凭魂体如何也承受不住冥河水。

那场仗，秦漓是抱着必死的心。

三颗冥河水入腹，实力强行被提升至巅峰，三千法器尽出，照亮了整个幽冥道，犹如濒死的猛虎，最后一次发出怒吼。

那一仗，结束的太过惨烈，幽冥道的尸体堆积如山，是哪些进攻的人留下的，忘川水中，浑浊的河水被鲜血染红，就连最凶残的恶鬼，此刻也被吓得躲了起来。

他们毁了往生树，留下满地的尸体，离开了幽冥道。

秦漓浑身是血，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往生树。

“主人。”何霄鸮喊道。

秦漓看了看满手的血，拿出了自己的琴，她还有一点力气，就送那些枉死的魂魄，入轮回吧，这是她作为道主，该尽的职责。

“都收拾了吧，尸体全部丢进忘川河，魂魄全部打散。”秦漓冷漠地布置着命令，“亡者别堆压了。”

“是。”

如山的尸体，被丢入河水中，在那数十年间，幽冥道总是充斥着血腥味，忘川河也一直是红色的，而迎接亡者的彼岸花，也一直没有再开过。

秦漓拖着重伤的身体，毁了自己宫殿，她过得太累了，想死了，可即便是死，也不想叫别人看见。

幽冥道接引亡者，一刻也不得停歇，众人收拾完心情，麻木地又投入到工作之中，这是他们的职责，是令别人恐惧的存在，可谁也不知道，幽冥道也是有欢声笑语的，他们并不可怖。

秦漓睡了一觉，睡得很久，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还没死，想着是因为那些凶手还没有死完。

一直到结束，场上都是安安静静，今日参加的人，有许多是被安蜀请来，想要为自己好友亲朋讨个公道，诛杀秦漓这个罪魁祸首，可他们谁也没想到，真相原来是这样，他们的亲朋好友，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平易近人、为世人所景仰的仙人，居然会是这样的面目。

再次看到曾经的好友，幽冥道的众人，也都是眼眶通红。

牧裔紧握着秦漓的手，阿漓一直是别人的保护伞，她很喜欢捡东西，什么都捡，她就像是巨大的伞，保护着所有她捡回来的东西，可却没有人保护她。

往日他总以为阿漓不需要保护，其实不是她不需要，而是没人能保护她。

牧裔心疼得厉害，他认识她的时候，她还很小，他也曾发过誓，要保护好她，可每次她需要他的时候，他却总是不在。

“看清楚了吗？这就是你们想要知道的真相。”

“不可能，一定不可能，一定是幽冥道弄虚作假。”路鸢大喊道，她不相信自己的父亲是画面中显示的那样，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一定是假的。”

“怎么会是这样？”安蜀愣在当场，犹如五雷轰顶，直到路鸢大喊才清醒过来，看向主位的方靖汣，却见她神色淡淡，好像什么都知道。

“您既然知道，为何不告诉我呢。”安蜀喃喃道，原来他竟如此蠢笨，真相近在眼前，可他却先入为主，不辩真假。

“不可能，我父亲不是这样的人。”路鸢死活不相信，指着秦漓大喊道，“她是欢宗后裔，淫邪不堪，她能成仙，定然害了不少人，她……”

路鸢还没说完，就被一掌打飞，撞在石柱之上，吐了口血。

众人望去，陌瑶冷漠收回手。

青阿簪冷漠开口：“你说这些，与今日之事可有半点关系？真相既然都知道了，卫茺，你可知罪？”

“我……知罪。”卫茺闭上眼，“只求仙尊不要伤害我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既然知罪，那边自杀吧，至于你的家人，若是老实，自然不会牵连。”方靖汣开口道。

“多谢。”卫茺话音刚落，便被一柄剑刺穿肩膀，接着又是好几柄剑一一刺过四肢，一直承受了一百剑，方才断了气。

“他既已认罪，为何不给他个痛快。”有看不下去的人问道。

“你这么善良，不如你替他受。”秦漓冷漠道，“我幽冥道死了那么多人，他该受着，对了，嘹沧早就死了，这段时日顶替他的人也死了，你们该选个新的局长了。”

秦漓说罢，转身离去，幽冥道众人也都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