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还钱

里正一家正在喝着鱼汤，两个孩子在碗里争抢着鱼肉，差点要打起来。张氏重男轻女，心疼孙子，上去就要打孙女大丫，菜花见了想要护，张小山却先护住了闺女。里正气的吹胡子瞪眼，责怪老婆子张氏不会教孩子，这样争抢吃食，简直有失体统。

张氏也很委屈，这年头，日子艰难，一年到头见不到一点荤腥，儿媳妇好不容易抓了条鱼，两个孩子想吃，也是可以理解的，怎么就值得生气撒火了。要不是他非要借钱给沈家，他们家不知道能吃上多少鱼呢！还有大丫也是，一个女娃，吃那么多干啥，怎么就不知道让着点她的大孙子。

林婉清和郑氏从窗户里看了一会儿，朗声喊道：“叔，婶，在吃饭呢！”

一家子人一听声音，齐刷刷地往外头看去，原来是沈家的婆媳俩。

张菜花站起来笑着说道：“婉清妹子，你咋来了，有啥事不？”她对林婉清很有好感，就觉得她不是村里人传的那样克夫的人，长得多俊啊，怎么会克夫呢，今天还托她的福抓到一条鱼呢。

郑氏笑着将篮子里的菜端出来放在桌子上：“儿媳妇多做了点菜，就送了点过来，正好给嫂子你们加个菜。”

两个孩子一看到一盘炒的油光锃亮不知道是什么的菜眼睛都直了，他们这两天也经常能闻到沈家的香味，沈清远还经常跟他们炫耀他嫂子给他做各种好吃的呢。两个孩子忍不住，趁着大人说话，直接狼吞虎咽的吃起来。真是太好吃了，沈清远没有骗他们。

张氏看到菜，忙站起来推辞到：“这怎么好意思，你快拿回去！”其实心里看着这盘菜也想把它留下来。

张菜花也忙推辞，但是转头一看，两个孩子已经狼吞虎咽吃了起来，有点尴尬地看着林婉清和郑氏。

林婉清微微一笑说道：“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就是吃个新鲜，还要感谢里正叔上次的帮忙，不然婉清现在可真就被冤枉死了。”

张大山一听这话，知道是前两天李二流的事，处理这些事情本是他这个里正该做的事情，谈不上谢不谢的，这丫头，真是多礼的很。

接着，郑氏拿出五百文钱塞到张氏的手里：“老嫂子，这是当时借你的钱，你拿好，当日多亏了你们的帮忙，才保住了我儿的腿！”

张大山推辞道：“不急着还钱，等你们手里宽裕了再说，孩子治病要紧！”

张氏却抓着钱干笑着就是不撒手。

林婉清和郑氏也看的清楚，不过心里都能理解，这年头家家日子都清苦，能雪中送炭就是恩情，还钱也是他们应该的。

郑氏又和张氏随便聊了几句家常，便不做停留，带着林婉清走了。

张氏在后面感慨一句“这沈家媳妇，也不是那般不好相与啊，挺懂事的。”

随后便坐下吃了一口豆芽菜，惊奇道：“第一次见这个菜，怎么这么好吃呢，这丫头是在哪里弄得？是山上吗？”

一家人也都吃了，都觉得嫩滑爽口，就是不认识。两个孩子更是炫到停不下来。

林婉清回家后，照顾沈清远喝完药，趁着中午暖和，烧了热水打算给珍宝和瑞宝洗个澡。

其实郑氏是个非常爱干净麻利的婆婆，不忙的时候也很注意几个孩子的卫生问题，虽然不能每天洗澡，但也是把孩子打理的干干净净的，林婉清刚穿到这里的时候，看着三个孩子虽然瘦弱，但却不像别的孩子那样脏脏的，只是这几天郑氏忙着春种，她一直忙着温饱问题，孩子的卫生问题便忽略了。

沈家院子里有一口井，是沈父在世的时候凿的井，省去了林婉清用水的烦恼。这个村子里还没几家能凿这样的井呢，沈家从前应该过得还是可以的。

林婉清将木桶放在她的屋子里，一盆一盆将热水端进屋里倒到木桶里，木桶太重了，郑氏不在家，她一个人弄不动。沈清远从窗户里看着林婉清一遍一遍从厨房到屋子，跑的满头是汗，就为了给孩子洗个澡，抿着薄唇，暗了暗眸子。他这腿好的也太慢了。

桶不太大，但两个孩子还是可以挤一挤的，林婉清将两个小人的衣服剥光，放到了水里。两个娃以前都是奶奶给洗澡的，但是没这样洗过，郑氏都是用湿毛巾擦洗一下，现在突然被放到水里，温暖的水流包裹着小小的身体，感觉好舒服，两个人开心极了。

林婉清一边用毛巾撩着热水帮她们擦着身体，一边跟她们聊着天，偶尔挠挠痒，逗得两个孩子咯咯直笑。女人娇软的声音和孩子无邪的笑声传进隔壁屋子里，沈清晏也被感染地翘了翘嘴角。

沈清远在屋外听着屋里的笑声羡慕极了，他也想洗热水澡，可他都七岁了，不能让三嫂帮他洗，垂着脑袋失落的杵在院子里。

两个孩子的换洗衣服很是破旧，瑞宝长得快，衣服还有点小，衣服上面满是补丁，不知道是捡的哪家孩子的衣服，过了多少个孩子了。

林婉清给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出来，看到沈清远恹恹地站在那里，时不时往她屋子里瞟一眼，看到她出来还一脸怨念，不由地想笑。

“小叔，你可以自己洗澡吗?”

沈清远眼睛一亮：“我可以洗吗？”

“当然可以啦，快去吧”，林婉清笑着说道。去厨房又给他往桶里添了点热水。

沈清远嗷的一声冲进去，三下五除二脱了衣服进了木桶，一边洗一边冲外面喊：“三嫂，你先不要进来啊。”

“知道啦！”林婉清觉得好笑，这小屁孩，才七岁，就知道男女大防了，可爱的很。

三个人洗好澡后，沈清远主动帮林婉清一起把水和木桶弄出来。

把换洗下来的衣服洗干净之后，林婉清便让沈清远带着瑞宝，她带着珍宝睡个午觉。这几天她基本没睡过午觉，早上又起的早，实在是累的很。

林婉清一觉睡到日落西山才醒过来，她看了看床边，珍宝早就睡醒了，她自己能下床，现在已经在院子里和沈清远和瑞宝玩一起了。

见林婉清走出来，珍宝忙跑过去拉着她的手轻轻摇着：“婶婶，肚肚饿！”

林婉清无奈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小馋猫！”，便进屋去拿糖。

她给几个孩子吃糖并不多，糖吃多了对牙齿不好，只是偶尔拿来奖励他们，或者饭前饿的时候打打牙祭，但珍宝学会了小聪明，学会了变通，她知道一说饿婶婶就会拿糖给她。

三个孩子拿着糖，又开心地在院子里追逐打闹，童稚的笑声让沈清晏的疼痛也缓解了不少，路过的村民听到这笑声也不禁感叹，这沈家自从两个男丁相继走了，新媳妇又进门有的没的闹腾，多久没有听到这热闹的声音了，看样子是过得比从前好了。

然而村头那边有个人在榕树底下伸着脖子看了好一会，抿着唇不知想了些什么又转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