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愿望
小二故意停顿了下,才说:“诸位才子不妨看看周庭公子,与其抱怨,不如动笔去写才是。诸位,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半。”
那小二的话音刚落,越庭舟这边也已经停了笔。
纸上书:“南北上下乃晋隋”。
“春秋左右非冬夏,南北上下乃晋隋。好好,果然妙对!”掌柜的眉开眼笑,啧啧称赞。
别的参赛者却沉着一张脸,愤怒质问:“这对子庙在哪里?春夏秋冬与南北晋隋哪里相对了?我看你这比赛分明就是有黑幕!想要白白骗取我们的报名费罢了!”
掌柜的脸上的笑意淡了些,但语气仍旧十分温和:“此联中的春秋并不能仅仅以季节方位去看,反而要稍稍结合些历史。春秋与南北都是历史阶段,恰恰最是相对,此联的妙处也正在于此。”
“周庭公子这一联字、韵、意都对得极妙,这一轮周亭公子胜!”
在场的或激动、或愤怒、或遗憾,唯有胜出的越庭舟仍旧是一脸宠辱不惊的淡漠表情,反倒显得更为超然出众。
第五轮:射箭。
“射箭有何难的?为什么偏偏把最简单的放在最后一轮?这不公平!”方才落败的参赛者仍旧愤愤不平地叫喊。
掌柜淡定说:“公子莫急,且听我说完。这一轮射箭须听声辩位,也就是说,这射箭需要把眼睛蒙上,还要将抛出的物件准确无误的射中才算胜利。”
刚才还在叫嚣的公子,此时悻悻道:“那、那若是他也没有射中该当如何?”
掌柜:“自然也算不得过关,亦无法将红线系于桃树之冠。”
一众人等默不作声,只等着看越庭舟的反应。
在旁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越庭舟只是淡淡点头,算作接受了游戏规则。
“夫君加油!定要为我把那红线赢回来!”白沅沅不知从哪搞了个面具戴上,仗着没人看得出她是谁,便肆无忌惮起来。
越庭舟额角一抽,眉心一跳,不愿再去看白沅沅。
可是白沅沅却不愿意就此罢休,致力于继续给越庭舟丢脸,大声喊道:“你我二人的姻缘全寄于你手上,夫君万莫让我失望!若是输了,回家我可饶不了你!”
越庭舟果然脸色黑沉,声音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闭、嘴。”
白沅沅躲在面具下偷笑。
越庭舟伸出手,对掌柜说:“内子顽皮,掌柜请开始吧。”
几乎没有什么悬念,即便越庭舟被蒙住了双眼,他的箭法仍旧精湛无比,只听得人群中一声高过一声的喝彩,便知他箭无虚发。
“周庭公子果然是文武双全,桃树之冠便属于周庭公子与其夫人了。愿您夫妻二人琴瑟和鸣、白首不离!”掌柜的满脸和气地凑上来说着吉祥话。
并且递上了那根据说代表姻缘的红线。
那红线平平无奇,不过是用红丝掺着金线细编织而成的细链,中间有一个小小的同心结,无甚特别。
只是越庭舟闻着,觉得这线莫名有股幽香,纠纠缠缠地萦绕在他鼻端。
他皱了皱眉,并未多想。飞身跃起,不过几息之间,便到了那桃花树的顶端。
说什么象征姻缘,可得神明庇佑之类的瞎话,也就只有白沅沅这样的小姑娘才会信了,越庭舟面无表情地想。
他略略打量了一番,在整个树冠中,他挑了花开得最好,也最艳丽的那处系上了红线。
打结的过程慢条斯理,仿佛满是郑重与认真。可白沅沅知道,越庭舟从来不信这些,甚至她觉得,他有可能正拿着象征夫妻姻缘的红线,祈祷着和那慕柔的长长久久、朝朝暮暮。
不过,她想,总算让他拿到了红线不是?
白沅沅眨了眨眼,缓慢地勾起一个笑,在越庭舟翻身下来时扑了过去,甚至不顾女儿家的矜持与羞涩,大胆地亲了亲他的脸颊。
周围尚未散开的人群发出充满善意的起哄声,笑着祝福他们,直说他们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段好姻缘。
春风拂过,裹挟着些许粉嫩的桃花,散落开来。明亮的星辰映入白沅沅的眼中,璀璨又清澈,仿佛这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天真纯然的人。
只是小狐狸面具下,她偶尔转动两下眼珠、眨巴两下眼睛,又让越庭舟清醒过来。
这小骗子不定又在使什么坏。
白沅沅也在偷偷揣测越庭舟,觉得他说不定更希望此时陪在他身边的是慕柔。
处于中心,为人所艳羡的二人,却各自心怀鬼胎。
人潮退去,白沅沅仍旧亲昵地挽着越庭舟的胳膊,娇声道:“走吧走吧,四喜街的河灯马上就要开始了,我们放完了河灯再回家吧!”
说完拽着越庭舟就往隔壁街走去。
越庭舟只顺从地跟着。
路过某处小摊的时候,他的脚步莫名顿住。
“怎么不走了?”白沅沅回头,了然笑道:“你也想买个面具遮遮羞吗?我看这个正适合你。”
她拿着一个老虎面具在越庭舟的脸上比来比去:“甚好甚好,就拿这个!”
越庭舟冷不丁冒了一句:“狐假虎威?你倒是会选。”
白沅沅:“……”
四喜街紧邻着京城中最大的一条河,名为渭河。河道又宽,流速又慢,用来放河灯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摊贩也抓住商机,四喜街旁卖河灯与笔墨纸砚的多如牛毛,方便大家在河灯上书写自己的愿望。
暖黄的灯光映得整个街道竟亮如白昼。
白沅沅选了两个普通的莲花灯,随手递给越庭舟一只。
“在上面写上愿望,春夕神看见了就会实现的。”白沅沅偏头,灵动的眼眨巴眨巴,问:“你有没有什么很想许的愿望?”
“并无。”
白沅沅叹气:“无趣。”
越庭舟仍旧格外冷静自持,也不在乎说出来的话会不会给别人泼冷水。
他说:“求神不如求己。与其把心中所想交于一片虚无,倒不如自己亲手把一切抓在手中来得牢靠。”
他眸光深沉,眼底跃动着充满侵略性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