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枪响了
就在后勤楼里枪声响起十几分钟之前,墨凉泽在监区牢房给几个囚犯处理伤口。
他们在占领监狱的暴斗中受了伤,一直没得到妥善治疗。
据带路的囚犯说,有些受了枪伤的坚持没多久就死了。这几个命硬,伤口感染了还拖着一直不死。
原本他们算是为段少德“立了功”的,可段少德嫌受伤的人晦气,不让他们搬去后勤楼住,伤好前依然住在牢房里,可以一人住一间并且不锁门。
墨凉泽看了症状,问了感受,之后用一段医疗用语下了诊断,清创上药包扎叮嘱注意事项。
并说明所带药物有限,若是下次有机会再来给他们治疗,一系列言行举止非常专业。
别说囚犯们了,就连跟着他的尤大力和两个民警都被他这种对待患者一视同仁的专业精神所打动了。
处理完这几个伤患,墨凉泽给他们服用了止痛镇定的药物,让他们好好休息。
经过他一番友好的表现,带路的几个囚犯也不打算为难他,接着带他们去关押狱警的牢房。
一路走来,墨凉泽和尤大力几个人谨慎的观察着周围。
很多人被关在牢房里,连他们走过来都没太大反应,躺在铺位上一动不动,看着像是生病了。
“这些人怎么了?受伤了吗?”墨凉泽问。
“饿的。他们没出力,段爷不会白白养活废物。饿死拉倒!”一个囚犯回答他。
另一些牢房正好相反,一只只灰白的手从金属栏杆间伸出来,向外面抓着空气,里面十几个全是已无人气的丧尸。
不用问,这是段少德的丧尸后备军。
丧尸的数量比饿着的囚犯多得多,走了半天终于到了一间安静的牢房门前。
门前有几个持枪囚犯正聚在一起聊天开着玩笑,一个男人将枪口瞄准房内放着狠话:
“警报一响,你们就是老子枪口下的瓜喽!”
“小心走火。”带路的囚犯走过来,“现在还不能让他们死。”
说着,他从裤兜里摸出一张卡,贴在门锁感应上叮了一声。
旁边另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根下半截用纱布缠住的手指又按了一下指纹。
“万能手指头!一键全开!”牢房门咔的一声打开了。
里面的人或坐或躺,全都没有动。
看着他们明显受过虐打的凄惨样子,尤大力双拳紧握,再不行动他怕忍不住了。
不但身心受过囚犯的折磨,段少德还不给他们吃饱饭。
每天一顿稀饭的供应着,只要不死就行。
听见有人打开了牢门,本以为又会遭到一次毒打的狱警们有气无力的抬眼看了过去,入目的是墨凉泽穿着的白大褂。
再看他身旁跟着的人身上熟悉的制服,狱警们的眼中猛然迸发出了期冀的光彩。
尤大力和两个民警对他们微点点头,眼神中透露出彼此心照不宣的信息。
牢房里人多,气味难闻,获得了自由的囚犯们一脸嫌弃的站在门口,催促墨凉泽:
“快点看吧,看完了走!旁边这几个屋也是,另外还有几间牢房离这儿远着呢!”
牢房里有个虚弱的声音叫墨凉泽:“医生,请你看看老徐怎么样了。”
“这里空气不流通,你们在门外守着吧。”
阻止了尤大力等人的跟随,墨凉泽应声走了过去。
靠里的床铺上躺着一个人,看年纪五六十岁,身上缠着的布条已被血浸成了红色。
男人脸色青白,呼吸弱不可察。
出声的是躺在旁边铺位的,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手臂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着。
“你骨折了。”墨凉泽看了一眼判断道。
“我不要紧,老徐受了刀伤,昏迷好几天了,快给他看看!”
墨凉泽走到老徐的铺位边,半蹲着身子查看他的情况。
骨折男人费力的在旁边给他介绍着:“老徐,是我们监区的监区长,这些年忙工作,至今还是一条老光棍。
他还说等他退休之后找个老伴谈场黄昏恋呢。请你一定要救救他。”
伤势非常严重,腹部几道伤口太深,伤到了内脏,失血过多,现在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大概是心有不甘,全凭意志力坚持着。
“没救了。”墨凉泽没有敷衍掩饰,无情的说出了这个结果。
骨折男人一下子消了音,牢房里静悄悄的。
死一般的静,显得墨凉泽打开医药箱时那一点微弱的金属响动冷冰冰的。
他取出一套针灸包,动作飞快的扎在了老徐头部的几个穴位上。
过了片刻,老徐发出一声吐气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涣散的眼神渐渐聚焦,看清了床铺边的人,极轻微的咳了一声。
骨折男人听到了响动,一下子激动起来。
“老徐?老徐你是不是醒了?你坚持住!组织派人来了!很快你就能康复了!”
任由骨折男人在那里自欺欺人的说些安慰的话,墨凉泽只看着眼前的老徐,告诉他:
“你时间不多,有什么遗言。”
老徐愣住了,用了点时间消化了墨凉泽的这句话,这才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陷入黑暗前,他早就预料到自己怕是活不了多久了。
此时能睁开眼睛听见同事的声音,看到眼前这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年轻男人,得知组织派人来了,自己还能留下遗言,对他来说足够了。
“我啊,没有亲人,住在监狱里的时间比在自己家里还长。
这一次,我辜负了组织的信任,没看好这个家,我很想亲自向组织做份检讨。可惜没机会了。
坚持在这里工作的孩子们都受苦了,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他们没有丝毫退缩。
他们担得起使命,安得下初心。他们的意志比敌人的刀枪更有力,他们是值得寄予重托的骄傲。
眼看着有孩子在我面前倒下,我却无能为力,我就悔,就恨……相信组织,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生怕自己最后的时间讲不完心里所想一样,老徐根本不敢停下来歇息。
他的嗓音从有到无,从强到弱,从连贯到断断续续,令人闻之心酸不已,牢房里有人发出了压抑着的啜泣声。
老徐费力的睁着无比疲钝、总想再闭上的双眼,目光牢牢的盯着墨凉泽:
“我是,遗体捐献者。现在外面,情况,还能用上我,的身体吗?
如果,能用,研究病毒,也行。就算,死了,我也想,为社会,再做点……什么”
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墨凉泽毫不迟疑的点点头。
得到了肯定的回应,老徐的眼神里流露出了笑意。
他的思绪似是又想到了什么,目光逐渐变得虚无缥缈,定格在了令人难以解读的画面。
他睁着双眼,平静的面容中仿佛残存着一丝遗憾。
就算距此还有一段距离,战放和田秀苗也听见了这段最后的心愿。
他们跟着一哥这伙人刚从另一处监区牢房过来,顺势观察了环境形势。
就在老徐最后一个字以气音形式发完之后,战放高喊了一声:“战!”
枪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