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涟 漪

她明知道自己心底那份感情已经有了转变，却还在逃避这个事实，试图抓住那份熟悉的感情不放手。

整个深夜，希雅都处在被情感折磨的状态里。她曾试图说服自己，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就像是一个错误……

但是当她闭上眼睛，裴语迟手掌的触感又会真实地回到她的脑海。她知道，自己已深陷，无力拔身。

他们不能在一起，但是也无法轻易忘掉。这种矛盾的心情让希雅觉得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混乱。

次日起来，希雅的眼神里都透着疲惫。她知道，从今往后，裴语迟将成为她心底最深处的一个秘密，一个无人知晓的渴望。

也许有一天，时间会冲淡这份记忆，但是此刻，她还不愿醒来，只想再度陷入那个温暖的怀抱，哪怕只是在梦里。

裴语迟站在酒店的阳台上，远眺着脚下的京城。北京的夜色一如他的心情，密布着喧哗与宁静。

他靠在阳台的栏杆上，凝视着脚下的城市。北京的夜晚一向酷寒刺骨，但是此刻，他只觉得那些记忆的温度还留在他的手心。

所有的美好都在这座城市里开启，但是现实让他不得不面对所有的离别与错失。

当他听到酒店一楼酒吧里正在放的《北京一夜》时，心底那份复杂的情绪更加强烈。

没错，这个夜晚，在这个城市，他为一个女孩儿动了情。然而明天一旦天亮，他们就将一切记忆留在北京……

他想起她在自己获奖后，泣不成声的模样。那一刻，他只想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港湾，就像歌里唱的，“北京一夜，我留下许多情”。

他闭上眼，仿佛还能感觉到她在自己怀里无声流泪的身影，和她望向自己时眼底那执着而深情的目光。

然而，他也明白，他们之间并不可能有结果。他或许该在这个夜晚铭记她所有的温柔乡，然后转身离去，让这北京一夜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秘密。

他望向窗外，看着北京的灯火通明。这个城市如此熟悉，却也让他生出离愁，就像那首歌唱的，在这北京一夜，谁又能不动真情？

也许，在黎明来临之前，他该让心跳随着音乐而逐渐平静。在这个短暂的夜晚，将所有记忆深深珍藏，然后默默地远离，只留下一句虚无的“晚安”，便融入夜色之中，不再回望。

.........

早晨微凉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裴语迟坐在床边，手中拿着手机，脸上满是犹豫和心事。

他低下头，右手手指缓缓划过屏幕，似是要编辑一条信息。可手指悬在半空中，迟迟无法落下，就像他内心的挣扎。

他看着信息框里空白一片，脑海里却翻涌着万千言语。手指在屏幕上徘徊，又退缩，最终落寞地放下。

他知道，有些话还不可说破，只能深藏心底。他转过身，望向窗外苍白的晨光。

过了几分钟，他终于在键盘上轻轻按下几个字，却迟迟不点击发送。他的眉头紧蹙着，神色间满是自责和不舍。

最终，他轻轻叹了口气，按下发送键。房间再次恢复寂静，只剩他失神地望着窗外，眼神里氤氲着难以名状的哀愁。

那条简简单单的信息就这样送出，字字都透着他的体贴和难舍，却也预示着一段未真正开始就已注定终结的缘分。

他知道，他终究还是选择了理性，却也在这个过程中辜负了自己真挚的情感。

……

裴语迟注视着机舱外的天空，北京的城市在云层下渐渐隐去。

他靠在椅背上，心境复杂。北京的一夜仿佛只是一个美梦，梦醒之后，他不得不重返现实。

无论如何，短暂却也深刻的相遇，让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与这个女孩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然而现实并不会因为一时的感动而改变它原本的模样。

他叹了口气，合上眼帘。他知道，北京的记忆会随时光流逝，变得愈加遥远，但是那个女孩在他怀里无声落泪的模样，却会永远留在他的心扉。而现在，他只能独自带着这份记忆飞越云海，回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里。

……

与此同时，希雅抚着机舱里的玻璃，望着脚下的城市在云彩之间若隐若现。

早晨，希雅收到裴语迟的信息，说他恐怕不能陪她一起返程了。

裴语迟：“抱歉不能履行承诺，陪您完成这段旅程。请保重安好。”

裴语迟的词句知性内敛，又透着深沉。

她忍不住泪眼蒙眬地回复：

“这段旅途本就是我一个人的，

能有这短暂相伴，

我已感恩。

虽未同行至最后，

却因有您在前方的牵引和鼓励，

而变得坚定和温暖。

这世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你我相隔的山海，

而是我们心田里隔着的种种顾忌。

心有灵犀，虽远亦相连。

请保重安好，亦是我心所向。

我心中，您永远。”

希雅的字字肺腑，简简单单却直击人心。

她没有质问，只有感激。

她靠在椅背上，泪水再一次打湿了她的眼帘。北京的一切似乎都在提醒着她那个夜晚的记忆。

而现在，一切都变得遥不可及。她知道自己将会独自踏上回家的旅途，却无法阻止心里那丝莫名的悸动与不舍。在那个短暂的拥抱里，她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却也一去不返。

飞机穿过云层，那座熟悉的城市终于隐去在天边。但是在两颗孤独的心里，这座城市却已经成为一道烙印。也许这就是人生，在这意料之外的相遇里，他们找到了爱情，却也迷失了自我。

这北京一夜，注定会成为他们此生的秘密，岁月长河里，挥之不去。

……

深秋的午后，天高云淡，绿化带里的鸟儿仍不时传来清脆的鸣叫，让这份静谧中多了几分生机。

裴语迟推开化妆间的门，一夜无眠使他的眼睛几乎睁不开。他原本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会，谁知一推开门，王英俊和小倩的说笑声便毫无预兆地传入耳际。

两人显然正在交谈甚欢，裴语迟一出现，立刻像是做贼心虚一般住口。王英俊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小倩也慌张地移开视线，脸色微微一红，眼神里还残留着笑意，却也写满了慌乱。

王英俊自从那次换药导致裴语迟严重胃出血事件后，内心受到了巨大震撼。深感自己胡来的举动所导致的恶果。

虽然侥幸避过了责罚，但这件事如鲠在喉，王英俊彻底转换了心态，变得格外老实和认真。在裴语迟的安排下，他被调到了“人工智能内容中心工作”，负责对外联络。

在小廖的悉心指导下，王英俊的工作能力迅速成长。小廖既严格要求，也会适时鼓励王英俊。针对王英俊的长项和短板，有目的地训练他的不同能力。如今在外联工作上做的游刃有余。王英俊感激小廖使他重新找回了工作的成就感。

与此同时，他有机会近距离地了解到裴语迟，王英俊看到他早出晚归，周末加班都司空见惯。项目进度紧张时，裴语迟更是常常通宵达旦，确保目标按时完成。

他对团队每个成员都很关心，对生病或有难的员工，他都会慷慨解囊提供帮助。裴语迟的这种人性关怀，让王英俊非常惭愧。

如今王英俊十分喜欢部门的氛围，大家对他都很友善，没有了揶揄。

他发现部门里许多条件并非优越的同事，为了养家糊口，都以自己的方式顽强生存，为了获得一点小小的成就感，都会全力以赴，这是王英俊从未打开的视角。

在这里，每个人都敢于做最真实的自己，当一群普通人获得信任，获得尊重，他们会不断超越自我的局限，正是这种精神，支撑着部门在短时间内成长为国内同行里的翘楚。

王英俊由衷地被这里的氛围所感染。他希望将自己过去种种不堪淹没在时间的洪流之中，从今以后能够坦荡地面对裴语迟和自己的过去。

……

裴语迟走进来，见两人略感尴尬。他不动声色地先去水台那里，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抿了两口，观察了一下二人，看气氛略微缓和，然后走到化妆镜前。

他将自己在北京领奖时穿的那套定制西装交给小倩，让他帮忙打理一下。

化妆间里，大片的白炽灯照得室内亮如白昼。巨大的化妆镜反射出人脸上任何一点瑕疵，都无处遁形。

他坐到化妆镜前，准备开始化妆，却见小倩走过来，眼神里透出些许焦虑与担忧：“裴老师，您的眼睛……好像肿得厉害啊！”

“有些睡眠不足……”裴语迟淡淡地说。他实在懒得多作解释，他只想借这个空当歇一会。

小倩熟练地从冰箱里取出几块冰块，用无纺布将它们包裹起来，交到裴语迟的手里：“在眼睛上敷一会，消肿了再化吧。”

裴语迟接过冰块，轻轻放在眼睛上。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惊，但很快便感到一阵清爽的舒缓。他静静地躺在座椅上，在这深秋午后的时光里感受一丝慵懒的惬意，一种放空……

王英俊十分地恭敬对裴语迟说：“裴老师，恭喜您获得全国十佳奖！全省就您一位，全台上下都为您获奖感到激动，您这回可给咱们台……长脸了！”

王英俊继续碎嘴子：“要我说，您应该多在北京玩几天，享受享受，怎么这么快就赶回来上班了？”

裴语迟只是淡淡了一声：“嗯，谢谢！”继续静静地躺在椅子上，让冰块继续敷着他微肿的眼睛。

王英俊并没有注意裴语迟是否回应，他大步流星地走到化妆台前，两手撑在台面上，身体前倾，面对着裴语迟。

王英俊微微侧着头，双眼认真地望向裴语迟，浓密的双眉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定：“裴老师，听说我爸最近在台里开会时要求停止人工智能内容中心的运营？我真不知道我爸他到底在想什么？”

说话时，他的双手不时用力拍打化妆台，发出“啪啪”清脆的声响，语气中透着愤慨：“他难道不知道这个中心是台里最有潜力的部门，是老顾和您费尽心血打造出来的？那是我们的核心竞争力，他都不知道吗？这下子我真是气坏了，简直要气炸！”

王英俊说到激动之处，拍台的动作更重了些，眉头也轻轻皱起，眼神中透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我回去就要跟他理论理论，他还说我不懂，这几天我都是直接不理我爸的！这件事我必须跟他说明白，这个部门必须保下去！”

王英俊一边说，一边重重点了点头，像在对自己的决心进行确认。他的语气中满是对此事的不可容忍和决心。

裴语迟放下敷在眼睛上的冰块，淡淡说道：“王副台的提议，也是出于管理者该有的审慎与考量。在探索新业务时，任何决定都需要评估各种风险的可能性。”

王英俊想了想，似乎明白了裴语迟的意思，但还是有些不甘心，“他就不能跟大家商量好了再提议。”

“事出突然，王副台也许并未来得及与我们充分商讨。但作为管理层，在出现新的情况时采取审慎的立场也是应有之义。”裴语迟温和地说，“我们无法要求他在每个决定前都与我们详细讨论，这毕竟不是一个具体工作层面上的事项。”

“可是……”王英俊还想说些什么，却也不知该如何表达。

“王英俊，我理解你对父亲这个提议的不解与不满。”裴语迟平静地说，“你能保持理性态度，说明已经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

“你父亲是位资深的管理者，他的决定都基于对全局的考量。我们必须学会设身处地理解不同立场。”

裴语迟注视着王英俊，“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了。我看到了你的成长与努力。”

王英俊紧绷的脸色终于有了松动。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对裴语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