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一单业务,开张!
被…录用了?屋内的三个人都愣住了,直到听见江夏手机掉到地上才回过神。
唐绘激动地扑向江夏,将她紧紧抱住,仿佛完全忘了上午江夏对她施加的“暴行”。
“你太厉害了江夏姐…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差点害了你,一定是你面试的时候力挽狂澜…”
“好啦好啦。”江夏把事先准备好的奶油大福塞到唐绘嘴里,她立刻放开手,乖巧地进入进食状态。
梁少若把事情向徐寅汇报后,欣慰地看着江夏。
“接下来按部就班地入职,接近程羽就好。”
但这份离谱的录用电话已经让江夏隐隐察觉,今后的工作生活绝不会一帆风顺。
意外情况在她上班第一天就出现了,程羽让他九点上班,江夏特地提前了一个小时就到了办公室门口。虽然得到了程羽的赏识,但和同事间的竞争也同样重要,她一想到要和一群老油条共事,不仅要避免在业务上被卷死,也要时刻提防各种明争暗斗勾心斗角。
显然,第一天上班提前到,给老板留下个好印象是很有必要的。江夏信心满满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坐等程羽的夸赞,可她左等右等,愣是一个人也没有。
江夏心想也许程羽是在考验她的耐心和能不能沉得住气,于是一忍再忍,没有拨通昨天的电话。
直到九点半,昨天那个地中海才晃晃悠悠地出了电梯。
“哟,来这么早啊。”
“诶?程羽…老板昨天说的上班时间啊,我都等了一会儿了…”
“来早了也没啥用。”地中海慢吞吞地打开了办公室的门。
江夏心中暗笑。
嘴上说着没问题,实际心里早就因为我的积极表现,难受得不得了了吧。
“话说,其他同事呢?怎么大家都迟到了呀。”
“已经到齐了啊。”地中海莫名其妙地看了江夏一眼。
“程老板昨晚喝多了,搁里屋睡觉呢,整个风语工作室除了咱仨以外没别人,程羽负责宣发和合作洽谈,我负责帮他整理数据,挖掘市场需求,而你——就是首席设计师。”
“哈?”
“不然你以为入职考试一题都没对,你咋还能被招进来,死马当活马医咯。”
原来风语工作室就是个草台班子,白瞎了她那么长时间煞费苦心地准备。
“所以你们之前…没有设计师?”
“昂。”
“也没人应聘?”
“你是第一个。”
“那…你们的订单是咋完成的?”
地中海满不在乎地泡了杯咖啡。
“三个月的时间里一共接到了两单,都是老板客串设计的,虽说完成度挺高,但客户普遍不太满意,毕竟有他一不小心就把人家的电路接到物业的电表上,白白损失上万元的先例…非但一分钱没挣,他还倒赔进去几万。”
“一分钱都没挣是咋撑到现在的?还有你不是大学生吗?好歹找一个靠谱点的单位啊,何必在这半死不活的工作室浪费大好青春呢?”
“程老板有的是钱咯,来开个工作室虽然浪费钱,美其名曰体验生活,况且这三个月虽然没有开张过,我的工资他是一分都没少给…何况还给我开实习证明。”
江夏无语了,合着来这儿的没一个是正常人。她还是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去和徐寅好好商讨一下有没有更靠谱的方式接近程羽。
“我受不了了,我要离职。”
江夏正准备转身离开,里屋的门忽然开了,程羽吃力地扒着门框探出脑袋。他一副宿醉的样子。
“别…别走…我昨晚陪客户到半夜,好不容易接了一单…”说罢他就瘫倒在地,又昏昏沉沉地睡去。
为了不给程羽留下坏印象,江夏别无他法,只能选择留下来。
一直等到临近中午,程羽才渐渐摆脱宿醉的状态清醒过来。
他首先庆祝江夏入职,还特地买了一个蛋糕,但江夏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她摆弄着叉子,看着端着蛋糕互相往对方脸上抹的两个大男人,觉得他们十分不靠谱。
“我说,不是接了一个单子吗?咱们能不能先以工作为重。”
“怕什么~”程羽笑着说。“距离客户要求的交稿日期还有一段时间呢。”
“还有多久?”
“明天上午。”
江夏无奈地捂住了脸,此时她感到深深的无助,怪不得前两单程羽会赔钱。
一顿嗨后,俩人才从江夏的说教中安静了下来,开始讨论客户的要求。
客户是一个单亲妈妈,她带着两个孩子,大的15岁,小的7岁,他们住在附近不远的一处廉租房,一室一厅,总共二十平米。她说她的要求不高,只想多一些收纳的地方,让家里看起来整齐一些,以及给上高一的大儿子提供相对独立的个人空间,同时她在忙家务的时候能够监督小儿子的学习。
“客户也没说具体能给多少经费,只是说尽可能少花点,因为咱们工作室没有任何咨询费,她才会选择这里吧。”
听完之后,江夏举起手。
“我有个疑问。对方是个单亲妈妈,程羽你是咋做到和一个单亲妈妈喝成这样的?”
地中海听罢哈哈大笑。
“你听信他的鬼话?我看呀他八成是嘴馋了,找个借口自饮自酌喝成这样了。”
或许是被戳中了真相,程羽并没有接地中海的话茬,他继续解释道。
“至于期限,其实她并没有抱太大希望,也就没有具体的期限,只是我当时脑子一热,答应他明天上午一定能给她准确的答复。
好嘛,原来麻烦都是自找的。
程羽见江夏面露难色,勉励道。
“哎呀,我相信你的才能。”程羽拍了拍她的肩膀。”
说罢,他把廉租房的户型图纸扔给了她,找借口说自己还有应酬,一转眼就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八成又去花天酒地咯。”地中海无奈地耸耸肩。
“他之前就是这样?”江夏问。
“对啊,之前他就想当甩手掌柜,都说好了我只会整理数据,还非要把第一单项目扔给我,我会干啥?我盯着那图纸只会看图说话,到最后啥都没设计出来他就亲自上阵,自然被客户痛骂了一顿…”
江夏已经能想象出她的结局了,不过好在她还有帮手。
时间刚过五点半,地中海就准时打卡下班,江夏趁屋里没人,掏出手机把户型和客户的要求发给了唐绘。
“这是第一单,听程羽的语气客户能给的经费很有限,难度比较大,你量力而行。”
发送过去片刻后,唐绘回复了一条“ok”
江夏觉得自己也不能干坐在这里,她拿起图纸,也想试试自己能不能琢磨出什么。
这间廉租房位于西楼头,卧室在阴面,常年照不到阳光,进门就是客厅,左手边是厕所,厕所没有对外的窗户,通风设备设置在楼道内部,客厅与卧室通过一条狭窄的走廊沟通,同时也沟通了厨房,厨房有唯一一扇采光良好的窗户,但厨房的温度本来就高,日晒导致客户在做饭的时候常常满头大汗。
卧室内,一张大床挤在屋子的西南角就占据了绝大部分的空间,剩下可怜的空间也只能用来摆放俩孩子共用的书桌和衣服橱柜之类的。
一想到生活在这样逼仄狭小的家中,江夏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可这样严峻的户型环境,又该从哪里改起呢?
江夏捧着图纸苦思冥想,丝毫没有注意到程羽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后。
“厕所不通风,厨房的油烟也很难消散,仅靠卧室内一扇窗户很难保持屋内空气流通,我昨天去实地观察过,她家的味道确实很难闻。”
“你吓我一跳!”江夏如触电般跳起身,程羽从她身后出现让她想起很多不美好的回忆。
“以及因为两个孩子都长大了,卧室的一张大床睡不下,客户只好把客厅的沙发搬走,支起一张单人床。”
“如此一来客厅的空间更加狭窄了。”江夏叹了口气。
“话说你为什么要接下这一单呢,诚然低收入群体很值得帮助和同情,但廉租房就是为了这点应运而生的啊,据我了解很多廉租房甚至连厕所也没有,他们这种生活环境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你不觉得,一个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里生长,很不公平吗?”
“这有什么不公平的?虽然是单亲家庭,但她妈妈没有偷没有抢,靠双手劳动支撑起这个家,抚养他们兄弟俩长大,即使生活的环境苦一些,他们也可以靠读书靠自己的努力摆脱这样的命运啊,这本身就不是一件值得自卑的事。”
程羽摇了摇头,反驳道。
“可是我们有条件让他们变得更好。”
“你说的有条件就是无休止的施舍吗?”实际上江夏在地中海下班后,偷偷看了看电脑上的项目预算,上面写得清清楚楚,客户不会支付一分钱,全部费用都由风语工作室承担。
“你是在做慈善吗?”
江夏倒是也理解有些企业前期为了打出名声,通过薄利多销的方式获取更多的市场,这无可厚非。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有,要钱钱没有,要设计师…我也才刚上任第一天,即使我们通过这种方式吸引来了新的订单,以现在的业务水平也消化不了…”
程羽一直在静静地聆听,即使她的话很尖锐刺耳,他还是礼貌地补充了一句。
“说完了吗?”
“嗯…我刚才有些激动…”
“没事的,其实吧,我也完全没有考虑这么多,从创办这个工作室开始,我只是想摆脱家庭的束缚,想试着靠自己创业能不能闯出一番天地——但你也看到了,过去三个月我们甚至连一次完整的订单都没有接到,所以,我的心态也慢慢发生了改变,我试着放下功利心,问自己当初创办工作室的初衷是什么。”
他站起身望向窗外,天色已是日暮黄昏。
“那个单亲妈妈有腿疾,走路一跛一跛的,不能工作,全靠政府的救济度日,那两个孩子很懂事,大的学习成绩很好,小的也很听话,我相信F市有更多比他们还需要帮助的人。也正如你说,一个贫穷的原生家庭没什么值得自卑的,但…但或许我们能够提供给他们更好的条件。”
“我没有想过去帮助多少的人,我的眼界挺窄的,当说出可以无偿帮助她的时候,我忽然感觉自己找到了当初创办工作室的初心和价值,也许就是仅此而已的想法吧,虽然最终麻烦的是你,我这样自作多情多少有些慷他人之慨了哈哈哈,不过你放心,经费这块肯定少不了你的,需要多少和我说就行。”
程羽说罢就离开了,只留下江夏独自沉默。
原来他,是这样的人吗?江夏忽然意识到由于之前轮回的影响,她对程羽留下了不靠谱的刻板印象。
“但那已经是十年以后的他了,或许十年之前,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实现自己的价值呢。”
江夏照惯例买了奶油大福回家,她本想等晚上唐绘完成设计后好好犒劳她,未曾想刚一开门,唐绘就把四五种设计方案递给了她。
“大改小改,经济型、实用型、轻奢型等等五种方案我都设计出来了,客户的要求太简单,每一种都能保证满足,到时候你看着选就行。”
不愧是海归设计师,江夏看着一张张赏心悦目的设计稿,又抬头看看闷头吃大福的唐绘,激动地一把搂住她。
“唐绘!你真是我的小英雄!”
“江…江夏姐,要…喘不过气了…”
二人倚在卧室的镜子前,目光在镜中对视。
江夏双手抚摸着唐绘的头,就好像灵魂出窍般,爱抚着另一个自己。
“宛如躯壳中被植入了不同的灵魂,你就像故事中才存在的人一样。”
室内室外的唐绘简直判若两人,无论是静若处子还是动若脱兔,唐绘极具差异和割裂感的行为散发着某种捉摸不透的气质,这种独特神秘气质深深吸引着江夏。
毕竟她无论过了多久也不会忘记,唐绘的名字,可是被清清楚楚地写在红色日记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