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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阿兄忧

徐明卿的心因着谢崇安这有欲望、却舍不得让自己受一丝委屈的手段而心安。

若今日谢崇安真学会了如何装一个仁德之人,徐明卿才需要重新审视这人。

目光直视前方,姿态不卑不亢,徐明卿道:“成王亲赴前线救民于洪涝之中,臣自当替这南郡百姓叩谢成王之仁心。”

救人不救人的谢崇安一点都不在乎。

有徐明卿在德水运筹帷幄,他来这灾区走一遭自然是有利可图。

一来能将这赈灾之功纳入囊中,二来能从这德水赈灾银中分一杯羹。

待到回京之时,有了这功劳加身,多了这银钱打点,谢崇安必然会将那东宫太子之位拿下。

可这让他延缓八年才坐上东宫之位的仇,谢崇安亦要报:“徐明卿,你知道为何八年过去了,你还只是一个郡丞吗?”

“自当是有人做的比臣更出色。”

徐明卿不是离不开南郡,而是不想离开南郡。

他也知晓谢崇安心中对这事的答案,可他对于谢崇安今日玩的这般把戏无甚兴趣。

这德水沿线数十万百姓都在等着谢崇安带来的银两与物资救命,徐明卿现在不仅仅是镇国公府要将徐明月护住的阿兄,更是这南郡要护住治下百姓的父母官。

嗓音压得颇轻,上扬的尾音彰显了谢崇安的畅意:“因为本王昔年和明月郡主所说之话,是真的。”

“如今本王的父皇稳坐皇位,吏部尚书是本王的人,本王不点头,徐大人便永远只能是郡丞,徐明怀便永远当不了一军主帅。”

徐明卿并不着急同谢崇安论长短,有些人能笑一世,而谢崇安注定了只能笑一时。

“皇上派遣成王来这德水,自是知晓成王能救民于水火,有了这般功德,成王不仅能稳坐东宫之位,亦能成为流芳千古之明君。”

徐明卿这低眉顺眼的模样瞧在谢崇安眼里甚是熨帖,想着此行之目的,谢崇安不愿再控着手里的物资威胁谢崇安。

微微点头,小板子当即下了马车,将所有救灾的银钱及人手全部交到了徐明卿手中。

徐明卿亲自盯着人将物资清点,待到确认无误,只留下一名侍卫领着谢崇安去驿站,自己则头也不回的重新奔赴堤坝。

谢崇安瞧着那留下的侍从,瞧着那策马离去的背影,总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被用完就扔的抹布。

这种想法令他刚从欺压徐明卿头上获得的畅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就像他其实从来没有赢过徐明卿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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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通忙碌,待到徐明卿再次回到营帐之时,已经过了子时。

一手撩开营帐的帘子,一身着夺目蓝裙之英武女子坐在徐明卿营帐主座之上,颇为自在的煮着茶水。

阵阵茶香萦绕在徐明卿鼻息之间,这是他最爱的君山银针。

王羽落今夜在这营帐已经等候了许久,但瞧见徐明卿的那一瞬,身上未曾显露一丝疲态。

素手斟茶,侧颜在烛光的映衬下染上柔和,王羽落起身将热茶递到徐明卿手里,笑着与人寒暄。

“徐大人可真会挑时辰,本阁主这茶刚煮好,徐大人便到了。”

徐明卿接过茶盏,微微拉开与王羽落之间的距离:“此次赈灾欠王阁主的,徐某日后定当偿还,还请王阁主日后莫要擅自进徐某房间。”

“你我早晚都是一家人,哪里来的还与不还?”

瞧着徐明卿那微抿的唇,王羽落给出了极好的解释:“谢崇安和谢晏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十安阁不仅手掌天下情报,亦能躬身救民于水火,你若入了十安阁,这阁主之位都给你。”

徐明卿端起桌上的茶盏,迟疑片刻问道:“王阁主今日能做这主了,莫不是背后的主子来了?”

并不否认徐明卿的话:“徐大人先我而来,而我十安阁能在南郡扎根,本来就当感谢徐大人。”

“徐大人扎根南郡这般久,以徐大人通天的本领若想离开南郡自然轻而易举,不离开,才需要机关算尽。”

“指不定十安阁与徐大人要走的是同一条路。”

徐明卿自然不厌恶王羽落,若他真讨厌一人,那人必然没有一丝靠近他之契机。

今日听着王羽落这般开阔的聊法,徐明卿明白了那昏迷之人也来了这德水。

“王阁主这话不对,大道朝天,并不是朝同一个方向走,便可以同行。”

“哼。”王羽落清浅一笑,转身走到主座将信封放下:“我主子让我转交给徐大人的,徐大人等有时间再看。”

信封放下,王羽落却没有离去的意图。

她今日来的目的是游说徐明卿,但这游说不是为了劝徐明卿归顺于她主子。

这等大事,自有她主子去解决。

营帐的门被敲响,胡巴入了营帐,对于自家主子营帐多了个女子一点诧异都没有,直接道:

“主子,属下刚刚送太医去县衙之时,见到小姐从医者研习班出来。”

徐明卿听着这话,身上的寒毛刹那之间就竖了起来。

燥意明显,徐明卿紧握拳头,开始绕着营帐一圈一圈转着。

他当年让徐明月进药王谷,是希望徐明月拥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让徐明月以身涉险。

此次洪灾之伤害力前所未有,这便意味着随之而来的瘟疫必然险之又险,徐明月入了那疫区,便意味着将自己泡在危险之中。

他徐氏的儿郎可以为了百姓抛头颅洒热血,可他徐氏幺幺不当以身涉险:“胡巴,拦住幺幺,等着朗哥儿来将她带回京城。”

“慢。”一手将胡巴拦住,王羽落从未见过徐明卿这般方寸大乱的模样。

但当务之急是她必须阻止徐明卿的这种做法。

“徐明卿,你小妹乃是医毒双修的小药王,你何须为她担忧至此?”

沉沉吐出浊气,徐明卿道:“她曾吃过很多苦,家里人都希望她万无一失,可她到了这前线,瘟疫一起,便再无一寸净土。”

王羽落不知被三个兄长如珠如宝宠大的娇女会吃什么苦,但站在一个女子的角度,她有不同的理解。

“徐明卿,既然当初你们同意她去学了这想学之事,那便是你们都希望她拥有安身立命之本事。”

“可学得再好,不去反复实践,不让所学熟能生巧,那便也只算典籍之上的文字,毫无用处。”

“你今日不让她入局风雨,来日暴风雨来临之时,你还想让她在绝境之下再去将所学落在实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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