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疑心起
停在柳氏布庄门口的马车被掀开一条缝,谢崇安独自坐在马车内,看着正利落处理着布庄生意、浅笑着迎来送往的柳绯。
那颗数日前才从谋算中走过的心,回归平静。
小板子低头进入马车,跪在谢崇安跟前道:“前夜那封信出自睿王身边的小太监之手,那小太监昨夜死在睿王府的荷塘中。”
“西山所有留下的证据,都被皇后娘娘和睿王一道销毁。”
“赵姑娘昨日的确带了情药,故您中的招不知是出自睿王,还是出自赵姑娘?”
“小板子,你怎么不说出自徐明月呢?”谢崇安嘴角的弧度极浅:“那满亭子的人,只有她一人是郎中。”
毕竟,谢崇安中的那等能让人产生幻觉的情药,在这京城可不常见。
“郡主?”小板子显然无法理解:“郡主缘何要这般安排?”
谢崇安的眼眸再次看向布庄子的柳绯,如果一早知晓徐明月手段这般凌厉,谢崇安断然会选择用旁的法子谋夺徐明月。
比如,拿出几分演出的赤子之心,无条件的支持徐明月的每一个决定。
如今,一切已经晚了。
“他们啊,是来找我那父皇母后讨债的。”
小板子有些不安:“既然是这样,那您昨夜缘何要同贤王合作?”
谢崇安笑了笑,没有答。
因为啊,他要讨债的可不仅仅一个谢崇玉,还有他的父皇母后。
顺着谢崇安的目光看去,小板子忽然记起了一事:“奴才今早去相府送避子汤,好像听到赵姑娘身边的初雨提到了柳姑娘。”
平静的容色起了波澜,谢崇安道:“安排两个暗卫在她身边,任何人要伤她,直接杀了。”
顿了顿,补充道:“包括赵沐云。”
小板子领命刚离去,柳绯就踩着车凳上了马车。
看到凭空出现在马车的谢崇安时,柳绯还真是吓了一大跳。
“王爷怎么坐在民女的马车上?”
一手将柳绯拉到自己怀中,埋在柳绯肩窝之处,眷恋道:“柳巷的宅子不能住了,本王今日带你去看处新的宅子。”
“比柳巷的更大,还给你找了十来人专门伺候你。”
“多谢王爷。”
柳绯没有问为什么要换宅子,也没有问原本宅子里那些染布工人与料子该如何处置。
她现在只是谢崇安的一个玩意儿,作为玩意儿,自当有玩意儿的自我认知。
怀里的人听话到过了分。
而听话的孩子,是可以奖励糖果的。
“柳氏,你有什么想要的?”
柳绯微微低头,放软了身子:“民女说了,王爷可别生气。”
闷声笑了,就柳绯这般谨慎模样,就好像他谢崇安往日里有多小气一般。
“你只管说。”
“民女想要自由。”
谢崇安放在柳绯腰间的手紧了紧:“柳氏,本王要成婚了,娶的是赵相的嫡长女赵沐云。”
被谢崇安握住的腰略显僵硬,嘴角的弧度有点干,随即又被灿烂的笑取代。
而谢崇安所熟悉的,属于柳绯的笑,应当如清风拂柳,而非灿若朝阳。
“恭喜王爷得此贵女。”
将柳绯又抱紧了一些,谢崇安的嗓音有些生涩的软:“你不开心就不要笑,不好看。”
容色缓缓恢复如往昔:“好,民女知错。”
这话落下,马车内陷入沉寂。
柳绯今日似乎也因有些疲惫,并没有主动打破这般沉寂。
顿了良久,谢崇安道:“你想要的自由本王现在不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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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尧独自朝着勤政殿走来,步子不大不小,容色无惊无喜。
离着大殿还有数十步的距离,谢清尧率先注意到的,是较之往日直接翻了三倍的侍卫。
这些自然还只是摆在明面的,那些个藏在暗处的,比摆在明处的人还多。
看来啊,他在中秋那夜发的疯,还挺管用。
可谢清尧只是发疯,又不是真疯。
他怎么可能在旁人明显有防备之时,还非要用他这血肉之躯往利刃之上撞呢?
跨入大殿,环视四周,谢清尧发现这屋内的人到得还挺齐。
谢崇玉和谢崇安跪在地上,徐翦和徐明朗坐在大殿左侧,赵构和赵盈坐在大殿右侧。
而坐在皇位之上的谢晏,因着有备无患,瞧着这心情比之中秋那夜,似乎还好了些许。
谢清尧今日心情也不错,他也乐意让谢晏的心情,多有点起伏。
微微拱手,谢清尧问:“皇叔今日召孤进宫,是已经查明父皇和母后遇刺之真相了吗?”
也不在乎谢晏没有开口,自顾自找了徐明朗身侧的座位坐下。
“孤前些日去了趟李岩之的府邸,他说这案子有些久远,不太好查,如今瞧来莫不是诓孤的?”
而谢清尧今日这一言,心头骤然生出不适之感。
李岩之上次入宫,明明说得谢清尧只是为了儿女私情。
而作为一国之君,谢晏最不能接受的,便是臣子欺君。
欺君之罪,当斩。
赵盈没有心思去琢磨谢晏的心思,她今日只想尽快将一切盖棺定论:“西山之事清尧是证人,皇上今日召你过来是为了查明真相,好将一切拨乱反正。”
“哦?”
谢清尧容色闲散,仿若来看一场乐子:“成王和睿王已经有了新的说辞,那便说来听听。”
谢崇玉逼迫自己忽略谢清尧言语中的挑衅与蔑视,朝着皇位之上的谢晏诚心诚意叩首。
说多错多,谢崇玉选择了言简意赅:“父皇,儿臣那日绝对没有下情药,更没有算计皇兄和表妹,儿臣是无辜的。”
听着谢崇玉这话头,谢清尧便知道,在他来之前众人已经攀扯过一番了。
只不过等到他被召来了,这真正的好戏才登场。
谢晏瞧着谢崇玉眼中的纯白,开始下意识偏袒谢崇玉。
目光直直落在谢崇安身上,透着赤裸的怀疑:“崇安,你有什么想说的?”
谢崇安将头磕得比谢崇玉还重,他谢崇安活着,不是为了替任何人顶罪的。
“父皇,儿臣去西山之前有收到一封匿名信,比对字迹之后发现,那是崇玉府邸的小太监写的,儿臣刚要去求证,那人便坠河身亡。”
“你胡说。”
谢崇玉发现谢崇安竟然敢把锅往他头上扣,早就忘记了赵盈对他的叮嘱。
“我要同明月郡主踏雪寻梅,没得找皇兄这居心叵测的人过来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