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夜半,血液与临近的死亡
又是一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感觉心脏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
我不清楚今天爷爷对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似乎爷爷已经察觉到了什么。
所以我今天不敢再轻举妄动,不敢再顺一把钥匙出来。
虽说是如此,但之前顺出来的钥匙还被我贴身放着呢,此刻正攥在手里,不知道如何是好。
今天晚上难得有空闲,感觉上特别适合拿着钥匙再去三楼来一次“大冒险”,可我总觉得中午的时候,爷爷已经怀疑我了,这会儿再出手,简直就是坐实自己的嫌疑。
童燕燕在这事儿上倒是一个务实派,鼓吹我还是尽早行动为妙。
“反正早死晚死都得死,勇敢的上吧小展同学!”
童燕燕在电话里是这么激励我的。
“滚你大爷的,又不是你死,你当然无所谓了!”
我差点没收住脾气,在电话里对她大骂。
“那你就放弃好了,明天去给你爷爷低头认错道歉,把钥匙还回去,从此不再过问这些事情,你能做到吗?”
童燕燕这丫头,相处久了已经找到了拿捏我心思的诀窍,一招以退为进打得我无话可说。
“你看,让你去不敢去,让你认怂还不甘心,你就是个胃疼男。”
她毫不留情地吐槽我。
我当时被她激到,抛下豪言壮语说我有什么好怕的,我今晚上就上楼去看看。
结果现在就是,我躺在床上懊恼的薅着自己的头发想,我干嘛要在童燕燕这里装没用的大尾巴狼啊!
那把被我精心挑选出来的小钥匙这会儿在我的掌心像是烧了起来,不敢攥住,又不敢扔出去。
我内心经历了一场难以形容的剧烈天人交战,最终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
是啊,去就去了,就算被爷爷发现,他能怎么样我?
先前所做的许多个梦里的场景在脑海里来回交织,最后的画面停在梦中我父亲那张僵硬的脸上。
不过是冥冥中的暗示,还是我的一厢情愿,既然我来了这里,就不能白来一趟吧?
就好像是,这辈子不能白做那个男人的儿子一场。
此时已过零点,小楼里一片寂静。
虽然我知道爷爷跟叔叔婶婶们都睡得早,但以防万一,还是尽量挺到后半夜才行动。
毕竟要上三楼就必须得进过二楼,不管碰上哪个叔叔婶婶都不好解释。
跟之前一样,我趴在门口听了一会儿,确定外面就是没有动静了,才脱了鞋轻手轻脚的走出去。
光脚踩在木地板上,是非常有效降低脚步声的方法,我虽然在裤子口袋里装着手机,但这会儿不敢拿出光源来,只能凭着记忆跟直觉往楼梯口走。
好在,这栋小楼面积不小,到处都很宽敞。
走到楼梯口的时候,我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下,但呼吸还是努力屏着,丝毫不敢松懈。
说起来,这到底是我第几次“半夜行动”了?
梦境里的场景跟现实在脑海中交织,这会儿我的脑子出现一种怎么样也无法集中注意力思考的混沌感。
算了算了,这也不是很重要。
我摇摇头想着,抬腿往楼梯上迈。
某种意义上说,我对这条路已经算是轻车熟路了,甚至很清楚踩在什么地方发出的声音才最小。
说起来,第一次走上这条路的时候,还是追着一个令人胆战心惊的脚步声,这会儿只有自己一个人轻微的声音飘散在黑暗中,竟然还有一丝孤独感涌上心头。
这么想着,我有点儿想抽自己一巴掌,问问自己是不是贱。
顺利踏上最后一级台阶,我已经到了没有人在三楼,终于可以稍微松一口气,放松一下要憋炸的胸腔。
因为知道三楼没有人在,所以我拿出了手机打开手电筒给自己照明。
手机自带手电筒的光线并不强,最多只能照亮我脚边的位置,不过这也就够了。
我一手抓着手机,一手紧攥着钥匙,脚步缓缓地往那个目标房间走过去。
手机手电筒的光线并不稳,我举着手机的手稍微晃荡一下,光线就像是池塘里的水波一般摇晃破碎。
清冷破碎的光线在黑黢黢的走廊里晃荡着,我心中突然一紧。
刚,刚刚好像照到了一个影子?
我的手脚一下子僵硬起来,拼上好大的努力,才堪堪举起手,把手机的光线往走廊前方照去。
刚刚那一下,我隐约看到走廊尽头的房间门口立着一个形状奇怪的人形影子。
这一下子照过去,我一声尖叫差点没刹住冲出喉咙。
那个人影,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了我面前!
明明刚才,还在走廊尽头……
我的喉咙像是被一双冰凉的大手掐住,这会儿别说是尖叫了,就连呼吸都开始没有那么顺畅。
我的脸跟着黑乎乎的人影近在咫尺,几乎我稍微往前探一下脑袋,就能跟它捧在一起。
我抖着肩膀看着它,它似乎没有再往前一步的意思。
你,你要是没想法,那我可就行动了昂!
我拼了命地移动脚踝,转头就往楼梯口狂奔,身后过来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
去他大爷的,这玩意儿还挺讲武德,我不跑它还不追我!
此时的走廊,像是之前的梦境一样,竟然怎么也找不到楼梯口,短短一条走廊被无限延长。
我在心里破口大骂了一句脏话,心说怎么又他娘是做梦,一边想着一边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力度够狠,角度精准,给自己都打懵了。
靠……也就是说,不是做梦?
这下我可忍不住了,像是逃跑的汤姆猫一样,不管三七二十一死命往前跑,最终“嘭”的一声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墙面上。
撞到墙就意味着,我已经经过了楼梯口,现在正处在走廊的另一个尽头。
果然是我太慌乱,失了方向。
在我撞墙的那一刻,身后的脚步声戛然而止,我一手撑着墙壁,颤巍巍地抬起头。
我记得,每一层走廊的尽头,都有一幅审美堪忧的挂画来着。
然而在这里,我却没有看到画面,只有我手里发光的手机在挂画上折射出破碎的反光。
这里,什么时候变成了一面镜子?
在发觉这是一面镜子的同时,我感觉到自己的脸上跟双手都黏糊糊的,颤抖着抬起双手,我借着手机的光亮看到自己手心里满满都是暗红色的粘稠液体。
我刚刚接触到的,只有……
抬头看向镜子,果然硕大的镜面背后像是钉死了一具尸体一样,暗红色的血液不断流动低落,在地面上积起的血洼已经蔓延到我脚边。
看着这一切,我的瞳孔遵循本能的收缩,尖叫声响彻了这栋小楼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