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征程
艳阳高照，万里无云。
秋风带着蒿草的清香，在枝叶间悄悄划过。
蝈蝈不知疲倦地鸣叫着。
方元和姜羽一前一后穿行在树丛里。
脚下的羊肠小道已经被野草完全遮掩住了。
踩上去深一脚浅一脚的。
“要是带两个家奴出来就好了。”
方元背着硕大的木蒌，手臂被荆棘划得都是血凛子。
汗水流过，又痒又痛。
姜羽却表现得格外惬意。
嘴里叼着草秆。
把草鞋挂在脖子两侧，光着脚健步如飞。
“你都完成成年礼了，得学会自力更生。多带两个人就要多出两张嘴。路上还得打猎。”
姜羽边说边仰起头，在空气中嗅了几下：“嗯，这附近有兔子洞。”
方元连忙制止：“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打猎会引起纷争。”
人和野兽一样。都有固定的猎场。
在别人的地盘狩猎，等同于偷窃。
不过姜羽还是问了一句：“要是野兽主动攻击咱们呢？”
“怎么可能？大型野兽早就被清理……”
方元的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就戛然而止。
灌木后面突然有一头半人多高的灰色大狼探出头来。刚好和他的视线对在一起。
这是一头带伤的独狼！
眼中透着嗜血和残暴的光芒。
方元本来就对狼有心理阴影。此时双腿更是死死钉在地上，牙齿打颤道：“怎怎怎么办？”
姜羽咂了咂嘴：“不是说不能打猎吗？而且这头狼太老了。肉质很硬。”
“呵……”
独狼朝方元露出锋利的獠牙，喉咙中发出阵阵低吼。
作势欲扑。
姜羽不慌不忙地提醒道：“别盯着它的眼睛。那是对它的挑衅！”
方元都快哭了。
他也不想盯着独狼看。可是眼珠根本就挪不开啊。
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救，救我！”
姜羽从背后取下木棍，在身前一挥。
“咔嚓！”
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被拦腰砸断。
独狼受到惊吓，转身就跑。
“唰唰”两声就没了动静。
姜羽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把木棍背到身后，用长发遮住：“独狼比狼群凶残，但也更谨慎。你只要表现出不好惹就行了。”
方元扶着小树坐到地上，握紧拳头捶打着大腿：“说得轻松。你当谁都有你的怪力啊？”
说着目光炯炯地看向姜羽：“阿爹说鬼玉林是绝地。没有人能从里面出来。你是怎么做到的？鬼玉林里都有什么？”
姜羽吐掉草秆，目光看向独狼离去的方向：“树呀、虫呀、野兽呀。和这里没什么区别。就是比较容易迷路。”
方元已经和姜羽混熟了。直白地问道：“你的村子里都不是人？”
“嗯。”
姜羽并不避讳这个话题：“迷失在鬼玉林的人最终会走向同一个地方。久而久之就成了村子。我和阿爹是唯一的人族。”
方元受到的惊吓已经缓解了不少。好奇地问道：“他们长什么样？吃人吗？哦，不对。吃人的话你就不会站在这儿了。那你是怎么离开鬼玉林的？”
姜羽和他并肩坐到一起，取下背后的木棍。指着手柄顶端的纹路：“迷路的时候，朝着这个方向走就行了。”
方元闻言，伸头打量起木棍。
木棍一头大一头小。
形状有点像鸡腿。
乳白色的表面布满细密的紫色纹路。
细的一头可以双手持握。
这种武器在狩猎队很常见。
可仔细打量就会发现，木棍的纹路浑然天成。完全没有人工雕琢的痕迹。
方元伸手去抓木棍，结果用尽力气也没提起来。
惊讶道：“这是什么木头？怎么这么重？”
姜羽被他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我也不知道。阿爹说这是一颗种子。我拿着没什么重量。但落到别人手里，就算妖王也举不起来。”
方元还不信邪。
结果努力了半晌，木棍纹丝不动。
只能颓然放弃：“你整天背着这个东西，是在锻炼力气？”
姜羽拿起木棍，在手里抛了一圈。轻松接住：“用它打猎很顺手，还能指引方向。我阿爹也有一根。”
方元开始脑补姜羽的过往：“那些村民把你赶出村子，是想跟着你离开鬼玉林吧？”
姜羽耸了耸肩：“刚开始我也这么觉得。可他们跟了半天就回去了。或许只是护送我一段路吧。”
方元狐疑地看着姜羽。
越是和他相处，就越觉得神秘。
见他如若无物地把玩着木棍，语气有些发酸：“你不会是巫族血脉吧？据说巫族中有有力大无穷的巨人。”
姜羽把木棍背到身后，低声提醒道：“有人来了。”
“应该是石楠村的狩猎队。不乱动的话，他们是不会伤害咱们的。”
方元面对人类的时候就表现得非常淡定：“我没听到动静。你的感知力好厉害。”
姜羽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放松警惕：“猎人与猎物的关系，取决于谁先发现对方。”
很快，一片灌木后面传来轻微的晃动。
随即钻出十几个身穿兽皮的猎人。
手里都拿着弓箭和掷矛，脚步轻盈。
没几步就蹿到近前。
把二人团团围住。
方元此时倒是颇有公子哥的风范。
站起身，直接表明身份：“我是厉村族长的三儿子。正要去部落参加族狩。”
对面走出一个大胡子中年人。
他见两人穿着布衣。身上没带打猎的工具。确实不像偷猎的。
只是看向姜羽时，眉毛微微挑了一下。沉声提醒道：“你们最好快点离开。附近有一头老狼，我们已经追踪两天了。”
方元想起那头狼的眼神，顿时就待不下去了。背上木筐，拉着姜羽就走：“咱们走吧。”
“嗯！”
姜羽也没有和这些人客套的想法，跟在方元身后缓步离去。
始终没有放松对这些猎人的警惕。
身后传出压低的议论声。
“到底谁是少爷？怎么让族长的儿子背筐？”
“那个大个子明明有鞋，为什么不穿？”
“已经是族狩报名的日子了吗？回去后跟族长说说，我也把儿子送去。”
“都闭嘴，找到狼踪了吗？”
“刚刚就在这儿！往北跑了。”
“那两个小子的命可真大……”
姜羽走出很远，仍能听到身后的说话声。
微微摇头。
那些人捕猎普通野兽肯定没问题。但是想抓到狡猾的独狼，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头狼的眼神中饱含着智慧的光芒。
恐怕离化妖不远了。
想起那些人的议论，突然问道：“只有参加族狩才能学习巫术吗？”
方元的心思都在密林中。感觉到处都是老狼的视线。
心不在焉地答道：“只有通过图腾认可才能学习基础巫术。但是你得先加入栗陆部落才行。”
姜羽并不抵触加入部落：“能不能学会，还要看资质吧？”
方元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这个问题上。
眼睛四处乱扫：“你说，那头狼是不是还跟着咱们呢？我总有一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正说着，脚下一滑。险些滚进路旁的沟里。
姜羽手疾眼快地抓住木筐，把方元拎了回来：“你这胆量……应该能长命百岁吧？放心，那头狼已经跟着狩猎队走远了。”
方元尴尬地讪笑两声：“啊？是这样吗？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