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丰霁为神君而存在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村间田埂上,头上顶着荷叶往家走的孩童异口同声的唱着这首诗,细雨落在荷叶与孩童的身上,孩童却并不急着躲雨,而是在雨中玩闹。
细雨落在树木花草,最后融入土壤,亦或者在地上留下水坑,似是对其有所留恋,并不想这么快就离去一般。
离村落不远的木屋门被打开,背着药箱的布衣男子从木屋之中走出,将屋门关好,正打算撑开伞走入雨中时,却看见了一抹红色的身影。
在这种地方的人衣裳大多都是无色,有些色彩的衣裳对于他们而言是一场很大的花销,因此这颜色出现时竟让男子晃了眼。
“听他们说此地有一位与先前神庙中长得一模一样的大夫,本君便来瞧上一瞧。”燕言一边说着,一边上前,最终停在了屋檐外。
见此,丰霁将油纸伞打开,为燕言将雨水遮住。
许是下凡不能怎么动用法力,燕言实打实的淋了这一场雨,也不知燕言在雨中站了多久,全身都已淋湿,墨发与衣裳甚至还在滴水。
燕言对此却并未在意,而是直直的看着眼前人,一字一句道:“说来也奇怪,本君寻了你五千年,却怎么也没有你的消息,如今倒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出现,甚至还能见到你本人。”
丰霁一愣:“神君,我……”
“本君真不明白你放着好好的孟章神君不当,偏偏跑来此处做什么籍籍无名大夫,也对,你如今这副法力全失的模样也当不了孟章神君了。”
燕言一笑,“毕竟,这位置早在你失踪的三千年后就已易了主。神仙也好大夫也罢,总归都是济世救人,于你而言也并无什么关系,反正你来是一人,去也是一人。”
而他也没什么可怨的,毕竟他说过他只求丰霁好,无论再见时丰霁是什么身份,只要丰霁好便行。
他本该高兴的,好不容易寻到了人他本该会是很高兴的,明明看见丰霁如今还好好的他也本该高兴的,可是……
可是,为什么他怎样也高兴不起来,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容,心却像是被人用木棍捅了一下,很难受,难受到他的眼泪不自觉的落下。
“抱歉神君,我曾去寻过你,但那时候……”丰霁伸手拭去燕言的泪,话却在不知想不到什么时戛然而止。
燕言看他:“什么时候?我怎从未有察觉?”
丰霁如今这副模样与气息还是他所熟悉的,但凡丰霁有靠近,他都会有所察觉,还是说出了什么事情?丰霁遇到了什么?
“只不过是些往事罢了,神君如今看起来比之前要好许多,想来也是过得不错。”丰霁将燕言拉入屋檐下,收了油纸伞,再次将木屋打开。
燕言跟着进了丰霁进了木屋,接过丰霁递过来的新衣裳与干帕。
木屋虽小但五脏俱全,甚至还有一扇足以遮住身形,只会露出半个头的屏风。
燕言本是打算直接脱衣裳的,但想到在来之前的事情,还是走到了屏风后,他就算再怎么坦荡,也不至于不要脸。
将衣裳换好后,因淋了雨,墨发一时半会儿也干不了也只能披着。
燕言将衣袖与裤脚卷了几下,看着身上这还算合适的衣裳,开口:“你这儿就只有你一人的衣裳吗?本君看你这儿药材都比衣裳多。”
虽说他早知丰霁会医术,但对于丰霁如今这满屋都快成药铺的情况很是不解,不知道还以为丰霁是靠卖药为生。
从燕言进屏风起便拿起医书看的丰霁,在听到燕言此话时抬头,见燕言已换完,便将医书合上:“怎会有其他人的衣裳?毕竟自始至终都只有我一人,自然只有我一人的衣裳。”
“本君怎么记得你无论在何处都颇为受欢迎?应当在此处也不差,竟没交到什么知己?”这可不像是丰霁。
“知己向来难寻,神君呢?神君可有结识一些有意思的友人?”丰霁将医书放了回去,重新背上药箱,拿着油纸伞同燕言出了门。
雨至今未停,燕言便与丰霁同撑一把伞,至于丰霁想去的地方总归是为哪家的村民看病,毕竟他之前也有听说在凡间有些病痛会在下雨时节发作。
至于友人嘛……
“本君结识的,你早就认识过了,倒也没什么其他结识的。”他本是冲着寻丰霁而去的,“不过,你在东海可是有什么亲人?”
丰霁微愣,面上的笑意淡了几分,轻声笑了笑:“神君怎突然问起此事?可是听闻了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传闻?”
他倒是忘记他的神君对于某些事情格外敏锐了。
燕言一笑:“如今的这位孟章神君好巧不巧正是现东海龙王的侄儿,说来也奇怪,这位东海龙王竟与你长得一模一样,本君打探一番才知这位东海龙王还有一位孪生兄长。”
“当真是一好故事,神君定是费了不少心思。”丰霁拿着伞柄的手紧了紧,但面上仍然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不过说来,许久未见你,本君一时都有些不明白你们二人有多相似了。”这般说着,燕言便扯住了丰霁的衣袖,让丰霁看向他。
燕言伸手捏了捏丰霁的脸,凑上去,“看起来倒的确一模一样,想不到这世上竟有与你长得一模一样之人,当真有趣。”
丰霁垂眸看他:“世人千千万,总会有几分相似,哪怕是长得一模一样也并非一人。他是东海龙王,而我从来只是丰霁。”
“哈哈哈,这话倒是有些熟悉,你之前是不是说过?”他总觉得这话丰霁之前貌似同他说过,但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丰霁将他的手握在手中,低头在其手背落下一吻,抬眸正好对上燕言有些错愕的神情,轻声开口道:“从始至终,丰霁都是为神君而存在,至死也是如此。”
更熟悉了……
这话,丰霁之前就同他说过,但那时他只当丰霁说笑,而如今又说了。
“还是别了,本君可受不起这般大礼,你应当为自己为众生,唯独不该为一人,你好歹也是青龙族的,怎么就不懂性命的重要?”
亏他还以为青龙族与其他四象的族群都一样,但就丰霁这言语,怎么看都不一样。
丰霁淡笑,并未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