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乱象

2012年 秋

这一年，小贷公司像雨后春笋般破土而出，各公司势如破竹，迅速向全国扩张。

继品安易贷和易信普惠之后，更多小贷公司入驻南金市，如信和财富，证大财富，中安信业等近十家，这只是开始。

铺天盖地的贷款广告席卷整个南金市，客户的选择变多了，对贷款额度的要求也变高了，为此各家小贷公司开始提高审批上限，由最高十五万额度调整为三十万，甚至有些公司提升到五十万。

银行的信贷业务受到冲击和挑战，相比较银行的审批，小贷公司更加简便快捷，而且额度不比银行低，客户则更加倾向到小贷公司借钱。

除了这些以外，小贷公司再次降息，最低可以做到月利息1.3，最高月利息也不会超过两个点，而且客户用满六个月以后，提前还款没有违约金。

这样一对比，也就利息上高了银行一点点，其他方面是比银行更有优势的，因为客户的需求就是简单快捷额度高，利息只要不是高的太离谱就行。

小贷行业的快速发展所带来的弊病也露出了苗头，许多业务员不再勤勤恳恳的开发市场，寻找一手客户，而是靠着在同行业公司间奔走，利用公司信息不互通这一点，从其他公司业务员手中获取客户，案子做下来以后给提供案子的业务员返点。

还有一小部分业务员手段清奇，竟然想到用床单换订单的方法，行业内部给这个方法起名为“睡单”，真的是匪夷所思。

随着小贷产品的普及，有些客户甚至比业务员还要专业，各家公司的产品他都可以如数家珍般娓娓道来，客户懂得多了就不好忽悠了。

这样的客户有一个通病，他们拆东墙补西墙，隐形负债其实早已经超出了他的偿还能力。

有时候为了达到客户想要的额度，业务员或者客户会选择同时申请多家贷款，等到无法偿还的时候，再找没有做过的公司继续做贷款，用贷款的钱偿还之前的债务，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冯磊和丁娟的电销公司开的非常及时，公司运营半年多，客户量在逐月增长。这半年多，原本设想的十个电销组，外加两名部门经理已经配齐。

话务员通过电销形式获取的准客户由组长进行跟进、邀约，客户来到公司以后由两名部门经理进行面谈，双方没有问题以后会签署一份委托协议，部门经理会全程处理客户的贷款问题，直到贷款结束。

贷款成功之后客户按照协议规定支付服务费，公司就按照比例发放给话务员，组长以及部门经理。

江伟这边的公司也开起来了，还招了一批业务员，催收人员是欢哥的，江伟正常给工资，他们负责上门审核和后期催收，江伟终于圆了自己的老板梦。

茶社的包间内，冯磊在电脑前忙的不亦乐乎，有人进来都没有察觉，等到他忙完才发现，江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了对面。

“wc，吓我一跳，你什么时候来的？”冯磊全身紧张了一下，赶快拍了拍胸口。

江伟给自己倒了杯茶，然后喝着茶笑着说道：“我进来的时候看你在忙，所以就没打扰你，反正有一会了吧。”

冯磊连忙收起电脑点了根香烟：“你的公司怎么样了？”

江伟顿时来了精神：“形势一片大好，最近你也看到了，放了很多客户，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我去年就应该把公司开起来。”

顿了一下后江伟问道：“我刚才进来看你一直在忙，你那边怎么样了？”

冯磊难掩内心的激动：“和你一样，形势大好，最近都要忙不过来了，每天来咨询贷款的客户都排着队呢。”

两人以茶代酒干了一个。

江伟放下茶杯感慨道：“我说磊子，你不会打算一直留在品安吧？听说公司又设立了一个城市经理的位子。”

“是的，以前我们门店的向经理，现在就是城市经理，在往上就是区域经理了，然后就是分部总。”

“怎么着？你还准备做到分部总？”

“那要看有没有机会，以后的事谁知道呢，再说吧。”

“我过两天搬家了，你呢？要一起搬过去不？”

冯磊掐灭了烟头喝了口茶后说道：“我随时都可以，不行就和你一起呗，反正我们两个门对门，就一起搬吧。”

“那也行，到时候我从公司里叫几个人过来帮忙，一天搬完算了，省的麻烦，你家具家电啥的都配齐了吗？”江伟靠着沙发问道。

冯磊想了想回答道：“基本都配齐了，反正该有的都有了，其他的以后再说吧。”

江伟忽然坐了起来：“我去，我来不是和你说这个的，你听说过“睡单”吗？”

“听说过，真有啊？”

“真有，不过你现在不做业务，估计是没有机会碰到了。”

“怎么着？你碰到了？”

“你猜，嘿嘿。”

“我猜你大爷，看你这表情就知道你肯定是碰到了。”

“哈哈，不多吧，就两个。”

“我还以为只是同行说说玩的，没想到还真有这回事，那些女孩怎么想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些女孩大多是会所的小姐，白天在贷款公司上班，晚上在会所陪酒，你想啊，她们出个台也就两三千，而且都是些老男人，可是“睡单”就不一样了，最起码都是年轻的小伙子吧，天生都是睡，她又没什么损失。”江伟两手一摊。

“你可真够无聊的，还特地去打听人家是干嘛的。”

“我可不是特地打听的，这事都在行业里传开了，也有些姑娘不是夜场出来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也会这么做。”

“你这分手也快一年了，准备什么时候再找一个？”

“你到现在还没找女朋友，你都不急我急啥，再说了，我最近可没闲着，跟那几个小富二代去大学城找大学生玩，可有意思了。”

“你什么时候也好这一口了。”

“口味都会变的嘛，那些大学生可比夜场的小姐单纯多了，花点小钱就搞定了。”

“玩归玩，别瞎搞，玩出事可就不好了。”

“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冯磊对江伟还是比较放心的，虽然江伟玩的花，但是孰轻孰重他还是拎的清的。

“我的电销公司马上要开二部了，你有兴趣不？”冯磊认真的问道。

“没兴趣，不自由，天天被拴在办公室里不是我的风格。”江伟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了。

冯磊也不生气，本来他就没指望江伟会来，不过如果江伟愿意来的话，那自然是好事，不来也没什么。

“行吧，既然你没兴趣的话，我也不勉强你，过段时间公司领导层组织旅游，你到时候记得来，丁娟和丁鹰都会参加，我还会邀请几个合作伙伴，介绍给你认识认识。”冯磊向江伟发出了邀请。

江伟想了一下说道：“行，你提前告诉我时间，我一定去。”

......

晚上下班后，冯磊受邀参加一个同行之间的酒会，说是酒会，其实和同行交流会没什么两样，大家吃吃饭，喝喝酒，然后互相换取利益。

在酒会上，冯磊见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有以前的同事，也有合作过的同行，但是大多数都是新面孔，应该是一些新公司的业务员，男男女女的还真不少，大家举着酒杯互相交谈着。

冯磊找了一个角落坐下，他不太喜欢这样的场合，繁杂而违心，为了应酬而应酬。只因为邀请他的人是熟人，所以他只好硬着头皮过来。

“呦，这不是我磊哥哥嘛，怎么一个人坐这里了？”一道婀娜的身影站在冯磊面前。

冯磊抬起头仔细看去，差点没认出来：“我去，姚敏？你整容了？”

姚敏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还需要整容吗？只不过是今天化了个美美妆而已。”姚敏很自然的坐到了冯磊身边。

这下冯磊突然感到轻松了许多，那些熟悉的人大多数都是合作关系，他们还需要拓展自己的人脉，根本没时间陪着冯磊聊天，姚敏的出现无疑让他找到了一个可以聊天的人，这样也就不无聊了。

“你这是咋啦？社交恐惧症？”姚敏玩味的看着冯磊问道。

冯磊往后靠了靠：“我？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社交恐惧呢？”

“那你一个人坐这里干嘛？”

“没啥，只是觉得无聊。”

“无聊？找人聊聊天不就好了吗？”

“这不是在和你聊天吗？”

“哎呦，难得啊，以前见到我说不了几句话就跑，怎么今天不跑了？”

“我能跑哪去？酒会参加一半就跑了，要是被我朋友发现了还不骂死我...”忽然冯磊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位姑娘引起了他的注意。

不是那姑娘长的多好看，也不是那姑娘身材有多好，而是那姑娘陪他唱过歌，喝过酒，玩过游戏扶回房。

冯磊赶紧起身朝那姑娘走去，那姑娘似乎也发现了冯磊，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冯磊。

“好久不见。”冯磊率先打着招呼。

“好久不见啊冯总。”那姑娘满脸微笑的回应着。

“你也进小贷公司上班了？”

“是的，还要多谢你当初跟我说的那番话，所以我也到小贷公司上班了。”

“哦，那就好，毕竟会所是吃青春饭的，干不了多久。”

“嗯，我在小贷公司赚到钱以后就会离开会所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同时在会所和小贷公司上班？”

“是啊，这样可以赚两份收入。”

冯磊赶快将那姑娘拉到旁边，然后看着她认真的问道：“我问你一个问题，最近我听说同行中有人“睡单”，真的都是会所里的人搞出来的吗？”

那姑娘一听有些生气的看着冯磊：“冯总，我们会所的姑娘名声是不好，可也不是什么帽子等可以随意扣给我们的，贷款行业中的那些姑娘就清白吗？最起码我知道的几个“睡单”人都不是我们会所出来的。”

冯磊抱歉的说道：“哦，看来是我误会了，抱歉啦小若。”

“这里不是会所，所以我不叫小若，如果冯总没什么事了，我还要去多结交一些同行呢，看看有没有人需要“睡单”。”那姑娘气鼓鼓的转身走了，

冯磊暗自苦笑，看来真的是自己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谁说会所的姑娘就一定会用这种方式赚钱呢？

“哎呦，原来你喜欢这种清纯风的啊？”姚敏不知什么时候又凑了过来。

“你这样偷听不好吧。”冯磊质问着。

“我可没偷听哦，她走了以后我才过来的，你们谈了什么我可没兴趣。”姚敏摇晃着酒杯说道。

也不知道是谁将冯磊有家电销公司的事传了出去，顿时好多人满场寻找冯磊，又是敬酒又是交换名片的，一时间全场的焦点都集中在了冯磊身上。

有资源和没资源就是不一样，冯磊手中的电销公司在那些人的眼中就像金子一样闪闪发光，他们很清楚，只要冯磊愿意，就算你是个傻子也能把你捧成销冠。

众人不遗余力的讨好冯磊，许多男的不停和他推杯换盏，想要以此增进下感情。有些女的除了跟他交换名片以外，还不特地说些别有用意的话。

一场酒会下来，冯磊的口袋中有厚厚一沓名片，冯磊看着那些名片摇头苦笑，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受欢迎。

这时小若走了过来，欲言又止的样子实在可爱。

冯磊耐心的等待着，想看看她要说什么，只是等了许久，小若最后转身准备离开了，冯磊一把拉住她：“有事就说，我们又不是第一天认识。”

小若深吸了口气转过身对冯磊说：“冯总，刚才是我态度不好，我向您道歉，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您能考虑下我，给我点案子做做。”说完小若可怜巴巴的盯着冯磊。

冯磊听后笑了：“你跟我道歉是不是有点外气了，再说了，你刚才说的也没有错，是我先入为主了，我不应该这样看待会所的姑娘，你明天有空的话可以打电话给我，不要去我公司，估计明天会有很多人去找我。”

小若如释重负，脸上露出了笑容：“谢谢冯总，我明天开完早会就没事了，去之前会提前给你打电话的。”说完小若开心的离开了。

姚敏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靠着桌子笑盈盈的看着冯磊：“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个丫头啊。”

冯磊看着姚敏一脸的无奈，姚敏笑呵呵的说道：“我承认，这次我偷听了，你想怎么样吧。”说着主动靠近了一些。

这次令姚敏没想到的是，冯磊竟然没有后退，任由姚敏靠过来，两人此时面对面，再近点的话就要亲上去了。

姚敏的脸刷一下红到耳根，下意识的赶紧后退一步靠着桌子，可是冯磊这时却跟了上来，姚敏有些慌了：“你想干嘛，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你可别乱来。”

冯磊玩味的一笑：“听你这话的意思，人少就能乱来了是吗？”

姚敏有些错乱了，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害羞的男孩吗？以前只要姚敏靠近，冯磊都会躲开，而且还会脸红，可是今天，冯磊却反客为主，杀了姚敏一个措手不及。

冯磊慢慢的说道：“不要玩火，不然烧到自己可就不好了。”说完冯磊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敏捂着胸口，刚才那一刻，她的心跳忽然加速，全身发烫，她看着冯磊的背影有些痴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