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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四面八方的压力(下)

沈穆瑶在父亲的怀里尽情哭闹,直到自己哭的没有力气,方才停下。抽抽搭搭的说了句“爹爹,您真的想让我嫁给许宥祖吗?”

他板正女儿的身体,轻声解释道“瑶瑶,爹知道你不想嫁,可眼下,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很多事,爹都没有跟你说,怕以后再也护不住你,得替你寻到一门好亲事,宥祖那孩子,对你,对我们沈家无可挑剔。以后,有他照顾你,爹就算倒台,你也不会受到牵连,知道吗?”

“您不用再瞒我,许宥祖已经把当年的事,跟我说了.........如果不是他,我们沈家已经保不住了。可是,您是知道的,我心里对他,没有男女之情。我.........”沈穆瑶推脱道。

沈易眉头紧锁的望着她,追问道:“莫非,外面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还想着周浏阳?”

“我不知道,爹爹”——她愣了一会儿,补充道:“唯一能确定的是,我对许宥祖没有那个心思。”

他看着女儿一股执拗劲儿,想起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在北平确实没有比许家更合适的靠山,但在上海就不一定。可那个人始终是别人的棋子,他的地位朝不保夕,局势动荡,说不准哪天就会横死街头,实在不是一个上乘之选。

“你听爹的,瑶瑶,把他忘了。想想以后如何与许家的人相处,在如今这个世道,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咱们沈家的势力没落了。只有靠着许家的背景才能护住你,我和你娘是生是死无所谓,可我们就你一个女儿,必须替你把好关,你想想,与其嫁给别人,不如嫁给许宥祖,至少他对你的情谊从小到大都没有变过,一直对你唯命是从。他的人品和学识,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你该收收心了。”沈易语重心长的劝解道。

“爹爹喝多了对吧,又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你和娘一定要长命百岁的活着,你们要出事,那我孤身一人在这北平还有什么盼头。”沈穆瑶厉声指责。

“所以呀,瑶瑶,在这件事上,听爹的。”沈易用命令的口吻说。

沈穆瑶长舒一口气,言不由衷的说:“知道了,爹,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尽管她并不想向命运妥协,更不想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可现在的局面和父亲的言论,让她已经无路可退,就像父亲所说的,不管是沈家也好,这场亲事也罢,结果已经显而易见,她没有更好的选择。

“爹,您出去应酬了一天,早些休息吧,我也回房了。”沈穆瑶垂头丧气的离开了前厅。

沈易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和失落的样子,于心不忍的说了句“瑶瑶,爹何尝不想让你嫁给心仪的人呢?可万事并不遂人愿。我只能顾忌到你以后的生活,顾不上你的感情,你日后自会明白爹的这番苦心。”

她魂不守舍的来到自己的房间,沈府真是不如当年,甚至,比自己离开的那年还要萧瑟。满院的落叶无人清扫,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一股灰尘飘进她的眼睛里。她挥了挥手驱散面前的尘土,随即便轻咳了几声。

“还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真以为沈家没人了吗?”她二话不说跑到下人房,却发现,只剩下几个老嬷嬷,迈着年迈的步伐正在为她烧洗澡水。一些年轻的下人和随从早就另谋生路,沈易整日奔波,无暇顾及家里的琐事,母亲又常年患病,咳嗽不止,再也没有精力去操持这个家。

“李婶儿,其他下人呢?”沈穆瑶露出一种难以置信的表情。

“小姐,您一直在国外,对家里的事还不知情,自从您走之后,没多久,这下面的人,走的走,赶的赶,他们都知道现在沈府已不如往年。另谋了主家,夫人一直病重,常年咳嗽,没有精力去管下面的人,只留下我们这些在府里的老嬷嬷......”李婶儿回应道。

“我娘病了?信里怎么从来不提这事儿?”她心慌意乱的问。

“老爷夫人说你人在外面,不想给你添事儿。正好,您现在回了,家里也算有了可以主事的人。您赶紧出面管管,您不回来,家里都没有了生气.......”李婶儿欲哭无泪的说。

“行了,你们休息吧,夜深了,我自己来。”沈穆瑶把她们打发走,拿起笤帚准备去清理一下自己的院子,冯磊刚好与她碰上,俩人想法一致,正是来此寻工具,替她去后面清扫一下。

冯磊从她的手里拿过笤帚,与她一起回到院子里,替她从行李箱里拿出一件斗篷披在她的身上,安抚道:“瑶瑶,在外面站会儿,我一会就打扫好。”

“磊哥哥,你当初真不应该把我骗走。你瞧瞧这府里,还有一点人气儿吗?”沈穆瑶抱怨道。

冯磊笑道:“在老爷和夫人眼里,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当年若不是事出紧急,也不会出此下策。”他手脚干脆利落,很快便已经替她打扫完房间。

“来吧,瑶瑶,快进屋里,外面凉。”冯磊把她领进去之后,又开始清扫起院里的落叶。

沈穆瑶心神恍惚的靠在门框上与他谈心:“你知道我娘病了吗?”

他愣了一会,佯装镇定的说:“这事——老爷夫人再三叮嘱,让我不要告诉你。”

“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为什么瞒着我,你们所有人,为什么一直都瞒着我?婚事瞒着我,我娘病了,也不告诉我,难道要等到沈家没人了,才肯说出来?磊哥哥,我一直都把你当亲人看待,这件事,你应该一早就要告诉我,我娘是不是病的很严重?为什么李婶儿说她一直都在咳?”沈穆瑶的连声发问,让他应接不暇。

“瑶瑶,所有人都是以你为重,为了你着想,你知道又如何,对夫人的病也于事无补。既然解决不了,那何必多一个人烦恼。”冯磊义正言辞的说。

“看来,我娘真的病的很严重,对吧?”她失魂落魄的说。

“你现在回来了,夫人的病,应该会好很多,心病还须心药医!”冯磊并没有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

清扫完庭院之后,便叮嘱了一句:“赶紧回房间吧,这段时间,你也没少折腾。现在到家了,可以好好睡一觉,后日夫人就回了。”

“你不多留一会儿吗?反正我也睡不着,不能留下来聊聊吗?”沈穆瑶反问。

冯磊转身面向她,语重心长的说:“瑶瑶,现在不能再像小时候一样那样肆意妄为,你长大了,男女有别,这是你的院子,我不能逗留太久,给人留下话柄,听话,早些休息。”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个院子。

她和冯磊再也回不去从前那种氛围。现在的他,事事拘谨,在外人面前,更是不能直呼其名。想找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曾经那些世家朋友,也因沈家的没落,再也没有和她往来。

生在这种家族,交往的那些朋友,无非就是攀龙附凤之人,哪里能换来几个真心的,一旦家里失势,那些人早跑没影了。

她紧了紧身上的斗篷,头倚在门框上望着庭院里的歪脖子树,突然想起了他,眼前依稀浮现,与他爬树的那个场景。由于自己的莽撞和任性,让两个人纷纷摔倒地上。可这并没有影响他们的友谊,俩人互相望着对方狼狈的模样,笑的前仆后仰,那不是嘲讽的笑容,是两个孩子由陌生变为熟悉的一种释然,也算一种年少时期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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