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解方程
书房的炭盆刚刚燃起，室内温度还有些低。
墨青一口气闷了墨白给他倒得饮子，
“今日这姜汤味道怎么这么奇怪？”
墨青急忙去抓饼子，想压压自己嘴里辛辣的味道，
“能驱寒就行了，这个点向厨正忙呢，小炉子都用上了，哪有空专门熬姜汤。”
“说的也是，不过还真挺管用，感觉我这五脏六腑都熨贴了，就是嘴里有点辣。”
墨青一边嚼着饼子，一边伸出筷子去夹小菜。
墨白手快脚快的给苍楚漓也倒了一碗，恭恭敬敬的送到桌上，下来就接替墨青，拨起了算盘。
将军府就这点不好，自家主子是个武官，府上大多都是镇北军的老人，读过书的除了将军之外就是他们这两个自小跟着当过书童的了。
这种写写算算的活就没什么人能做，
赵伯倒是管府里的账，但是人家自有一套记账方法，也算不来别家的账。
此次又是重要案件，请外面的先生插手也不甚放心。
这就意味着，这么两大箱账本，只能由他俩和自家主子全部查完。
这一下午墨青墨白的算盘珠子都要打出火星子了。
初晴和秋霖晚上过来送饭的时候被唬了一大跳，
进书房的一刹那，便见到地上坐着两个脸色苍白的人，在一张矮桌前拼命拨动着算盘，仿佛被吸干了精气，眼睛里已经失去了光彩。
苍楚漓面色也有些憔悴，任谁对着这么庞大的数字和乱账都不会有好脸色。
光算数就要不短的时间。
墨青和墨白看到来送饭的两个人眼泪都差点流了出来，
太难了！实在是太难了！虽然他们从小跟着主子读过书，学过术数，但是让他们坐在这算账算一下午真的是要了他们的狗命了。
苍天在上，这可比上战场杀敌难多了！他们宁愿杀100个突厥兵，也不愿意坐在这算账算的头晕眼花手抽筋啊！
时不时一个不注意自己还会算错，那就得从头再打算盘。
就这样三个人忙了一下午，再回头看看箱子里的数量，
两只箱子，一只还是满的，另外一只还有四分之三，
就这，他们这桌子上铺开的还有很多没有处理完的。
算不完，根本算不完！
要让他们将这些全部整理完毕，就是一天不歇至少也得十天半个月，大理寺不可能等他们那么长时间。
一想到这，两位侍从心都有些沉，恨不得一个时辰掰成八瓣用。
苍楚漓却看了一眼桌子和地上的账本，
“先吃饭。”
秋霖刚上前要收拾桌子，
“哎！别、别、别动！”
墨白急的嘴都结巴了，
“这些等会儿还要对照，你把饭放地上吧，放地上就行，我们自己来。”
苍楚漓也跟着墨青墨白找了块空着的地面，三个人席地而坐。
在军中的时候，主仆三人也经常一起吃饭，并没有那么多讲究。
初晴赶紧上前将食盒里的饭菜都拿出来。
墨白一边吃饭一边叹气，
“哎，算了一下午，我都快不认识字了，脑子都跟不上算盘。”
墨青一边抄起馒头，一边想府里还有谁识字会算账，
“识字的话，阿衡是识字的。”
直到初晴接话，墨青才意识到自己竟然将脑子里想的嘟囔出来了。
墨白也是一愣，
“真的识字？哎，光识字也不行，得会术数的。”
“阿衡应该是会的吧，上回我与她出府买东西，我看那小贩算账还没她快。
那卖布的老板不信她算的那么快，自己还专门用算盘拨拉了半天，最后算出来的跟阿衡一模一样！”
初晴越说越兴奋，
苍楚漓也抬头望了过去，
秋霖见现任老板看过来，沉默了一会，
憋出一句，
“嗯，她每天都看书，还给赵家那两个姐妹读书。”
“哦？读什么。”
苍楚漓挑挑眉毛，感兴趣道，
“如何种好辣椒。。。”
秋霖看面前三张脸都有些呆滞，
“就她们上次买回来的种子。”
下巴指了指初晴。
初晴未有所觉，闻言还点了点头。
墨青和墨白一个夹着菜，一个举着馒头，同时向苍楚漓看去。
“等会叫她过来。”
初晴应是后，秋霖见苍楚漓还是望着她，
抿了抿嘴，
“属下不会术数，字倒是识得一些。”
“你也留下来。”
苍楚漓一句话，确定了秋霖未来几天的工作内容。
日后的秋霖，无比后悔自己在这一天的回答，而此时的她还不知道，
“数学”这门恐怖的学科，从这一天，以一种无比霸道的方式闯进了她们的世界。
初晴仰着不谙世事的娃娃脸，蹦蹦跳跳的去叫夏衡了。
并没有注意到秋霖最后看她时眼中有一种用夏衡的话来说，叫做“苦逼”的情绪，
夏衡来到书房看到满地的“书”和“人”的时候，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即将面对什么。
初晴一句“将军找你”，她就急急忙忙赶过来了，
可不敢让这位爷久等。
谁知道，这位“爷”见她的第一句话是，
“ 今有迟行者五十步，疾行者七十步；迟行者以先发，疾行者以后发行八十七里一百五十步乃及之。问迟行者先发行几何里？”
万万没想到，苍楚漓是叫她来解方程的。
秋霖马上送上纸张，正准备给她笔，
夏衡握着纸在脑子里迅速算了一下，
“二十五里。”
地上三人齐齐抬头看向她，
“有人盗马乘去已行三十七里，马主人乃觉悟，追之一百四十五里，不及二十三里而还；今不还追之，问几何里及之。”
苍楚漓继续追问，
夏衡思考了一遍题目，接过纸坐到秋霖身边的蒲团上，
没有用毛笔，从怀里掏出自己前两天做的炭笔，开始验算，
不到五分钟，回答道，
“二百三十八里一十四分里之三”
待夏衡回答完毕，便见到墨青、墨白像见鬼一样盯着她，
连秋霖都瞪大了眼睛，
夏衡心下一个咯噔，
“完了，是不是暴漏了什么，数学的压制太过恐怖，听到问题她下意识就开始计算了。。。”
还没等夏衡惊恐完，苍楚漓便扔了本书给她，
“看一下，能看懂吗？”
夏衡翻开书页，才发现他们看的并不是书，而是账本，账本竖向书写，繁体字密密麻麻，计数也是繁体。
看了几页后朝苍楚漓点点头，
“把你手上那本验算出来，看一下金额和项目都能否对上。”
夏衡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这些书会被铺的满桌子都是，为什么人手一沓白纸，为什么这几个人一脸菜色。。。
确认过眼神，是来自学渣对数学的恐惧。
夏衡先花了些时间将自己手里的账本浏览了一遍，发现类目并不多，都是些固定类目，
看了眼墨青墨白打到快冒火星子的算盘，
秋霖还以为她也要算盘，便从一旁拿了一把给她，
夏衡接过来放在一旁，抄起炭笔，就开始在验算的白纸上写字，
字距很宽、写的方方正正，写完了又开始画线，因为没有尺，所以用了刚接过来的算盘比着。。。
然后就开始往里面填些她看不懂的符号，
没有办法。。。刚刚已经通过了老大的“考试”。
现在说不会太晚了，算盘她不会用，繁体字计算她真的不可啊！
谢谢你！阿拉伯数字！
没想到都回了古代，还能体会当年兼任出纳的恐惧！
夏衡照着账本，往自己的表格上填着数字，一抄一看，还要自己翻页，
不一会儿就瞄上了因为术数不太好，在旁边整理账本顺序的秋霖。
账本顺序整理完后，
夏衡就把自己负责的账本交给秋霖，让秋霖给她念数字，她自己誊抄，效率一下就上来了，
夏衡找回了当年在酒店做表格的状态，
完全沉浸式算数，没有注意到和她在一张桌子的墨青和墨白都已经停下了打算盘的手，
苍楚漓也默默走到她背后，观察她画的这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和横线。
数字按繁体抄起来不容易，但是念起来就快多了。
秋霖一板一眼的念完了所有的数字，夏衡也填完了自己手上的表格，
从下面抽出一张白纸就开始验算，每一个条目算完就将数字填表格内。
不到半个时辰便将整本账册全部算完，还将最终数字誊写为繁体。
做完计算的夏衡正准备交“作业”，这才发现将军府最大boSS已经在她身后站了不知道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