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被围观的猫

猫科动物有追逐猎物的习性。

陆余一动，大黑猫的视线更加集中，深沉的目光紧紧黏在炸毛小猫身上，搭在前爪上的尾巴尖微微摇摆，跟如临大敌的陆余不同，它此刻心情十分愉悦。

陆余也在观察它。

虽然不是很肯定，但大猫长得很像挪威森林猫，大型原始猫种，爬树攀岩无所不能，极其善于捕猎，有“能干的狩猎者”之称。

对于还没断奶的小猫崽来说，是一个绝对不能挑衅的对象。

之前两个月，陆糸一直把它拘在房屋里，就是防止陆余被其它动物误伤。

那时，陆余时常扒在窗户旁憧憬外面的世界，篱笆、鲜花还有大树，再长大一些，它就能亲自去体验一番。

幻想十分美好，现实危机四伏。这还没走出自家院子，陆余就遇到了猫生第一次大危机。

陆余冷汗涔涔，已经脑补出自己被死死按在地上，挠花脸的场面。

两猫对峙良久，陆余率先忍不住小心翼翼向后退，它不敢跑，一旦跑起来，大猫绝对立即对它进行扑杀。

察觉到猫崽要跑路，大猫站起身，颇有想要跟上来的意图，陆余这才发现它的体型竟然比一般的猫咪还要大上一倍。

露出尖牙，嘴里哈气，陆余狠狠向大猫拍爪子，这是在警告对方不要再靠近。

大猫是站住了，但小球惨遭殃及，叮铃铃滚出栅栏的缝隙消失在视野里。

这可是它最喜欢的玩具之一！陆余流下宽面条泪，但是玩具虽可贵，生命价更高，它可不敢在大猫的虎视眈眈下自投罗网。

碧眼大猫后知后觉发现小猫并不欢迎自己，再待下去，怕是以后都不好刷好感度，思忖两秒，恋恋不舍看了陆余一眼，它转身轻盈地跳下栅栏。

趁此机会，陆余拔腿往屋里狂奔，头都不带回的，猫咪这种神经质的动物，说不定下一秒会杀它一个回马枪，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屋内，陆糸正画着画，忽然一只炸开的毛球跑身边，三两下窜上膝盖，声嘶力竭地朝他喵喵大叫。

你管不管！你的猫被野猫欺负了！

陆糸被吓了一跳，连忙把画笔拿开，多亏他反应迅速，画作没有遭到破坏。

膝盖上，小猫愤愤撕咬他的衣角，还不时冲着门外院子挥爪子，好像是在向他说些什么。

“好好好，我出去看看。”

陆糸抱起小猫走到门口。大猫早已经离开，院子里风平浪静，他又推开栅栏检查，院子外是小镇的小道，此时连辆车都没有，地面干干净净。

陆余探头寻找，刚才被拍出栅栏外的小球不见了。小球又不能吃，野猫不会对它感兴趣，大概是被路过的小孩拿走了吧。

失去心爱的玩具，陆余耷拉下耳朵，它把这笔损失算在那只大猫头上。

陆糸把小院前前后后检查完，想想还是不放心，于是调出监控想找出陆余炸毛的原因。

房屋门前安着两个摄像头，分别对着院子和马路的左右两侧，摄像头清晰地拍下猫崽和大猫对峙的场面。

大猫是在陆余出门后跳上围栏的，时间掐得相当准确，几乎是陆余出门后一脚，它就来了。

即使全身被浓密的皮毛覆盖，它依旧轻轻巧巧落在篱笆上，悄无声息蹲在那里，丝毫没有惊动下方沉迷玩耍的陆余。

陆余玩了多久，它就盯着看了多久。

陆糸竟然在一只猫的眼里看见了温柔和宠爱。

陆糸若有所思：“乖崽，人家看起来是想跟你交朋友，你看，它并没有趁你不备偷袭你。”

从第三视角看，大猫确实没有狩猎的意图，虽然行为像个偷窥狂，但态度称得上友善，顶多是好奇，倒是它的反应有点过激了。

陆余摆动着尾巴，无辜眨眼，不能怪它，第一次做猫，它很难准确识别其它猫的意图。

下次再见面，换它向对方主动打招呼吧，有机会的话做个朋友，以后出去玩还有猫罩着，看大猫那个大体格，绝对是打架的一把好手。

还不知道猫崽心思变野的陆糸揉揉小猫头，笑着说：“我们家乖崽就是招人喜欢。”养了两个月，刚对外露面，就有当地的猫咪来勾搭了。

陆余顶着他的手掌心蹭，眯起眼享受爱抚，夸奖的话谁家小猫咪不爱听？要是还能有零食吃，今天小球被偷走的事就当没发生。

接下来几日，陆余每天都叼着新玩具等在院子里，它特地选在屋前那块石板上，大猫要是来一眼就能看见它。

新玩具是一个插着五彩羽毛的不倒翁，陆余左勾拳右勾拳，扑过去咬，不倒翁摇摇摆摆但脚下生根，肯定不会像小球一样滴溜溜滚走，很适合用来招待新朋友。

但那只大猫再没出现。

陆余郁闷地拨弄着羽毛，难道是自己的态度让大猫认为它不欢迎它了？

想到自己可能失去了一个交朋友的机会，陆余沮丧地趴在地上，还把不倒翁踹到一边。

“喂！你在等领主吗？”

院子左边忽然响起一道高昂的声音。

陆余抬头，一只奶牛猫不知什么时候蹲在藤架上，正居高临下打量着它。

它这个方向背着光，看不出奶牛猫此刻的表情，但从剪影看，这也是一只身形矫健的成年大猫。

陆余本能地想往回跑，但想到之前的大猫，兴许对方并没有恶意，它谨慎地询问：“你好，我不认识你口中说的领主。”

奶牛猫磨磨胡须，眼神饶有兴致：“我还以为是什么大美人，没想到居然是一只乳臭未干的小猫崽。”

听对方的口吻是认识自己的，而它接触过的动物只有大猫。陆余于是问：“你说的是几天前来这里的大猫咪吗？”

“哈哈哈！领主和你的事都已经传开了，你俩居然还没认识！”奶牛猫笑得打滚，陆余从它的口吻里听出了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

奶牛猫指的莫不是大猫想来交朋友却被它赶跑的事？陆余不禁尴尬得四爪抠地，坏事传千里！怎么猫咪们也那么能八卦啊！

陆余眼露心虚，诚恳地说：“我很抱歉，如果你见到它，请替我转达歉意。”

奶牛猫龇牙：“没事，等领主空下来，我们会给你举办欢迎聚会，你们到时候再认识也行。”

陆余恍然大悟：大猫在忙，没空来玩。

欢迎聚会又是什么？陆余来了兴趣，难道是一群猫咪带着猎物，围在一起聚餐？它忍着没问，作为一个披着猫皮的人类，还是多观察，少露馅，不要太特立独行的好。

奶牛猫轻轻一跳，把嘴里叼着的果子放到陆余前方的地面上，往这边一拨：“见面礼。”

陆余伸过脑袋嗅探，甜腻的气味涌入鼻腔，一颗熟透的草莓，奶牛猫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看果蒂上的截断口，莫不是从谁家的果篮里打劫来的。

猫咪之间很少会分享猎物，陆余一时间拿不定奶牛猫是什么意图，端正坐好，没有下口。

奶牛猫并不理会它的谨慎，径自跳到围栏上：“小猫咪，你真可爱。领主眼光不错，大家会喜欢你的。”

说完不等陆余反应，它跳下栅栏消失在门的那头。等陆余小跑着追出去，外面已经没有了奶牛猫的身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果然是猫中神经病。

陆糸例行查监控时，发现最近这些日子造访他家小院子的动物有点多。

它们成群结伴地来，还带着各式各样的小礼物。

更加诡异的是，这些小动物还会挑着自家小狸花到院子里玩耍的时间来。

陆糸数了数，不完全统计有猫咪、狐狸、黄鼠狼、狗、乌鸦、鹦鹉等等，跟拜山头似的前赴后继踏破门槛，简直超出他对动物的认知。

猫崽明显跟他一样，懵得很，同类还好，见到其它种类的动物，吓得躲在盆栽后不敢动，探头探脑地看，等对方离开后才敢跑到礼物边嗅探。

有只橘猫带来一只肥硕的田鼠，陆余看清后一爪子拍飞，家养的猫咪有洁癖还挑嘴，死老鼠只会让它炸毛，但对于野猫来说，这却是一份重礼，田鼠肉质肥嫩，足够一只猫咪饱餐一顿。

其它礼物诸如石头、花朵、果仁等，陆余反应过来是送它的见面礼后都一一珍藏在大树后，连那只田鼠都挖了洞埋好。

陆糸扭头看那只蜷缩在窝里睡得打呼噜的猫崽，算了，只要没有危险，不影响到家里，随它们去吧，动物们有自己打交道的方式，作为人类的他不好干预。

他的猫崽，可以自由自在地享受小镇生活。

至于陆余，对于它为什么能得到动物们的另眼相待，它心里猜到七八分，估计是跟大猫这个奶牛猫口中的领主有关。

陆余问过来访的动物们，大猫去哪里了？

它们有的说不知道，有的说在山里，有的说在打架，说得大猫的行踪更加扑朔迷离。陆余一头雾水，去找大猫看来是行不通了，只能等大猫来找它。

陆余懒洋洋躺在屋前，今天阳光正好，刚好晒晒毛发，被暖洋洋地照着，它打了个哈欠昏昏欲睡。

栅栏有声音传来，还以为又是来打招呼送礼物的小动物，小狸花抖抖耳朵，打起精神站起来准备去迎接。

伸完懒腰一看，眼熟的大猫正蹲在栅栏上含笑看它。

喵嗷！终于来了！

陆余眼神刷地发亮，迈着小步颠颠跑过去，冲着对方喵喵叫，含糖量百分百！

毕竟托对方的福收了那么礼物呢。

大猫开口：“听他们说你在等我。”

陆余：“是的，领主大人，之前我对您有些误会，把你当不怀好意的猫了，想当面跟您道个歉。”

大猫跳下围栏，围着陆余转了两圈，陆余僵着身体一动不动，靠近之后，大猫显得更大只，可以轻易把它圈起来。

大猫优雅蹲坐：“是我吓到你了。”

它碧绿的双眼里盛满陆余：“另外，我的名字是森乌，森林的森，乌黑的乌。”

陆余记下，自我介绍：“我叫陆余，我的主人姓陆，余是年年有余的余。”

森乌：“我听那个人类叫你乖崽。”

陆余囧脸：“乖崽是小名，是人类表达爱意的一种方式。”

森乌一点就通：“原来如此，乖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