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出差

森乌极少露出震惊的神色，它无时无刻不胸有成竹，尤其在心上猫面前总是镇定自若。陆余抬头看见大黑猫此刻的表情，忍不住翘起嘴角。

不过，人类会觉得森乌异于常猫而害怕它，猫会不会觉得它太过像人而觉得它是小妖怪？陆余忽然陷入淡淡的忧虑。

“森乌，你来。”陆余冲大黑猫勾勾爪子。

森乌毫不犹豫走上前，低下头跟陆余碰脑袋蹭了蹭，碧绿的猫眼倒映着小狸花的身影。陆余感到它的目光非常柔和，像鸟的羽毛落在水面上，轻轻地漾起涟漪。

陆余忐忑地问大黑猫：“你会害怕我吗？毕竟正常的猫咪再聪明也不会打电话的。”

森乌立刻回答：“不害怕。”紧接着，又奇怪地问：“为什么要害怕？”

大自然中的动物以生存为根本，大家伙各凭本事吃饱喝好，没有谁会闲得慌不去捕猎，而去管别人采用什么手段。

有的猫咪靠尖牙利爪生存，小狸花靠聪明机敏生存，都是生存之道没有优劣之分。

陆余被问住，眨眨眼：“比如我会伤害你？”人类对不能掌控和理解的事物天然恐惧，为了保证自身安全，他们往往会把妖异扼杀在摇篮里。

森乌闻言，连忙用爪子捂住险些蹦出的笑声，在陆余的瞪视下赶紧解释：“咳咳，乖崽，你才不满周岁，爪子和牙齿都还很稚嫩，就是用尽全力攻击也伤害不到我。”

即使小狸花成年了，按照陆余被捧在手心养尊处优的活法，爪子用来挠猫抓板，牙齿用来叼玩具，除非天降神通，瞬间把小狸花的体质强化百倍，否则它想伤害自己就是天方夜谭。

森乌就是如此自信，山林领主的尖牙利爪是经过一场场战斗打磨的，无数次赌上生命的对决，淬炼出一身钢筋铁骨是斗争给予胜者独一无二的奖赏。

知道了知道了，无敌的领主大人。陆余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杞猫忧天，猫咪们的生活简简单单，觅食、玩耍、舔毛、睡觉，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懒得花时间去管别猫的闲事。

这时，刺耳的警报声由远及近，两只猫咪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动静，紧接着一连串凌乱的脚步声往楼上而来，执事先生领着救护员鱼贯而入，把老妇人放在担架上抬走了。

执事先生只来得及跟两只救命恩猫说了句“非常感谢”就急匆匆跟着走了。

房屋重新回归平静，觉得留下来也没意思的陆余和森乌也从小门离开，天空飘下细雨如烟如雾，它们仍旧沿街道两旁的屋檐走，临街的小食店烘着红薯，烤着香肠，香味丝丝钻进鼻腔勾得行人肚里的馋虫咕咕叫。

猫肚里的馋虫也咕咕叫。

陆余用力嗅着食物的香味，刚才救人耗费掉大部分体力，此刻五脏庙正大闹天空。

喵，猫想吃热乎乎的食物，不想吃猫粮和生肉，我们去找戴安大叔吧？陆余眼巴巴看向森乌。寒冷的深秋就适合吃点热乎的。

好，我去捕猎，我们今晚吃烤小鸟。森乌算了下时间，现在去肉摊打工来不及了，它们自带食物上门加工，改天再去帮忙揽客，这样不算吃白食。

于是，戴安大叔打烊回到家，便见门前蹲着两只熟悉的猫咪，大黑猫嘴巴里还叼着一串肥嘟嘟的麻雀。

小狸花竖着尾巴喵喵叫着向他小跑过来，围着小腿亲昵地打转。

见状，喂猫业务十分熟练的戴安心领神会，他弯腰取走麻雀，打开门放两只猫咪进屋，然后拿出手机发了个信息给陆糸，告诉对方猫咪们今晚在这边用餐。

收到信息的陆糸一点不惊讶，他已经从最初的不好意思变成习惯成自然，馋嘴小狸花时不时跑到别人家打牙祭，怪只怪自己没点亮厨艺技能满足不了自家猫主子。

「麻烦你了，我待会来接它们。」陆糸叹气。院子后面的西红柿刚好成熟，待会带一些给戴安大叔做回礼。

美美吃了一顿烤小鸟的猫咪们舔完毛，左等右等，说好过来接猫的陆糸却迟迟没有出现。

吃饱犯困的陆余打着哈欠：“不等了，猫要回窝睡觉。”它咕咕哝哝说着，脑袋控制不住地向下点，软软地倚靠在大黑猫的身上，好像下一秒就能睡死过去。

心疼小狸花眼睛都睁不开，森乌主动把它拱上背摇晃着哄睡着，接着跟老人告完别，稳稳驮着呼呼大睡的陆余扬长而去。

戴安只好又发了信息告诉陆糸两只猫咪已经出发返家，不必来接了。

此时的陆糸正忙着接待一位不速之客。

二楼的客厅里，发型稍显凌乱的执事先生端坐在餐桌前，他带来了若干盒高级猫咪零食，还有一堆国外进口的伴手礼品。

方才陆糸刚把店门关上，就看见他拎着大包小包匆匆出现在院子外，询问之下才知道执事先生是来道谢的。

“医生说还好送医及时，否则可能会留下不可挽回的后遗症。”执事先生心有余悸，“您家猫咪救了我们老夫人，老夫人吩咐让我一定找机会表达感谢。”

没想到自己狸花在外干了件大好事，陆糸闻言摆摆手：“老夫人没事就好，小猫贪玩误打误撞罢了。”

猫会打电话这件事太过惊奇，有人听着当乐子，有人听着生疑虑，为了小狸花能安安稳稳过日子，还是不要大肆宣传比较好。

察言观色是管家的必修课，执事先生立即听懂了陆糸言下之意，说：“是是，都是老天保佑。”

陆糸关心道：“老夫人不通知家里人吗？”听执事先生说，事情发生之后，他一个人在医院又忙挂号又忙安排病房，等主人情况安稳一些，没吃晚饭就赶来上门道谢。

执事先生叹了口气：“老夫人不准通知家里。她强势惯了说一不二，加上最近跟先生闹不愉快，估计是不想因为生病就示弱吧。”

即便富贵滔天，家家也有本难念的经。陆糸默默在心里想。

两人客客气气又寒暄了几句，惦记着老夫人的执事便告辞了，陆糸起身把人送到门口，再次回到二楼时，发现猫窝里多了一只睡到冒着鼻涕泡的小狸花。

陆糸蹲在猫窝前端详这毛绒绒的小东西，伸手戳戳它翻开的毛绒肚皮：“这会儿倒像只猫了……”

没心没肺的小狸花翻了个身，把头埋到前肢中继续呼呼大睡。

饱饱睡了一觉，眼睛还没睁开，陆余身子向后折弯，舒展着柔软的四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咦，猫什么时候回到窝里的？

陆糸又在做饭了？一大早乒乒乓乓什么动静？

陆余拖着尾巴悄声无息走出猫窝，循着声音往卧室走去，让猫来看看你在做什么好玩的事。

大半夜接到一个需要紧急出差的活，陆糸推脱不掉，只好囫囵睡到七点起床收拾行李，他正把两件衣服折好放进包里，抬眼就看到一只毛绒绒的猫脑袋在门外鬼鬼祟祟地观察。

“乖崽，爸爸要出差两天。”陆糸继续收拾，嘴里跟小狸花交代注意事项，“我已经拜托戴安大叔照顾你了，你乖乖的，爸爸回来给你带礼物。”

出差！陆糸要有整整两天不在家！陆余第一反应是，这可是邀请森乌上门做客留宿的好机会！它想做这件事很久了，无奈陆糸跟大黑猫八字不合似的，一见面就刀光剑影，它不得不一再推迟计划。

陆糸感到背上一重，小狸花跳上他的肩膀：“喵喵喵！”

你放心去吧，我一定看好家。

把热情的小猫抓进怀里，陆糸眯起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又想做什么坏事？”

平日里摸摸抱抱可以，要让小狸花主动投怀送抱却不可能，陆糸不得不怀疑这只鬼灵精正打算趁他不在家，干一些平时不被允许做的事。

陆余摇摆的长尾巴僵住，挪开眼睛：“喵。”

没有。

而且邀请朋友上门玩耍不算坏事。

看小狸花努力假装镇定，陆糸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但出发时间马上就到，他只能口头警告威胁这只特别有主意的猫崽：“不能做危险的事，不然回来打屁股！”

讨好地抱住陆糸的手，陆余扑闪着一双杏眼，喵，猫保证不拆家，不毁坏菜地，你走的时候家里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

半小时后，陆余坐在围栏上目送陆糸开车离开，等汽车彻底消失在视野里，陆余一蹦三尺高，竖着尾巴兴奋地在院子里转圈圈。

要拿什么招待森乌呢？对了，昨天说好的一起吃西红柿，还有它喜欢的很多玩具，希望森乌不会嫌弃它们幼稚。

喵，在等森乌来的这段时间，它要先把睡得乱糟糟的窝整理好，前几天陆糸买了条新毯子，牛奶绒面料又软又暖和，今晚可以盖着睡觉。

陆余嘴里念叨着一堆代办事项，小跑着回到屋里翻箱倒柜准备各种东西。

什么？保证过了不拆家？

退一万步讲，难道轻信小猫咪话的铲屎官就没错吗？喵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