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团圆

市郊陵园。

不高的小山坡上，伫立着一排排整齐划一的墓碑，肃穆寂静。

温若凝手捧着鲜花，走在前面，周浔也和萧正走在后面，他们分别搀扶着温应生和乔蕙莲。

温静婉刚走那几年，因为温若凝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一次都没来过陵园。是后来，大学之后，可能是人长大了，渐渐看开了一些，她才和外公外婆一起来的。

最近发生的事情，温若凝也都和外公外婆说了，温应生和乔蕙莲得知一切的真相后，萧正也去温家拜访过。

虽然当年萧家父子的处理方式有不妥之处，但他们遭人所害，也是受害者。事情发生了这么多年，他们两家也断绝来往了这么久，该惩罚的时间也已经替他们惩罚够了。

温应生和乔蕙莲年纪也大了，不想再纠结这么恩恩怨怨，最后还是原谅了萧正。

他们这个外孙女苦了这么久，多一个人爱她、照顾她，也总比没有的好。

五人来到一个墓碑前，温若凝把手上的鲜花放在地上，再从包里拿出纸巾仔细擦拭大理石墓碑上的照片和刻字。

灰尘被擦除，墓碑顿时焕然一新，墓碑上的内容清晰呈现于眼前。

黑白照片上的女人，脸上漾着淡淡的笑意，脸型和眼睛跟温若凝的几乎长得完全一样。

照片下面是几个金色的大字，写着：“爱女温静婉之墓”。

墓碑是温静婉沉海一年之后，温应生和乔蕙莲接受爱女已经离世的事实，带着不舍和悲伤立的。

温若凝站起来，视线落到照片上，平静地开口：“妈妈，好久不见。没见面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我结婚了，当年的真相也查清楚了，我想这些妈妈也已经知道了。所以今天，除了外公外婆，我还带了两个人过来。我的先生，还有爸爸。”

萧正早在看到温静婉的照片时，就已眼眶渐湿，那是温静婉在温若凝两岁的时候拍的，那时他们婚姻幸福、家庭和睦，是别人眼里的模范夫妻。

以前每年这个时候，他也独自在这里看过她，每次一待就是半天，看到自己心爱的妻子最后只剩下一张黑白照片，他总是后悔又心痛。

即使是现在，搞清楚所有事情后，这种后悔和心痛依然没有消失。

“静婉……”

萧正一开口就禁不住哽咽，“我和凝凝来看你了。”

温若凝偏头看向萧正，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握住他的手，用无声的方式安慰他。

男人的手掌宽大，指节有些粗粝，手背也没有年轻时光滑，有些微褶皱。

时隔多年，再次牵上女儿的手，萧正心里不免激动，但也感慨万分。

那个曾经抱着他大腿撒娇的小女孩，现在已经长大，那只带点肉肉的小手，如今变得修长纤细，也比以前有力量。

她不再是温室的花朵，她能独当一面，也能反过来安慰和照顾他。

萧正的指尖向上，勾住温若凝的手背，紧紧握住女儿的手。

周浔也向墓碑恭敬地鞠了一躬，直起腰来，才开始自我介绍：“妈妈，您好！我是周浔也，跟凝凝结婚快半年了，很抱歉现在才来看您。谢谢您带凝凝来这个世界，让我遇到了她。我保证余生都会对她很好，比对任何人都好，请妈妈放心把凝凝交给我。再次谢谢您！”

说完，周浔也又郑重地对墓碑鞠了一躬，他伸手去够温若凝的手，两人掌心相贴，周浔也指尖嵌入女生的指缝，跟她十指相扣。

温若凝也侧头看他，两人视线对上，都微微勾起了唇角。

目光再次落到碑上的照片，温若凝嘴角扬起的弧度更大一些，“妈妈，我现在过得很好，我也会照顾好外公外婆的，您在那边就放心吧，不用担心我们。”

乔蕙莲听着几人的话，不免动容，眼角湿润，小声啜泣，她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擦了擦眼角。

温应生虽也感伤，但同时也感到欣慰，以后雨过天晴，他们的未来都会一片明亮，不会再有阴霾。

在陵园待了两个小时，接近中午，气温越来越高，怕两位老人晒久了，身体会不适，五人提前离开，回到市区。

今天是温若凝的生日，像以前那样，乔蕙莲也给她准备了寓意吉祥的糕点，她本来打算大家一起回温家吃饭，给温若凝过生日。

但萧正说，萧志年和何秀华也想见一见温若凝，在家里已经让人备好饭菜了，所以乔蕙莲也只好作罢，到家拿上精心准备的糕点，五个人就一起去了萧家。

萧志年和何秀华接到萧正的电话，知道他们都要一起过来，车刚到门口，两老就一起出门迎接。

他们都特意穿了新衣服，头发也打理得一丝不苟，隆重得像是过年一样。

温应生和乔蕙莲下车后，周浔也和温若凝就在旁边搀扶，萧正则在前面带路。

离远看到徐徐走来的五个人，萧志年和何秀华脸上的激动和喜悦已经藏不住，嘴角高高扬起，又往前走几步迎上去。

萧志年首先道：“亲家，好久不见！这些年过得还好吧？”

温应生跟萧志年握了下手，“好久不见，我们都挺好的，听凝凝说你之前心脏动了手术，身体没什么大碍吧？”

萧志年：“谢谢关心，年纪大了，老人毛病就多了。手术后休养了一段时间，现在恢复得很不错了。听阿正说，之前你的脚骨折了？都痊愈了吗？”

“谢谢关心，”温应生伸出左脚动了动，“你看，这不好了吗？”

何秀华和乔蕙莲也拉着手，互相寒暄了几句，问的问题也都是那些。

他们以前亲家关系就很融洽，虽然十多年没见，中间也有隔阂，但现在阻隔在中间的石头都被敲碎，他们以前的情分还是在的。

四个人老人都互相打过招呼后，周浔也礼貌对萧志年和何秀华喊了“爷爷奶奶”。

萧志年和何秀华笑着对他点了点头，何秀华刚张了张嘴，想说“大家都进去吧”。

这时，温若凝看着萧志年和何秀华，也温声喊道：“爷爷，奶奶。”

之前温若凝虽然会跟他们见面，但也从未喊过他们，听到那两个温软的称呼，萧志年和何秀华都愣了一下。

“凝凝，你刚刚喊了什么？”何秀华不敢相信，重新确认了一遍。

温若凝对他们微微勾唇，“爷爷，奶奶。”

重新见到十多年没见过的亲家，萧志年和何秀华也只是感慨，但现在重新听到孙女这么喊他们，抑制不住有泪意涌上眼睛。

萧志年和何秀华眼里顿时泛起泪光，萧志年拉过温若凝的手，握在手上，拍拍她的手背，“乖，凝凝，真乖。”

何秀华更是把比自己高很多的孙女揽在怀里，皮肤皱起的手抬起来，顺了顺温若凝的长发，“凝凝，我的乖孙女。”

她的声音激动，带着一点点鼻音。

温若凝两只手臂也抬高，在何秀华背上轻轻一拍，回抱自己的奶奶。

祖孙关系能重新修复，萧正心里也很受触动，还好一切都来得及，他总算也了却了父母的一个心愿。

一行人一同进了萧家大宅，几人在餐厅落座了没多久，赵书音一家也来了，而且还多带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傅森。

之前在傅家和舒家的婚宴上，周浔也跟温若凝的姑姑和姑父就已经见过面，两人跟他们打过招呼，之后众人的焦点都落到了傅森身上。

其实赵书音并没想过带傅森来的，但架不住傅森脸皮厚，非要跟着一起来。

两人并肩走进餐厅时，赵书音鼓着脸，有些气呼呼的，不过傅森倒是心情不错。

萧志年和何秀华上次就见过傅森，温应生和乔蕙莲之前在市一医院也见过，都认识，傅森没有再自我介绍，一一跟几个老人打招呼。

何秀华看傅森跟两位亲家这么熟络，好奇道：“亲家啊，你们跟小森也认识？”

乔蕙莲笑着回：“认识啊，之前老头骨折住院，小森是沈医生，也就是小浔他爸带的学生，我们认识他比认识小浔还早呢。”

何秀华眼睛一亮，有些惊讶，“这么巧呢？那真是缘分，现在竟然都成为一家人了。”

一家人？

赵书音脸色顿时涨红，幽幽纠正，“外婆……还不是。”

“嗐！”何秀华笑着甩了甩手，“现在不是，以后就是啦。你这孩子这么较真呢！”

赵书音：“……”

傅森手搭在赵书音肩膀上，说：“外婆，书音也没说错，怪我还没跟她……”

他话还没说完，赵书音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似的，手扬起来，捂住傅森的嘴，“你别乱说话。”

傅森把她的手抓下来握住，微微勾唇，出奇的听话，“行。”

其他人看着他们都在笑，不过周浔也敛起嘴角，还抬眸淡淡扫了傅森一眼。

嗤，某个人脸皮真的比城墙还厚。

萧志年和何秀华很重视这一顿饭，不仅着装隆重，让人准备的饭菜也很丰盛，那场面真的像在吃大年三十那一顿团年饭那样。

不过，这顿饭虽然是给温若凝庆祝生日的，但同时也是时隔十多年后他们萧家客厅重新坐满人一起吃的第一顿饭，也是真正意义上的团圆。

吃过午饭，温若凝和赵书音都感觉有些吃撑了，两人就约着一起到院子里散步消食，还不让男生们跟着。

这些年院子里添了不少花木，温若凝边走边看，赵书音就给她介绍，两人走走停停，也逛了大半个小时。

走到秋千前，两人一人分坐一个，温若凝用脚撑了几下地板，秋千随之荡起了一个小弧度，她的嘴角也跟着扬起了一个弧度。

“书音。”她好奇看向旁边，轻喊一声。

赵书音的秋千也在摇摆，她看过来，“嗯？”

“你现在算是跟傅森重新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