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姚总的日记
于蔓是如何得到这本日记的,我们又无从知晓,知道事情经过的人,应该是躺在病房里的舒旭笙,我与清泉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里看见了无数个问号,可心中的十万个为什么,无论如何得等待旭笙的身体恢复一些以后,才能为我们解答。
我们打开了姚总的日记。
姚总的日记从进入项目部的第一天记起……
“我是一个喜欢留下自己心情、想法和生活点滴的人。我的记忆天生就不好,许多事情发生了总是忘记,我担心老了以后,会忘记自己重要的事、对自己重要的人,值得怀念的事、值得留恋的人,值得回味的事、值得相交的人…..
星云湖项目是一个伟大的项目,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对整个雁江市乃至陇州省将产生深远的影响,受益的将是陇州好几代人。当初我强烈推荐林夕过来参与,觉得能够见证项目的建成已是巨大的收获,更何况亲身经历,亲自参与其中,这对林夕这个未来集团的接班人来说是一个锻炼的绝佳机会。所以,林慕泰推荐我的时候,我没有马上答应,转而推荐了林夕。我知道,迟早有一天,老林会将集团交给林夕,尽管她只是女儿,老林没有狭隘的思想,他对儿女一视同仁,虽然年轻的时候,我们这一群伙伴们总是认为老林美满的人生里缺了一个儿子,儿子终将成为他人生的遗憾。然而,现在我并不这样认为了,林夕,这个女生超出了我的想象,她的能力,她的魄力,她的魅力,在短短的一年里展现无疑,她是一个合格的继承人,只是缺乏历练而已。要给她一个平台展示她更大的力量、更强的能力,让她成为更好的接班人……
谁能想到,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真真可惜,林夕竟然意外身亡,英年早逝。老天对老林怎么如此残忍,夺走他唯一的寄托,唯一的女儿。
我最伤心的是老林的伤心,他的继承人消逝了,这么大的集团他该交给谁?林慕泰蠢蠢欲动,我看破却不能说破。
他们兄弟俩的事何时轮得到我一个外人置喙。好几次都忍不住想提醒老林,然而,老林与林慕泰的那些过往以及兄弟的情分,我都一清二楚,让他提防自己的弟弟,他只会另眼看我吧。没必要为了这些事情,影响我和老林之间的信任与感情,日久见人心路遥知马力,老林有自己的判断标准,林慕泰应该还是有底线的吧,老林毕竟是他的亲哥哥,对他也爱护有加。是我操心过头了,也许最后只是我自己想多了,也许吧。
星云酒店的项目负责人落到了我的身上,这是必然的事,因为林慕泰需要他的人接手星悦酒店。在他第一次推荐我的时候,我就猜到了他的目的。其实,我对于权利的欲望并不旺盛,星悦酒店我掌管十余年,有了规模、有了口碑、有了收益,只要大家能够记得星悦酒店第一任掌舵人是我姚柏晟就行了,记得我的贡献就好了。我坦然接受了董事会的任命,走之前,我与老林见了一面,他和我说星云湖他的重视程度,希望我能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去关注它的建设,希望我能够帮助他实现他的梦想。老林的梦想不就是我姚柏晟的梦想吗,不用老林嘱咐,我肯定会全力以赴,竭尽全力。
我走马上任了,接手林夕的工作。前期工作她已完成得差不多了,我只需要根据他们定下的设计稿,安排采购建材,聘请建筑工人团队,工人们陆陆续续到位,建材也在慢慢地运入工地,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开展……
我很喜欢我们的设计总监于蔓,虽然林夕不在了,可她与英国团队的沟通毫无障碍,可以帮我解决很多问题,她有想法、有理念、思维活跃,在她身上我似乎发现了林夕的影子,与她共事很愉快,进展还不错……”
我翻过了一页又一页,大部分是记录姚总在项目部的工作琐事以及工地见闻等等。
当翻到这一页,我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来到项目部第十天,我发现了奇怪的现象,设计稿纸定好了,为什么经常要求修改呢?项目部对我们的项目常常指手画脚,我们星云酒店虽然隶属于星云湖项目,是星云湖项目的一部分,在一定程度上来说,我们又是独立的,只要不拖整体项目的进度即可,我向项目部总调度罗敬江、统筹管理任宁远,每个人都含糊其辞,只说上面安排的,却又说不明白上面的是谁,说是某省里领导不满意我们整体的设计稿,要求修改……
我有点怀疑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所说的是省里某领导要求修改,这是个什么领导,已经备案的图纸一改再改,导致我们又要走流程重新备案,而且为什么修改不能一次性提出修改意见呢,为何要分多次,修改,是领导的问题?还是我们的人沟通有问题?
我总算发现这里面的问题了,有人在故意影响工程的进展,他们的目的就是不让工程正常施工,他们根本不想建设什么民生工程,什么造福民众,什么梦想,他们这些人只是想利用这个项目敛财、中饱私囊,让自己吃得饱饱的,才不管别人的死活。这些蛀虫,我要找到证据告发他们……
这些所谓的政府官员隔三岔五以监督的名义过来,实则是找个借口过来吃喝玩乐,他们沆瀣一气,都是一伙儿的,厉害啊,短短的一年就打通上下关系,堂而皇之的找各种借口延长工期、图纸换了一稿又一稿,工人换了一拨又一拨,材料进来一批又运出去一批……经过连续多日的观察,我终于知道他们是如何利用项目搞钱的方式,他们当真是胆大包天,看来我对他们的道德底线还是低估了,原来他们是一群没有底线的人,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无所不用其极!…..
集团上层有问题,项目部的人胆子是集团上层给的,他们如此肆无忌惮,一定有人授意,此人定是位高权重,那此人是谁?他只是为了钱吗?
梁品言此人很有问题,居然在酒店里肆意妄为,任人唯亲,谁给他在不征求我的意见的情况下随意调动人事的权利?不经我的同意就开除中层干部,我要去问问他,他到底在干什么?……
我知道了,一切都知道了。最无奈的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很疲惫,原来昧着良心就是这种感觉……
看不惯他们的所作所为,明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却不得不妥协,不得不做他们的傀儡。
我执着地坚守着自己的底线,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可,这样的底线还有意义吗?
我的内心极度痛苦,每天生活在懊悔之中,每天自我煎熬,每天如同行尸走肉,他们为什么越来越疯狂,难道项目部所有的钱他们都想放入自己的口袋里?利欲熏心,心都被熏成了黑色!
我对不起老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我自以为我的心不是黑色,却也不是红色了,这辈子最大的错就是不该生了个孩子……”
黑色本子后面十几页空白了,日记本还未写完,就被于蔓拿走了。
这篇日记里揭示了好多,但一旦到了关键问题都是点到即止,政府官员的名字一个未透露,那个所谓位高权重的人也没有指名道姓,唯一说到的人名是梁品言,然而他牵扯的仅仅是星悦酒店的事情,并未提及他与星云酒店项目的瓜葛。为什么每到关键点时,就欲言又止呢?难道姚柏晟一早就料到有人会偷他的日记,故意不写人名?那这个日记的目的是什么?
我无语了,于蔓拼了命拿回来的东西可利用的价值很低啊,这不就是姚柏盛的心路历程吗?啥重要的信息都没有。我失望了,一晃神,日记本从手中滑落。
“凌少,小心!”清泉叫道,他伸过手来想接住本子,我也想在空中截住,结果两人同时扯到,一用劲,差一点将本子撕开两半,我俩吓得一身冷汗。咦?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还有一个夹层,我将日记本举了起来,对着走廊的射灯,果然最后一页较别的纸张显得厚实一点。
清泉忙去找裁纸刀,待他找来裁纸刀,我们凑在一起,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页慢慢裁开,原来里面还是一张纸,不过纸上写了两首诗:
安身立命命难安;
步履维艰显衰步;
地动山摇震天地;
泰然处之身名泰。
海上明月星斗转;
外江湖水画船移;
宫宇楼阁现芳姿;
斯人不可侵万金。
我与清泉拿着这张纸,翻来覆去读了好几遍,看了好几轮,对着灯光照了又照,一头雾水,这两首诗的寓意是什么呢?
第一首诗描写的是人艰难的处境还是描写事业开展的艰难?难道是在感叹命运不公,导致自己酬志未满吗?
第二首是描写海上还是湖上的景色啊?意思是说在海上看到了明月和星空,忽然又转场到了湖水之上,看到了琼楼玉宇,想到里面有黄金万两,却不是普通人可以肖想的吗?
可这两首诗又有什么关联呢?人的事业和景色有什么联系?
我与清泉面面相觑,拿到证据却看不懂,是不是我们语文水平太低,所以看不明白呢?
我读大学时就出国了,接触的西洋文与中文差不多,所以我看不懂是正常的,可是清泉听说可是国内一流大学的高材生啊,他语文水平应该比我强很多吧。
我转过头看向他,他感受到我充满期待的目光,又是摇头又是摆手道:“我是理科生,对数字、公式、元素、逻辑很敏感,可对文字的东西,不是很擅长,尤其是古文,我七窍只通了六窍。”
“那你很棒了,七窍已经通了六窍,这对你来说小意思啊。”我惊喜道。
清泉面露难色,小声道:“还有一窍不通。”
“对啊,你只有一窍不通了,我却是七窍都不明白啊,你比我强多了。”我执着而羡慕地说道。
“凌少,我是一窍不通。”清泉加重了后半句的语气。
“对呀,你一窍不通。”我咧嘴一笑,忽然觉得有一丝不对劲喃喃道,“你一窍不通?”笑容僵在了脸上,恍然大悟道:“原来你一窍不通!”
清泉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点了点头,脸腾地红了。
唉!算了,我自己都茫无所知,何必对别人要求过高。现在怎么办?该去问谁,谁能看得懂。
我与清泉唉声叹气地坐在病房的走廊上。
“凌少,廖总打电话来催您了,说下午有一个会议三点钟要您参加,问您什么时候到?”这时,我的保镖拿了我的工作手机,走过来问我。
我看了看时间,还不到两点半上班时间,爸爸的助理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好助理。
我被这两首诗深深地打击到了,提不起干劲,无力地起了身,无助地说道:“清泉,这两首诗你抄下来,再好好研究研究,我先回公司开会,明天再过来看望旭笙。我就不进去打扰旭笙休息了,待会儿他醒来你再帮我转达吧。”
“诶,好的。”清泉一边找纸笔,一边答应我道。
待他将诗抄下来以后,我又嘱咐了他几句,这两首诗,不可泄露给任何第三人,旭笙也不要说,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旭笙的父母来了,他们聊天的时候不小心露了嘴。
在我们还不知道答案的时候,最好不能让其他人知晓。
清泉为难道:“不能求助别人吗?我觉得靠我个人的力量,可能很难参悟到其中的奥秘。”
“你要相信自己。我晚上回去也琢磨琢磨,我们两人多想想,再借助网络的力量,看看是否有同类型的诗句,或者问问搜索引擎,是否能够解说,多想办法,多利用不同的渠道吧?或者把这几句诗拆分开来,一句一句,问不同的同学或者你知道的古文特别好的朋友。”
“嗯,好的,这两天,我尽量靠自己吧,实在想不通了再说。”清泉硬着头皮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