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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两肋插刀

第一次月考过后,班主任老师根据成绩排名选出了我们班的班干部。靠着小学打下的扎实基础,我有幸考入了班级前十名,也有机会成为班干部的一员。

当老师征求我的意见时,我的脑海里只想着如何继续在妈妈面前隐瞒踢球的事,总是说大扫除这一个理由时间长了妈妈肯定心存怀疑,如果是老师安排的事,我就能够光明正大的留在学校,晚点回家,无需再找各种理由去搪塞,因此,为了不费尽心机找借口踢球,为了能够晚点回家,为了继续隐瞒踢球的事实,我鬼使神差地选择了所有人都不愿意当的卫生委员,为了这个难能可贵的机会,又累又脏的活儿我愿意一肩挑。

记得当我说出“卫生委员”时,佟老师眼神里的赞赏、欣慰与如释重负之情不加掩饰,满口称赞并对我竖起了大拇指:“有担当!”

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哇,作为新人我的确很不合格,从不与高年级学长学姐们交流,没有花一点时间和心思去打听一下卫生委员的职能,冲动是魔鬼,活该我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惨痛代价。但凡在长青学校待了超过三个月的人一定知道每个班级为了指定一个卫生委员是难度多么大的事情,要说最难干的班干部当属卫生委员了。班主任们想破了头,用尽方法与手段,每个卫生委员坚持最长的记录是一个学期,该职位因无人愿意担当经常空缺,不得已由其他班干部兼任。而难度系数大的根本原因是我们学校对卫生程度有着近乎变态的要求。

每天放学后,都有一个专职检查卫生情况的队伍约四人一组,浩浩荡荡前往各个教室检查教室卫生。检查的内容包含不仅限于以下情况:每个角落里的灰尘会被检查人员戴着放大镜拾起,教室的清洁工具摆放位置有非常严格及苛刻的要求,不能偏离1厘米,更变态的是每周周五的大扫除后,检查人员会戴着白手套在黑板槽里,讲台柜子里,同学们的书桌柜子里刮上一刮,划上一划,白色手套上不能有黑印与粉尘。否则,每一项不符合要求的扣班级清洁分数,清洁分数在年级排名前三名才能获得流动红旗,流动红旗可以为班主任的考核加分,如果在年终评比中,综合分数在年级后几名,这个班级评不了优秀,班主任的奖金要少百分之三十。这种考核机制,让班主任们不得不重视卫生清洁这一项的得分,因为这一项分数在综合评分中占比较高且最容易拿,在理论上来说,只要同学们认真地好好地搞卫生,就能拿高分,可比班级整体成绩年级排名前列、省市运动会奖牌数,在省市各项教学评比拿奖等等容易多了。但,那只是理论的情况下,实际情况却是要想在卫生检查人员手下拿高分相当于在老虎口里拔牙,在狼群爪子下抢活生生的羊一般难度。

我作为一个极其不合格的新生,不清楚这些弯弯绕绕与近乎严苛的规矩,也不知道新生们拥有三个月缓冲期的特权,只是想当然的认为卫生委员的工作职责就是把同学们集中起来排排班,然后自己待他们搞完卫生以后再检查检查,完全把自己当成一个管理者。

当班主任老师公布班干部名单后,大家对我的态度立马变得不一样了,之前什么除名,不与\另类\来往全成了历史,都迫不及待地与我攀起关系来,想尽办法与我套近乎,恨不得立即和我成为亲密无间的亲人。每天我的桌上,柜子里堆满了各种零食,文具之类的,也无需我探听,下课自然有人到我面前来认领那些小礼物,告诉我哪些是他(她)送的,我的地位水涨船高,竟高于权利更大的班长与副班长一筹。初始我感到受宠若惊有些手足无措,一下子成为班级的明星让我很不适应,不过很快我发现原来我的权利很大,责任更大。

为什么说权力很大呢?因为权力最大的班长在搞卫生这件事上也要听我调排。在给全班同学排班搞卫生这件事上,我可是把权力发挥到极致了,喜欢我的人和我喜欢的人,关系好点的都被我排到周一到周四,关系一般的就排到周五大扫除的室外,关系不熟的或者是他不理我我不理他的那种关系就放到周五大扫除的教室内。

最变态、要求最高、标准最严的卫生检查主要集中在周五的大扫除后的室内。因此,周五下午的大扫除教室内的卫生显得尤为重要,如果因为他被扣了分,会被老师拉到办公室狠狠地批评,并且要求一个人负责所有的整改项目,那意味着第二周每天放学都要待在教室搞卫生了,所以,大家都不愿意排在周五下午的室内。

新生们虽然有三个月的适应期,第二个月不扣分只是检查,但这种严苛的检查让我渐渐难以支撑了。每次检查组提出需要整改的地方,我都要陪着同学们再搞一个小时才能满足检查组的要求,每周五基本是晚上八点半以后才到家,搞得妈妈对我的怀疑越来越频繁,很多时候都认为我是因为踢球忘了时间才回家晚的,直到和班主任老师打了几次电话确认了又确认,才相信我是真的在履行卫生委员的职责,是真的在为班级的清洁为班级同学们有个干净的环境而劳心劳力。

卫生排班的随性,看关系这一套也让大家怨声载道尤其是被排在周五的同学,纷纷表现出了不满,而且不满的情绪愈加明显与浓烈,让我身心俱疲,不仅体力受到考验,不停地收到检查人员的质疑,同学们的抗拒,搞得我陷入了怀疑人生,怀疑自我的境地,无数次夜里辗转难眠,半夜突然惊醒思考我到底适不适合担任这个卫生委员,当初怎么就为了瞒住妈妈当了这么个不好做人的小官,悔不当初啊!每次看到佟老师,我都想请辞,可见到佟老师那信任的面孔与清澈明亮的眼睛,我好几次欲言又止,不忍让佟老师失望,不忍让佟老师操心,只好打落牙齿和血吞,有苦自己尝,有累自己受,有错自己背。

刚刚送走检查组,我目光呆滞地看着手中的记录本,记了整整一版需要整改的地方,而参加教室内卫生的五个同学已经罢工走了,教室里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原本有人一起整改还能早点回家,可这算个什么事,人都走空了,我一个人怎么搞,难道今晚要在教室里过夜了。

我垂头丧气地坐在讲台的台阶上,头靠着讲桌的桌脚,还是太年轻了啊!一时冲动,这就是冲动的惩罚吧。现在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想想,犹如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身体,疲惫不堪。

“你怎么了?”耳旁传来温柔的声音,好熟悉的声音啊,我努力睁开眼,只见她蹲在我面前,满脸关心地问道。

我长叹了一口气:“好累!”

“什么事情?他们人呢?”她环顾了一周,没见其他人,“他们去哪里了?卫生搞完了吗?”

“你今天怎么还没走?”我突然想起,没有安排她今天搞卫生啊。

“佟老师要我帮她改作业。”

她是学习委员,月考第二名,第一名的现在是班长。

“嗯。”我无力地点了点头,“你别管我,回去吧,这么晚了。”我抬头看了看教室后面墙上挂着的时钟,“六点半了,你快回去吧,家里人等着你吃饭呢!”

“你呢?不走吗?”她无动于衷依旧蹲在我面前问道。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走不了,整改还没完成,检查组周一早上还要来复查,我得搞完。”

她低头看到我手上的记录本,拿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惊讶道:“这么多要整改的吗?你一个人能做完吗?”

我苦笑道:“干到今晚十二点应该可以搞完吧。”

“今天安排的人呢?他们没搞吗?还没整改完怎么就放他们走了?”她疑惑的三连问。

我双手一摊,深深地叹了口气道:“他们今天集体罢工,刚开始就颇有怨言,个个都心不在焉,敷衍了事,随便弄了几下就开始找借口要走,一个说今天要上培训班,一个说今天要走亲戚,一个说今天爸爸生日,另外两个就顺势说自己许久未见的阿姨回来了、奶奶喊他回家吃饭,我能安抚一个,怎么应付有预谋的合伙罢工。”

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了一起:“怎么这样啊,如此不负责。”

“唉!意料之中,原本他们对我的安排就颇有微言,早就有不满了,只是选择今天爆发而已,迟早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一直坐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她急切道。

“不知道,我就想休息一下,待会儿晃过神来再一个人慢慢搞。”我有气无力道,精气神感觉都耗完了,实在提不起什么劲了。

她忽地站了起来,同时拉扯我的左手臂,别看她平常弱不禁风的样子,劲却不小,毫无准备的我身子歪倒在一边,差点被她一把拽起来,我半边身子倒在地上,右手手肘撑着不让自己完全倒下,左手臂被她拉着,仰起头看着她:“干什么?”

“你这样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事情总得做,我陪你一起搞,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她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两个人也做不完啊,算了,你别陪我了,别浪费你的时间了。”我依然消极怠工。

“你坐在这怨天尤人的,还不如赶紧干起来,你一个人反正都打算搞到十二点了,我帮忙,我们就打算做到十一点嘛,至少也能提前一个小时回家,对吧?你先起来,我们一起干!”她固执地拽着我的手臂不肯放,难得见她如此坚持。

我拗不过她,就着她的手劲,站了起来:“好吧,从哪里做起?”

她拿过我的记录本,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又环视一遍教室:“我们先易后难吧,先把天花板的一些蜘蛛网搞下来,再清理地面,桌面,最后搞前后两块黑板,怎么样?”

“好。”我听着她有条不紊的安排,总算来了一点干劲,我从讲台的抽屉里翻出一个报纸做的帽子和一个口罩,递给她,“戴上这个,免得灰尘进了鼻口。”

她接过东西,笑道:“谢谢。”

我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一丝愉悦:“我要谢谢你,没你,还不知道今晚怎么办呢?”

当我们正仰着头认真地清理天花板上的蜘蛛网时,门口传来声音:“咦,你们还没走?”

我回过头向门口望去:“曹宇飞,你怎么还在这里?”

曹宇飞迈着大步走进来:“今天是校队训练的时间,今晚训练得有些晚,我回教室拿书,经过你们教室时发现灯亮着,就过来瞧瞧。”

曹宇飞体型虽中等偏瘦,但速度和力量是他的强项,被选进了校队,要不他那一脚随意的传球怎么会让我的脸肿了一周才消。

我面带羡慕之情,好奇地问道:“校队训练项目有什么不一样?”

“项目都差不多,不过强度大一点,你们在干什么?”曹宇飞仰着头问道。

“我们在搞卫生啊。”我收回眼神,继续认真地捣腾天花板上的蜘蛛网,可惜有点矮,站在桌子上奋力抬手也只能勉强够着蜘蛛网,要扫下来,费不少劲,田心的情况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两人扫了一小会儿就气喘吁吁。

他见我俩费劲的样子,抬手指了指我和田心:“就你们两个女生?你们班男生呢?”

“走了。”我喘着气道。

“没搞错吧,留两个女生搞这些累活脏活!”他语气里含着没来由的愤怒。

“搞卫生还分男女,你们班卫生只让男生搞?”对于他莫名其妙的愤怒,我觉得好笑,不由得打趣道。

“那倒不是,只不过天花板这种地方就应该高大的男生来搞啊,这样吧,我来吧。”曹宇飞刚一说完就挽起袖子要爬上桌面。

“喂,你别急啊。”桌面被曹宇飞碰到并摇晃了一下,我吓得不轻,拍了拍胸口,“你去田心那边吧,她是过敏体质,我怕她接触灰尘,待会儿身体不适了。”

田心噗嗤地笑了:“我可没你说的那么柔弱不堪,只是不能进行剧烈运动而已,这些没关系的。”

“你就别推辞了,我毕竟平常训练得多,身体应该比你强壮不少,你下来吧,让曹宇飞干。”我给曹宇飞使了使眼色,让他去接手。

曹宇飞忙走到田心的桌旁:“你下来吧,我来。”

田心见状便也不坚持了,下来后,将头顶的帽子和手上的长扫帚递给他:“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曹宇飞爬上了桌面,便干劲十足地干起来。

男生力量就是大,尤其是力量着称的曹飞宇,不到片刻他就把后半部分都清理掉了,然后顺便帮我清理前半部分,我和田心到学校食堂买了些吃食带到教室,刚到教室,只见曹宇飞正下来,拿着扫帚,咧嘴笑道:“正好搞完了。”

“你去洗洗手,我们一起吃点东西,等下再接着干。”我们三人围在一张书桌旁一起用餐。我抬眼看了看时间,七点半,大家肚子都饿瘪了吧,然后我看了看田心,又看了看曹宇飞,突然发现有朋友真的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这就是所谓的为你两肋插刀的真朋友吧,有他们我是何其有幸!

“你不饿吗?怎么还不吃?”田心感受到我的目光问道。

“我在想,有你们真好!”我诚意满满地笑着说。

曹宇飞抬起埋头苦吃的头,与我和田心相视一笑,朋友不正是如此吗?你不说,他也知道你有难,你不召唤,他也会自动自觉来帮忙,义不容辞!

那天夜里,三人忙活到十点多,总算把任务都完成了。事后,田心和曹宇飞对于卫生值日安排的事给我建言献策,之前纯凭个人喜好去排肯定是不行的,也难怪他人有怨气,结合他们二人的建议与我平时的观察和想法,将卫生值日表又重新排了一次。尽量兼顾公平,每周五的室内卫生必有一个班干部成员,如此方能让大家觉得班委会与同学们共同进退、同甘共苦,且做了一张大大的值日与积分表贴在教室后面的黑板旁边,以示公正,值日表每人都可以看见,如此清清楚楚,以免再让人心生怀疑,我是凭与我关系的好坏来安排卫生值日表了,积分表则可以标记出是谁负责的部分扣了分,而被扣分的同学作为惩罚会被连续排在周五值日。这两张表清晰明了,贴出来那一刻,大家都没有异议了,对我的不满与各种议论声音渐渐消失,我与同学们的关系也因此上了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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