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犁头
老陆家。
刘翠芬抱着福宝回去，错过了后面的大戏。
一回到家，看福宝小脸煞白，连忙想去倒点热水。
刘翠芬怒吼一声：“妈！没看到我家福宝没精神吗？还不赶紧烧热水！”
杨菊花迈着腿，颤颤巍巍地走过来：“福宝……哎呦，怎么成这样了……”
福宝正是难受的时候。
她最亲近杨菊花，一看到奶奶，伸手就要抱。
刘翠芬想不给，但是又碍于福宝的运气，只好捏着鼻子递出去。
杨菊花便搂着福宝，心疼的哄着：“喔喔喔，哪里难受，给奶奶说好不好？”
福宝捂着胸口。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难受。
就是难受，可是这种难受又并不非常疼痛。
而且福宝总觉得，她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究竟是什么东西？
她不知道。
她就是个普通的小孩，被杨菊花保护得密不透风，脑子是聪明了点，可是没有任何为人处世的经验。
刘翠芬看着，心知杨菊花今天是使唤不动了。
她自己烧火？
那怎么可能。
刘翠芬叉着腰喊：“盼娣！赶紧给我滚出来！”
盼娣窝在房间里看小人书，没把她娘当回事。
刘翠芬怒火中烧，两步走进去，一把扯住了她干黄的头发。
“啊！”盼娣尖叫一声，连忙站起来。
刘翠芬拽着她的头发往外走，把她带到灶房里。
“赶紧烧水，没看到你福宝妹妹难受成这样了吗？”
“你自己咋不烧水？”盼娣心里委屈。
刘翠芬瞪着她：“你还敢顶嘴？”
“你姐在家的时候，哪回不是她烧水做饭？”
“咋你就这么懒蛋？你姐能做得，你做不得？”
盼娣此时，心中无比想念招娣。
她哭丧着脸，倔强道：“那谁让你把我姐卖……”
啪——！
盼娣被刘翠芬这一巴掌，扇得头晕脑花。
她踉跄了一下。
她今年也就十一岁多一点，长期营养不良导致头发枯黄，身形瘦小，哪里顶得住刘翠芬这么一巴掌？
盼娣又懵又害怕。
刘翠芬又上来踹了她两脚。
她因为福宝，这些年吃得越发胖，身强体壮，一个小女孩根本没有反抗能力。
盼娣被她踹得倒在地上，本能地捂住自己的脑袋。
刘翠芬竟然越打越觉得爽快。
等到盼娣发出哀嚎，她才停下来。
眼里竟有种兴奋的红光。
一低头，看到盼娣可怜的样子。
突然又觉得心疼了。
她把盼娣扶起来，说：“知道错了吗？”
盼娣唯唯诺诺的点头。
刘翠芬这才舒服了，道：“知道错了，那以后你要怎么做？”
盼娣小声说：“我……我要洗衣服……做饭……”
“对。”刘翠芬满意了，道：“你要像你姐一样，知道吗？你像你姐一样好好干活，娘还能留你几年，不然你就和你姐一样……”
“——娘给你找个好人家，知道吗？”
盼娣吓得一哆嗦。
她甚至不敢哭，疯狂点头，力度大到几乎要把头晃掉。
她们说话的工夫。
陆建党从灶房旁路过。
刘翠芬慌了一瞬。
却看到陆建党沉默地走开。
……
临近春耕，把犁头这事儿告诉大队长后。
大队长也没反对，只说：“我开会，投票吧。”
陆微尘敏锐的察觉到，大队长好像失去了职业热情。
她问：“二爷爷，您怎么啦？”
大队长毫不疑惑陆微尘是怎么看出来的。
他简单说：“我准备退休了……等张淼同志这件事解决以后。”
“哦……”
陆微尘也不好再说什么。
毋庸置疑，大队长绝对是个好领导。
而且他对前山大队感情太深了，因为这件事感到心寒，也很正常。
当时萧明泽引导舆论，针对陆微尘的时候，那些人可不光骂陆微尘。
他们还认为，宋梅花和大队长也是“一丘之貉”。
都是他们几个的遮掩，陆微尘才能成功“顶替萧明泽的成果”。
这种话，陆微尘听了觉得无所谓。
因为她本来就对前山大队没感情。
大队长不一样。
虽然他身体还不错，但是这件事的打击是精神上的。
大队长开了会，把事情告诉所有人。
他说：“这件事要不要接受，看大家的意思，不是无偿的，老三家闺女要求大队每年给出一千个工分。”
按照他们大队的工分价格，一千个工分其实也就几十块钱。
可拖拉机改进能带来的收益，远远不止几十块。
有人觉得拖拉机现在就够用了，不需要改进。
也有人认为现在的拖拉机犁地以后，其实还需要人返工。
犁出来的地仍然有土疙瘩，得人为捣碎。
而且改进以后，拖拉机效率提升，就能省下更多人力和工分。
现在不过是把捣碎土疙瘩和这部分人工的工分挪出去给陆微尘而已。
并不亏。
还有一些人颇有微词。
当即表示：“咱们都是一个村子的，竟然还要钱？”
“是啊，老三家的，我们可都是看着你闺女的长大的！”
“别说你闺女了，我是看着你男人长大的，你男人小时候我还给他吃过一个窝头呢！”
“自己家里人也要工分？你们咋这么贪心？”
“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大队长道：“你们又不是人家亲兄弟，你们又没给人家做出什么来，凭什么要人家白送？”
说话的那些人仍然不甘心。
他们又想要犁头，又不想给钱。
明明又没有损害到他们自己的利益。
可他们就是觉得，让别人家挣到钱，比自己亏钱了还要难受！
就是这种心理。
陆微尘看都不用看就知道他们什么反应，干脆说：“那我不给了，你们爱怎么样怎么样。”
一时之间，沉默地大多数也耐不住了。
连忙有人说：“投票，不是说投票吗？我愿意啊！”
他们之前没说话，其实也是有想占便宜的心思的。
陆微尘不觉得有什么，人之常情呗。
不愿意给钱的那些人还在叫嚣。
“等老三回来，看我不告诉他这件事，他能让你们这么坑乡亲们？”
“就是，整个破犁头把自己当神仙了……”
“以前怎么没发现老三家的是这种人？让老三不留在村里，看看，把孩子也教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