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红粉佳人
江阔以为对方等自己表示呢,忙掏出一千两银票说:“卑职一直想给大人接风,只是有知县在,不便抢了他的风头!今日没有外人,特送上区区薄礼,供大人路上做些消遣!”
石展翔回过神来,看见银票心里好受了许多,忙板着脸不悦地说:“你这是干什么?我最讨厌这个了!我好歹也是进士出身,最明白重义轻利的道理。你们动不动拿些浊物来恶心我,我可要生气了!你快拿走,我最不能看见人家送我钱财,看见了就怒发冲冠!”
江阔被他唬了一跳,心想抬手不打送礼人,这东西既然掏出来了,没有再拿回去的道理。他扑通跪地说:“卑职知道大人操守甚严,这些钱财都是卑职平日里积攒的,绝对没有贪墨一文钱!大人来到敝县,不喝百姓一口水,不吃百姓一碗饭,卑职仰慕大人悬鱼太守的清誉,送上这些东西只是聊表敬意。大人若是不收,想必是瞧不上我位卑官小!”
石展翔看他如此说,便将那银票接了过来,小心地放在怀里,请他起来道:“看你说的诚恳,我又不忍冷了百姓爱戴之心,就权且收下!以后要是再如此,我是要翻脸的!这些银票我拿回去,充作公用,为百姓修桥铺路,也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吧!”
“大人英明!百姓之福!”江阔说道。
石展翔翘着二郎腿暗示说:“江县丞回去吧,知县若不在了,还得你撑起门面!”
江阔大喜,忙叩头说:“卑职一定尽心竭力,不辜负大人栽培!告辞了,您多保重!”
石展翔对庞兆欢已经很反感了,决定将他搞下去。他命人收拾行李,第二天一早就回府了。
庞兆欢还等着他去调查举报自己的事呢,听说他不声不响回去了,就知道有麻烦了。
庞兆欢赶快去省里打点,以免被动。
石展翔回到州里,马上写了奏折,直接给巡抚呈了上去。巡抚看过知州奏折,和布政使、按察使等商量一番,决定拿下他。
没多久吏部下来文件,将庞兆欢革职查办,贬为庶民。
庞兆欢一声叹息,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如果不是他到省里打点过,只怕早就坐牢充军了。
他有些后悔,不该惹韩子霄,早知道这样就该退一步了。他将女儿叫来,嘱咐她在府里好好做人,韩子霄和白沐雪不是好对付的。嘱咐完之后,他带着搜刮的钱财回老家了。
刚出了城,卢朝阳就拦住他,要他交出李公麟的那幅名画。庞兆欢没了官位,自然不敢强硬,只得将名画还给他们,然后灰溜溜走了。
白沐雪听说庞兆欢被革职了,心中非常高兴,韩子霄果然是个人才。
白家听说庞爱蒙父亲倒台了,纷纷对她转变脸色,谁见了都要讥讽一番。庞爱蒙更加嫉恨白沐雪了,她气得在屋里暗自流泪,发誓要报复。
新年过后,白秀霞出嫁了,白沐雪大方地按照礼单送了陪嫁。石展翔那边非常高兴,尤其是那幅名画,他终于得到了。
庞爱蒙算计着,决定报复白沐雪。
这日元宵佳节,大家都在前堂家宴,韩子霄也来了,他如今已经是白府实际掌权的人了。
韩子霄知道白家很多人仇恨他,可他为了招兵买马,不得不硬着头皮得罪他们。
他端起酒杯,主动敬酒说:“我韩子霄是个破落户,如今能风光做人,全靠白家的恩德,这点我是清楚的。各位,我知道自己夺了咱们府里的大权,惹得你们不高兴,可我也是出于无奈。今个我敬大家一杯,日后我飞黄腾达了,一定不忘了诸位的恩德。不过丑话也说在前面,谁要是挡我的前程,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说完,他看着众人。
大家都不做声,屋里一片死寂。
白沐雪忙出来圆场说:“韩子霄并不是爱财之人,他确实想做一番大事,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必须靠咱们白家的力量。我们不要爱惜钱财,现在全力资助他,等他功成名就,自然有我们的好处。我知道这样说你们不信,可希望大家眼光放长远点!”
她端着酒杯道:“不管怎么闹,我们还是一家人,我也跟着子霄赔个不是!”
大家依然不端杯子,老二白绍友看不下去了,他清清嗓子说:“韩子霄是我抬举起来的,我俩都是读书人,也算是惺惺相惜!如今二丫头当家,这个家管得还是不错的,何况我年前贩盐遇到危险,还是子霄亲自带人去救的!”
白绍友年前贩盐,遇到了强盗拦路,将他连人带盐给掳走了。幸好有个伙计逃出来报信,韩子霄带着部下直接将那些强盗杀干净,把他给救出来。对于救命之恩,白绍友不能不领情。
看白绍友端起酒杯,姜夫人等也只好端起来,大家将酒喝了。
庞爱蒙喝完酒借故去厕所,然后偷偷溜到白沐雪的理家轩。她打开柜子,从抽屉里将白沐雪佩戴的手链偷走,又将一个男人的金戒指放进去。做完这些,她匆忙开门出去,左顾右盼地走了。
白沐雪如今是府里当家二小姐,她自己的房间便留了个心眼,在对面耳房安排了个婆子做眼线。这婆子姓陶,人称陶大娘,因为无儿无女在府里地位不高。正因为地位不高,所以才没人留意她,以至于白沐雪将她作为眼线竟没人怀疑。这陶婆子从对面房间看见庞爱蒙了,她鬼鬼祟祟进去又出来,显然没安好心。
陶婆子暗地里受到白沐雪接济,一直没机会报答,心想正是立功的时候了。她便偷偷跟着她,只见庞爱蒙从侧门出了白府。
这陶婆子平日里穿着粗布黑衣服,人又干瘦干瘦的,走起路来像个纸片,风一刮就倒似的。她跟着庞爱蒙,对方丝毫没有察觉。
庞爱蒙在侧门胡同旁招手,只见一个青年男子跑了过来。她忙将一样东西塞给他,那男子接过来抱着她亲嘴,两人打情骂俏一番,庞爱蒙才催着他离开。做完这些,庞爱蒙关了小门,慌慌张张地朝前堂走去。
陶婆子躲在拐角柱子后面,露出一双眼睛盯着她,看她绕过树林不见了,忙打开侧门出去。她快步穿过胡同,只见大街上一个男子走着,此人正是刚才和庞爱蒙亲昵的人。
陶婆子追踪过去,那男子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亲了亲,然后高兴地去了妓院。陶婆子不愧是白沐雪选中的,她竟然顾不得冷,在妓院门口蹲到下半夜。快四更时分,那男子才出来,迎着冷风蜷缩着手走了。
他来到一处宅子,掏出钥匙开了锁,然后进去关了门。陶婆子记下了路线,又拿起瓦片在木门边刻上记号,这才放心地回去了。
再说庞爱蒙,她宴会中间出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散了酒宴各自回去,白沐雪和韩子霄一起出了屋,两人站在廊下说话。
韩子霄说:“我现在一切都很顺利,多亏了你的帮助!你愿意跟我去京城吗,我虽然不能给你名分,可我愿意给你我的真心!”他脸色微红,借着酒劲说道。
白沐雪看他那表情,这番话应该是发自内心的。韩子霄扶着栏杆,平日里杀伐决断毫不犹豫,如今说个话却磕磕巴巴。他两只手紧张地滑动着栏杆,低头看着她的倩影。月亮之下,雪地之上,那个影子无比可爱窈窕。
白沐雪有些动情,除了不能做他的正妻,他其实满足了自己的一切幻想。她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就是韩子霄这样的:长相英俊、心怀大志,能文能武、勇敢痴情。何况韩子霄还是真正的王子,是当今皇上的第五个儿子。她一个庶出的女儿,嫁给他做妾,将来也是个侧王妃,自己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你说你将来要娶端亲王妃的妹妹,是吗?”她问道。
韩子霄点点头,依然看着地面,轻声说:“是的!端亲王妃的妹妹是当今太师梁先尊之女!我如果娶了她,既可以和端亲王做连襟,又可以给太师当女婿,你知道这对我意味着什么吗?端亲王是实力和太子不相上下的王爷,太师是百官之首、帝王之师,我能取得他们的支持,太子又能奈我何?”说这话时,他终于昂起头,目光直视着天空皓月。
白沐雪知道他身负血海深仇,又有荡平天下之志,儿女情长根本牵绊不住他。她倒吸口气,望着他说:“你用一句话证明爱我!”
韩子霄终于凝视着她的眼睛了,思索好久,他说:“我要为你守贞,要你做我的第一个女人!”
“如果我不跟你上床,你这辈子就不碰其他女人吗?”白沐雪有些惊讶,她还是克制地问道。
“是的!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韩子霄说。
“那你就不能答应我,这辈子只和我一个人同床共枕?”
“不能,因为我将来要做皇帝,皇帝从来不属于一个女人!”
“明孝宗不是只有一个女人吗?你就不能跟明孝宗学?”
“不能!因为我既然娶了别人,就不能因为你而对不起她们!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和那些女人上床,你大可以一辈子保持处女之身,我也甘愿断子绝孙!”韩子霄侧身看着她,他虽然爱她,可他不会一味宠她。这世间能让他让步的女人不多,他已经让步了,她不答应也没遗憾了。
白沐雪静静思索着,他之前割发为誓只爱自己,如今又承诺为她守贞,看来诚意是有的!
她点点头说:“好吧,只要你能遵守诺言,我可以答应给你做妾!其实我并不在乎名分,我只在乎你对我如何!”
韩子霄看她答应了,心中大喜,一把搂住她说:“谢谢你信任我!”
白沐雪闭上眼睛,他的胸膛非常宽阔,给她以坚实的厚重感。
次日上午,韩子霄出了门,他在集市上逛了下,这里非常热闹。今个是正月十六,正是烧灯节。整个县城到处都是张灯结彩,韩子霄知道白沐雪喜欢吃炒糯花,便给她买了一大包。
穿过集市,到了首饰店里,他进去看了看。常言道:红粉赠佳人,这家女儿俏首饰店最为有名。一个妇女过来招呼说:“公子,是给夫人买吗?想要什么呢?”
韩子霄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真的不会买这些东西。他搔搔头说:“给我未婚妻买的,我也不知道女孩子都用什么,你能帮我捡最好的选吗?”
“这个容易,我绝对给你捡好的选。只是这价钱嘛,都知道我们女儿俏的东西最贵!”
韩子霄从钱搭里拿出一根蒜条金,他说:“这蒜条金有五两,你看够不够?”
女掌柜吓了一跳,笑说:“用不了,二十两银子就够了!”
她挑选了最好的化妆品,有广东溪中的画眉石、有越南占城粉面的蔷薇露、有秦淮河畔教坊司的香囊、有宫廷御用的护肤品“太真红玉膏”,还有洗澡用的兰草香汤丸。
女掌柜放入玻璃瓶子里,又小心密封好,告诉他说:“用的时候拿出来,一定要盖好木头塞子,免得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