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唇脂有毒
梁梦绮实在不想多待,她总觉得自己很委屈。作为太师的女儿,她从来没有如此颓丧过。
“我……习惯了饭后小睡,不打扰你了,我要回去歇息!”她鼻子抽了下,嗓子有些干涩,眼睛无神地环视着楼下的风景。
柳水墨敏感地捕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只得赔笑说:“我送姐姐吧,以后有空常来!”
梁梦绮没有多说什么,她咯噔咯噔匆忙下了楼,穿过百花盛开的园子,头也不回地钻入轿子里。
“姐姐慢走!”柳水墨站在门口,挥着手说。
梁梦绮脸都没有露出,坐在轿子里眼睛泛红,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鼻子。轿子起来了,她身子随着轿子上下起伏。
走了没多远,她突然掀开帘子朝后面看去。只见柳水墨站在门口,穿着莲红色的湘绣袍子,衣带飘飘地望着她,那神态犹如不食人间烟火的嫦娥。
她赶紧缩回去,泪水终于不可遏止地流下来,哭着骂道:“韩子霄,你个混蛋,专门找这些女人来气我,她们一个个都比我漂亮,比我有才华,比我……呜呜!”她哭得捂着胸口,悲痛的声音传出,以至于外面抬轿子的人都面面相觑。
梁梦绮走后,柳水墨看着她送的东西,这些东西对于她来说确实很普通。她是当今皇后亲自抚养长大的,她受过宫廷最好的教育,享受过最好的皇家待遇。
她拿起那盒“日心红”唇脂,递给花絮说:“我的唇脂还用不完呢,留着实在浪费,你若不嫌弃就拿去用吧!”
花絮大喜,她忙接了过来,竹青在旁边看着嘟着嘴,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
“竹青,我这里有个眉笔,你要是喜欢送给你好了!”柳水墨很会做人,她赏赐了花絮后,发现竹青脸色不悦,忙将自己的眉笔送给她。
竹青很是高兴,接过来眉笔攥在手里,扑通跪下磕头。柳水墨笑了,忙拉起她。花絮面露鄙夷之色,她不卑不亢地说:“谢谢小姐!”
柳水墨坐在绣榻上,拿起一本书翻看着。
她俩退了出去,来到自己屋里,竹青迫不及待地说:“花絮姐姐,让我用一下你的唇脂吧?”
“不好意思,抹嘴的东西,我不喜欢和人分享!”花絮白了她一眼,将唇脂盒子打开,用小指甲盖弄出来一点放入手心,沾了些水便往嘴唇上涂抹。竹青紧紧攥着眉笔,哼一声看着她。
只见花絮的唇变得通红,真如那中午太阳的红心,怪不得叫“日心红”呢。花絮照着镜子,看着自己那如银盘一样的脸蛋儿,觉得自己太好看了。
突然,她觉得胸口疼痛,喉咙如同刀割,噗嗤鲜血喷出,咣当整个人倒地死了。竹青啊一声惊叫,跺着脚两手抱住头。
听到尖叫声,柳水墨急忙跑了过来,府中的家丁也一起过来。只见花絮躺在地上,唇脂盒子还在手中攥着,眼睛大睁,鼻子里开始淌血。
柳水墨吓了一跳,倒退在门口,竹青缓和过来神色,忙说:“快去通知公子!”
韩子霄从外面刚回来,他秘密拜访太子去了,中午留下和太子一起吃了饭。为了躲过端亲王耳目,他在白沐雪帮助下化妆成太监进入皇宫。从这一刻起,韩子霄、白沐雪正式和太子、皇后结盟了,他们要共同拿下端亲王的心腹胡克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韩子霄和白沐雪又私下商量拉邵泽威和于双喜入局。
韩子霄心里算计着,只要自己能取代胡克基出任亲军府大都督,就能真正掌握实权了,到时就可以查清楚母嫔的冤案,然后恢复皇子身份。接着再除掉太子皇后报仇雪恨,太子倒台后就和信亲王、庄亲王联手除掉端亲王……
这个谋略很好,采用拉一派打一派的方针,各个击破对手。
刚进入房门,柳水墨哭着抱住他,在他怀里瑟瑟发抖。
“怎么了?”韩子霄看见地上花絮的尸体,大惊不已:“这是怎么回事?”
柳水墨哭着将梁梦绮来过的事情说了,又指着那盒子唇脂道:“这个东西可能有毒!”
韩子霄从地上捡起来,闻了闻,又仔细检查下花絮的尸体,他才说道:“唇脂里掺了毒,要是没猜错,应该是鹤顶红!”
“要不要报官?”柳水墨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她。看着她那天真无邪的样子,韩子霄相信柳水墨没有玩弄阴谋。如果换了其他人,韩子霄可能会怀疑这是一场毒死身边丫鬟,栽赃嫁祸的妙计。毕竟当年武则天曾亲手掐死自己的女儿嫁祸王皇后,对于阴谋家来说,牺牲一个贴身丫鬟算不了什么。可柳水墨不是这样的人,她也不会干这样的事。
“不用报官了,这是太师府干的,以后你小心点就是,不要和梁梦绮来往,我说过了,她是个妒妇!”韩子霄命家丁将尸体抬到化人场烧了,对外统一口径,就说花絮是痢疾而死。
柳水墨悲恸不已,她依然惊魂未定,坐在闺阁中哭着说:“我原本想和她好好相处,共侍一夫。没想到她竟然要毒死我,都是女人,何必如此?”
韩子霄知道梁梦绮是受到太师府的指使,她这样做的根本原因是那封密信。太师担心那封信会被柳水墨泄露,所以才杀人灭口的。今天如果不是花絮,那么死的就是柳水墨了。想到这里,韩子霄非常愧疚,他利用了柳水墨,不能再让她受伤害。这封信的问题必须早点解决。
韩子霄安抚好柳水墨,他一个人在院子里踱步,必须想个法子将密信给太师,只有这样才能阻止他们再害柳水墨。
“我要将此信还回去,趁机再陷害胡克基一把!”韩子霄谋划道。
想了许久,他终于有条妙计了。
三天之后的傍晚,韩子霄怀揣着太师写给上官坦的那封密信,故意喝得醉醺醺的。他站在路口,知道每天酉时胡克基当值后必然从这里回家。
果然,天色渐晚,胡克基坐着马车来了。
韩子霄一看机会来了,他跌跌撞撞地迎了上去,高喊道:“邵泽威,送我去太师府,我要去见岳丈大人!”
胡克基从车里出来,拱手说:“原来是韩将军,在下胡克基,不是邵泽威!”
韩子霄喷着酒气说:“哦,胡大人,烦劳你用马车送我去见太师!”
“天色晚了,你还去太师府干什么?”
韩子霄拍了拍胸脯说:“我有密信要给岳父,你休得罗嗦!”
胡克基一愣,忙掀开马车帘子,请他上去。接着车夫朝太师府走去,韩子霄躺在车上,醉眼朦胧,打着嗝,看起来喝了很多酒的样子。
胡克基坐在他旁边,听着他打呼噜声。突然,韩子霄猛然坐起,噗嗤嘴里喷出东西来,胡克基大惊说:“哎呦,你都吐到我身上了!”
韩子霄冷冷一笑,曲起腿看着他。胡克基只好将身上的袍子脱下来,叹口气说:“哎,真是倒霉!”
趁他不注意,韩子霄偷偷将那封信塞入他袍子里面的口袋。胡克基坐在那里老大不高兴,心想太师怎么找了个这种女婿,真是失礼至极。
韩子霄把脸凑了过来,神秘地说:“知道我给太师送的什么信吗?是密信,你想不想看?”
胡克基一怔,以为他说的是醉话,没有理他。
“太师给征北大元帅上官坦写了密信,让他找机会除掉山海关总兵窦怀成。一旦皇上驾崩,就让上官坦率军入关,杀掉太子,扶端亲王登基!”韩子霄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胡克基惊骇不已,他脸色苍白,支支吾吾问道:“如此重要的密信怎么在你身上?这事可不能泄露啊,否则让皇上知道了,那就是谋反啊!太师要灭九族的,你韩子霄作为女婿,也难逃一死!”
“正因为如此,我才将此事告诉你,因为你是端亲王的心腹!”韩子霄笑说。
胡克基拱手道:“多谢将军信任,这封信怎么在你手中?”
“马车到了,我下去了!”韩子霄掀开帘子下了马车,胡克基正想让车夫掉头,他突然拉住他说:“大都督,我是太师的东床,你凭什么如此傲慢,给我下来!”
胡克基愣了下,韩子霄将他拖下马车,抱住他厮打起来。
“韩将军,你喝醉了,住手!”胡克基用力将他推倒在地。太师府的小厮看见他们厮打,忙跑过来扶起韩子霄。
胡克基恼怒地说:“韩将军喝醉了,你们扶他进去,禀告给太师!”
众人将韩子霄扶着进入府里,胡克基哼一声甩手上了马车,传令车夫往家赶。
梁太师听说韩子霄来了,忙走了出来。
韩子霄命奴仆退下,拱手笑说:“岳丈大人,小婿终于将那封密信从柳水墨手中哄出来了!”
梁太师大喜,没想到韩子霄办事如此靠谱,这么短的时间竟然拿到信了,早知道如此还费尽心机给柳水墨下毒干什么?
两人快步进入客厅,关了门窗,梁太师激动地说:“爱婿真是我梁家的大恩人啊,快将密信给我毁掉,只要销毁证据,谁也不敢说老夫谋反!”
韩子霄嗯点点头,手往袍子里摸去。摸了半天,他愣住了,掀开衣服四处寻找。梁太师看着他,只见韩子霄脸色十分难看,眼睛瞪得很大,在那里惊慌地思索着。
“出了什么事?”梁太师问。
“我的密信被胡克基偷走了!”韩子霄声音发颤,倒吸口气,手摸着脑袋,好像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这话怎么说?胡克基是端亲王心腹,他……”
“岳丈大人不知,我今个陪柳水墨那贱人喝酒,用一番甜言蜜语才将密信哄了出来。可我酒量不好,出了门被风吹头,就东倒西歪的。正好遇见胡克基当值回家,便让他用马车送我过来。他在马车上听说我给岳丈大人送密信,就执意要看,我不给他,他就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中途我小睡了片刻,到了府里身上的密信就没了!”韩子霄叉着腰,咬着牙,恼怒不已。
梁太师略微沉思片刻,马上出了客厅,将府中小厮叫来问:“你们看见姑爷坐胡克基马车来的吗?”
那些小厮忙说:“看见了!姑爷下了马车还和胡克基吵了起来,两人还动了手。胡克基将姑爷推倒在地,我们扶着姑爷进来的,胡克基生气地走了!”
梁太师大怒,他喝道:“管家,马上调集府里士兵,给我将胡克基抓回来,快去!”
管家立刻将太师府五十多名护院家丁纠集起来,拿着刀剑,骑着马去追胡克基了。
胡克基没有走远,很快便被梁府管家拦住。
“你们干什么?”他下了马车问。
“奉太师之命,请大都督去太师府问话!”管家说。
“出了什么事?”
“到了你就知道了,走吧!”众人逼着胡克基来到太师府。
韩子霄心中窃喜,他坐在那里拍着脑袋,一副酒后伤感的样子。
梁太师着急地踱着步子,他头戴四方平定巾,穿着对襟衫子和长裤,趿拉着棉布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