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披发左衽
梁梦绮气得抓狂,她右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脸,使劲摘下一束花,扔在地上用脚拼命踩着。
“把塞外三雄叫来,我让她死在眷山上!”梁梦绮怒火攻心,传令下去。
白沐雪被人抬着上了眷山,这里有韩子霄为她修建的楼阁,虽然简单些,可她很喜欢。
山上云雾缭绕,风吹着裙子,头发也一起飘荡。她站在岩石上,身后的人全部退出。
远处山峰上有几棵松树,太阳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朦胧而又发红。
她正在高兴地欣赏着风景,只听得树林里沙沙作响,接着跃出三个人来。他们用黑布缠头,披发左衽,手拿利器。
白沐雪淡定地看着他们,面色平静,语气中带着笑意。
“江湖人士不该卷入朝廷争斗,你们犯了大忌!如果现在肯罢手,还来得及!”她劝道。
“狐狸精、小妖女,不要再猖狂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中间的黑脸说道。
白沐雪摇摇头,她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成狐狸精了。分明是她和韩子霄订婚在前,梁梦绮成婚在后。可这世上没有道理可言,人的天性就是柿子捡软的捏。柳水墨给韩子霄做了小妾,梁梦绮不也得乖乖接受吗,凭什么不接受她?就因为她不是皇后的侄女、太子的表妹,或者她只是个庶出的民女?
既然谈判已经不可能了,那只有用实力让她屈服。
塞外三雄杀来了,他们离白沐雪越来越近,忽然邵泽威从天而降,于树上跳下来挡在面前。
他拔出短剑,使出万剑归宗,只见浮光掠影,寒气逼人,这三人利器已经断了。接着杨振豪和卢朝阳从地下钻出,猛然朝两人后背刺去,啊一声叫,三个人只剩下一个了。此人一看自己兄弟死了两个,这才知道中了埋伏,他撒腿就跑,顺着小路往山下奔去。刚走到半山腰,吕天溢一声令下,埋伏的士兵万箭齐发,将此人射成了刺猬。
邵泽威看着白沐雪笑了笑,眼神中带着暧昧。
白沐雪理了理头发,淡淡地说:“你们都去阁楼里吃酒吧!”
邵泽威道:“我不去,我在这里陪你聊天!”
卢朝阳一把拉住他胳膊说:“我家小姐不需要你陪,走吧!”杨振豪在旁边抱着胳膊坏笑,白沐雪转过脸去,肆意地享受着风吹动脸庞的感觉。
邵泽威不情愿地进入阁楼里,和他们几人一起饮酒庆祝。
中午时分,梁梦绮正在吃饭,外面有人咣咣敲门,接着一个木头箱子放在地上便走了。府中仆人打开门,只见箱子上写着:白沐雪赠送梁梦绮亲启。
仆人们不敢擅动,抬着箱子进入宴厅。
“夫人,外面有人送来箱子,请您过目!”
“人呢?”
“我们出去的时候人就不见了,上面贴着纸条!”仆人们说。
梁梦绮命令道:“打开!”
仆人们撕掉纸条,将箱子掀开,只见里面血淋淋的三个人头。梁梦绮大惊,后退两步扶住饭桌,他们正是太师府豢养的塞外三雄。三位高手,竟然全部被杀,她终于见识了白沐雪的手段。
“抬出去扔到河里!”她不忍再看,转身离开这里,饭也没胃口吃了。仆人们看见是人头也吓了一跳,听到命令赶紧盖上箱子抬走了。
韩子霄自然知道这一切,他故意躲在宫中不露面。
傍晚时分,管家赵波来传话。
“公子爷说了,这几日不回来了,住在宫里当值!”
梁梦绮将一个青花瓷的茶壶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哭道:“什么当值!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他又去找白沐雪那个贱人了!把这事告诉柳水墨,看她怎么说?”
梁梦绮希望柳水墨能与她联合,二人携手对付白沐雪。
柳水墨听说了此事,只是淡淡回应“知道了”,便没了下文。柳水墨不可能和梁梦绮联手对付白沐雪的,她忘不了梁梦绮要用鹤顶红毒死她的事。花絮尸骨未寒,对方就想和自己联手,这脑子也太蠢了吧。
碰了一鼻子灰,梁梦绮气愤地说:“柳水墨也不是好人,她就是想看到白沐雪把我扳倒,然后自己扶正!这世上还有好人吗,怎么都这么坏!”她歇斯底里,坐在窗前嚎啕大哭。
赵波站在院子里摇摇头,他是韩子霄的心腹,主要工作就是监视梁梦绮的一举一动。
四月八日这天是浴佛节,白沐雪去逛庙会了,韩子霄一个人住在眷山的阁楼里。经过一番勾心斗角,他很累了,最重要的就是放松。
白沐雪逛了一圈回来了,她买了很多东西。坐着滑竿到了山上,只见韩子霄在磨刀。
他穿着一件背褡,敞开怀露出胸脯。头发简单束起来,一抹额前黑发遮住了眉毛。
“你干什么呢?”
“磨刀啊!”他擦擦汗,站了起来,用手摸摸刀刃,来到一根竹子前咔嚓一刀将竹子砍断。
“塞外三雄已经死了,你还想和谁去打架?”白沐雪将买的食物放在院子的方桌上。
“我晚上杀野猪!这些野猪嗷嗷叫,吵得我睡不好!”他说着将那砍刀扛在肩膀上,朝远处树林丛子里望去。
白沐雪转身进入屋里,给他收拾床铺。
韩子霄拿了几个核桃放在石头上,举起刀咔嚓咔嚓拍烂了。他抓起核桃捏开,塞入嘴里吃起来。
不一会儿他走了进来,站在门口抱着胳膊看她收拾房间。
“不要没活找活干,我的床铺很干净的!”韩子霄说。
白沐雪不理他,床铺是干净,可枕头被子横七竖八的,床单也都是褶子,怎能不收拾一下。她将枕头摆正了,被子叠起来,又把床单铺平。接着她蹲下去看了看,这才满意地站起来。
“进了宫就是不一样,铺个床还这么较真!”韩子霄脱去背褡扔在椅子上,随手抓过来一件白色素纱衫子穿上。这素纱衫子很薄,隔着衣服就能看见他结实的胸膛和健硕的胳膊。
白沐雪看着他,他笔挺着坐在那里,倒了一碗黄酒自斟自饮。
“这才四月天,有那么热吗,已经换上素纱了,小心着凉!”她嘱咐说。
韩子霄慢悠悠地品着黄酒,瞅她一眼说:“我体热,不怕冷!”
白沐雪拉了把椅子坐下了,韩子霄端着碗,侧着下巴盯着她说:“干嘛离我那么远?”
白沐雪一愣,她眼睛从他脸上掠过,韩子霄的侧颜很美。
“干嘛离你那么近?”她有些害羞地说。
韩子霄怔住了,他萌萌地端着酒思考着,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
白沐雪笑了笑,将椅子往他身边拉了拉,挨着他坐在桌子前。
“喝酒?”他递给她碗,眼睛清澈而明亮。
“用碗喝?”白沐雪没好气地看着他,这个男人真是粗心,就不能给她倒在小酒杯里让她优雅地喝?
“不用碗,你想用盆?”韩子霄一本正经地说。
“我想用缸!”白沐雪瞪他一眼,心想你懂不懂体贴啊。
韩子霄将碗里的酒咕咚喝干了,托着脑袋看着她。许久,他问道:“你觉得邵泽威怎么样?”
白沐雪斜眼睥睨他一下,眼如秋波,问道:“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他和你挺配的!”韩子霄托着脑袋,眼睛闪烁着。
白沐雪凝视他片刻,慢慢地把脸蛋凑了过来,柳叶眉挑起,淡淡地说:“要不我嫁给他吧?”
韩子霄一怔,他嗖站起来,甩手出去了。
“喂,生气了!”白沐雪嘻嘻喊道。
他站在走廊外面,靠在柱子上眺望远方。白沐雪走了过来,用胳膊碰了他一下,韩子霄看了看她,帮她理了理发髻。
“晚上还回宫?”韩子霄问。
“难道住在这里?”她昂起脸看着他。
韩子霄背着手,支支吾吾,他低着头说:“今天是浴佛节啊!”
白沐雪低着头,玩弄着自己红色的指甲,眼睛非常灵动,她说:“浴佛节怎么了?我要和你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吗?咱俩可没有任何名分啊!礼教森严,我可不想让人毁了我的名节!”
韩子霄抬起手,搔了搔额头,他抿着嘴看着天空。
白沐雪仰起脸,面如桃花,带着少女怀春的模样。
“那你走好了!”韩子霄语气轻缓,堂堂七尺男儿,竟然不敢直视她。
“邵泽威可没有你这么害羞哟!”白沐雪打趣说。
韩子霄脸色刷变了,他用胳膊抵住红色的柱子,喉结微微滑动,一句话都不肯说。
“咋了?别老是这样!”白沐雪踮起脚,轻轻将瓜子脸放在他肩膀上。
韩子霄眼睛突然泛红,不对劲地凝视着她。
白沐雪喜欢看他的眼睛,黑色的眸子非常温暖,虽然韩子霄也是老谋深算的人,可他眼睛里总带着纯真。那种满满的少年感,再加上时常带点调皮的笑,最能打动她的心灵。
“我……我愿意成全你俩!”他哽咽道。
白沐雪好气又好笑,用粉拳捶了他一下说:“你胡说什么呀,我和邵泽威可是清白的,看看你那吃醋的样子,真幼稚!”
“我知道你俩是清白的,可我觉得邵泽威才能让你幸福!他是冠玉侯,你嫁给他可以做正妻,过上与世无争的幸福生活。若跟了我,不仅要做小妾,还要面临明枪暗箭的算计。我时常在想这个问题,我是不是该放手?我耽误了你,又对不起梁梦绮和柳水墨,身处两难之中,每日逼仄煎熬,我又何尝快乐?”韩子霄无比伤怀,用手背轻轻擦了擦眼角。
白沐雪转过身去,非常生气,她哼一声道:“原来你真的爱上了梁梦绮和柳水墨,对不对?”
“你怎能这样说呢?我对她们只是愧疚,我爱的人是你啊!”韩子霄转到她正面,着急地解释说。
“爱我还把我往邵泽威那边推?”
“我怕我给不了你幸福!”
“可笑!你争权夺利那么带劲,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甘愿放弃?你还是不够爱我!”白沐雪眼睛也红了,她没想到韩子霄竟然说出放弃的话。
“你要是真的喜欢上那俩女人,我也甘愿放手!”她哭了,泪水顺着面颊变成两行。
韩子霄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如何哄她。
“那我收回刚才的话,我是真的很为难、很煎熬!”他说。
“就你煎熬?我每天都要逢场作戏,勾引利用邵泽威,我不愧疚?我和他花前月下,却不能嫁给他,他总有一天会知道的,到那时他该如何看我?为了你,我付出多少?”白沐雪质问道。
韩子霄傻傻地矗立着,他抽了抽鼻子,面若冰霜。
“那我听你的好了!”语气里带着倔强。
“谁让你听我的了?我只是要你哄哄我而已!不解风情,笨蛋!看看人家邵泽威,每天姐姐、姐姐的,叫得多甜!幸好我有定力,换了其他女孩早就投怀送抱了!”白沐雪背着手,非常想对他撒撒娇。
他呼吐了口气,点点头说:“哦,那别生气了!进屋喝酒吧!”
韩子霄转身朝屋里走去,拿来两个碗放在桌子上,倒了满满的酒。
“木头疙瘩,有这样哄人的吗?”白沐雪进来了,韩子霄端着酒又递了过来。
她径直走到床上躺下,韩子霄看她不喝,自己将两碗酒都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