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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摘去王冠

第二天,庄亲王突然召见韩子霄,两人在宫中见面了。

请安之后,庄亲王给他一张黄色纸笺,上面用红笔写道:钦命英亲王韩子霄为特命大使,处理磐石大桥一案,限三日之内结案。

他看了一愣,庄亲王皮笑肉不笑地说:“五弟,国事繁忙,还得你这个亲弟弟帮我分担。哎,吏治腐败啊,工部修建的磐石大桥才半年就塌了,死了七十个人。工部按照死一人赔偿一百两银子的标准拨款,结果河道衙门总管孙固给缩减到每人五两银子,其余全贪墨了。死者家属闹事,刑部尚书丘奎抓了四个带头的,更是激起众怒,这案子你替为兄费费心吧!”

韩子霄看着手里的旨意,庄亲王先给自己下了一道不可违背的钦命,又拿出兄弟情谊求他,这套软硬兼施让他无法推脱。

“那小弟就全权处理此事了!”他说。

“有劳了!”庄亲王拱拱手。

出了皇宫大门,邵泽威迎了上来,嘴里骂骂咧咧十分气愤的样子。

韩子霄忙问:“上官依米救出来了吗?”

邵泽威摇摇头叹口气,看了看他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来翻了翻,说道:“他给你派了任务?”

“是的!”

“我告诉你,河道衙门总管孙固是刑部尚书丘奎的侄女婿!丘奎又是信亲王的心腹,你这案子如何处理?”

韩子霄愣住了,他气得咬牙说:“怪不得庄亲王让我来处理此案,这是借刀杀人啊!让我除掉丘奎,斩掉信亲王心腹,破坏我俩关系!”

邵泽威说:“所以啊,你千万别上当。你去了之后,利索地将四个闹事的人提出来砍了就行,否则就保不住刑部尚书丘奎了!”

韩子霄想了想,拍拍他肩膀说:“好,谢谢你提醒我!”

回到府里,韩子霄和白沐雪商量。

白沐雪听了摇摇头说:“这个案子非常棘手,如果杀了那四个闹事的,肯定会激起民变。如果不杀的话,他们是刑部尚书丘奎抓的,刑部面子又保不住。这是个死局,根本无解,你不该接这案子!”

韩子霄叹气说:“我哪里知道,孙固是丘奎的侄女婿啊!这个阴险老三,我被他坑了!你说怎么办?”

白沐雪道:“将四名闹事的人放了,你自己掏钱给死者家属,按照一人一千两银子的价钱赔偿。钱给够了,人也放了,官员一个都不查,这事也就解决了!”

韩子霄搂住她的香肩,吻住脸说:“你真聪明,是我的头号智囊!”

白沐雪被他亲了一口,也笑着吻了他一下。

随后,韩子霄立刻前往刑部大牢,提审了四位带头闹事的人。这四人叫牛熏、李棒、赵大同、薄站。

他端坐刑部大堂上,高喝道:“你们四人带头闹事,本该重处!本官念你们死去亲人,情有可原,就免去处罚,即日释放回家!回去后告诉所有死者家属,每个家庭赔偿一千两银子,不许再闹事了!”说完,看了看丘奎,丘奎点点头表示赞同。

韩子霄下令:“取消刑具,让他们回家!”

四个人叩头谢恩,表示不再闹事了。

本以为案子就这样轻松结了,没想到阴谋才刚刚开始。

邵泽威突然勒马而来,在外面高喊:“不可放人,请表哥出来说话!”

韩子霄看见他来了,急忙走出刑部大堂。邵泽威跳下来,将他拉到一边说:“我得到消息,这四人参加过白莲教,乃是反贼。副丞相高栋给庄亲王写了密信,被我截获了,你自己看吧!”

韩子霄忙打开信,只见上面写着:“启奏殿下,刑部关押的四人确系白莲教反贼,证据我已找到,今晚秘密交给你。英亲王韩子霄查办此案,必然会释放这四人,到时就以包庇反贼为名将他治罪!见信之后,烦劳殿下二更时分老地方会面!高栋敬呈!”

韩子霄大惊,他懵了,低声问:“这四人怎会是白莲教反贼呢?我看他们老实本分,不像是信教的人。他们闹事也只是因为亲人死了,赔偿的钱又被河道衙门贪了,属于被逼无奈!你没有弄错吧?”

邵泽威抓着他胳膊道:“表哥难道连我也不相信?事情紧急,要当机立断!这案子一开始就是个套,表面上是大桥坍塌、官员贪墨案,实际上暗藏造反案。案中有案,套中有套,就是要迷惑你,然后给你扣上一个包庇白莲教反贼的罪名!这是庄亲王那个阴险老三算计你,千万不要上当啊!”

韩子霄额头上冷汗直流,他慌张地说:“可是这四人如果杀了,激起民变就不好了!”

邵泽威跺脚说:“既然是反贼了,还怕民变吗?官员可以贪墨,但是百姓不可造反,这是历朝历代的规矩!你想因为同情百姓,而开罪于朝廷吗?别忘了你是皇子,杀错人没事,对朝廷不忠就是大事了!”

韩子霄被他一席话说得无可反驳,想想确实如此,这四人要真是白莲教反贼,他放了可就麻烦了。

韩子霄抱拳说:“多谢表弟前来相告,我这就将他们斩了!”

邵泽威将他手中信拿过来撕碎,悄声说:“我赶紧走了,此地不宜久留!”

看他离开,韩子霄马上返回刑部大堂,他低声对丘奎说:“这四人乃是白莲教反贼,要立马斩首!”

丘奎一愣,随后大喜,没想到自己竟然歪打正着,抓了四个白莲教反贼。

韩子霄当堂斥责他们加入白莲教,怒骂他们不该造反。这四人傻眼了,他们怎么成白莲教反贼了?他们拼命否认,可韩子霄自然也不会相信,马上提起笔判决斩首。

一看他签押了文书,丘奎传令押赴刑场,斩立决。

韩子霄带着刑部人马亲自前往菜市口,他刚到这里,那些死者家属都来了。这些人纷纷叫屈,韩子霄犹豫了片刻,还是传令斩首。

刽子手大刀砍去,四颗头颅滚在地上,周围的人彻底怒了。

那些人高叫道:“我们亲人落水淹死了,官府又贪污了赔偿,如今还把告状的人杀了,还有天理吗?真是官官相护,不拿百姓当人看!”

七十名死者家属一拥而上,旁边围观的群众也大叫着上前撕扯。韩子霄传令后撤,不准伤害他们。这时,庄亲王安插在刑部士兵中的奸细,抽刀大肆砍杀群众,菜市口立刻血流成河。

韩子霄惊呆了,丘奎也惊呆了,不是下令不准激化矛盾吗,怎么有士兵乱杀人?

义愤填膺的百姓,看到官兵杀人,场面更是火上浇油。这些人揭竿而起,场面失去控制,他们拿着棍子铁锹朝官兵杀来。

韩子霄和刑部的人赶紧往回跑,结果路边越来越多人加入队伍,最终民变爆发,纷纷朝刑部大堂冲来。

韩子霄慌了,他感觉不对劲,至于哪里不对劲他一时说不出来。关键时刻,卢朝阳带兵赶来,将韩子霄救走了。可动乱已起,朝廷只得调兵平乱。

庄亲王掌管朝政,其亲信黄新念又是枢密院太尉,他们暗中煽风点火,使得这场民变竟然持续了五六天之久。彰明帝被惊动了,急忙调巡捕营镇压,经过一番激战,终于平定作乱。

彰明帝亲自上朝,生气地说:“简单的一个大桥坍塌事件,怎么会闹成民变,死了上万人?韩子霄,你作为特命大使,怎么处置的?”

韩子霄看了看邵泽威,他窝着火跪地说:“回父皇的话,本来是河道衙门总管孙固贪墨赔偿银,引发死者家属闹事。结果刑部抓了闹事的人,儿臣也审了,答应将赔偿提高到每家一千两银子,这笔钱有我自己出。闹事的人都同意了,本来可以结案了,但是邵泽威跑来给我说,闹事的四人是白莲教反贼,怂恿我杀了他们!儿臣相信了他的话,就将他们斩首了,于是引发民变!”

彰明帝看着邵泽威,他忙出来否认说:“我什么时候说过那些人是白莲教反贼?你好好的诬赖我干嘛?”

韩子霄大怒,他说:“要不是你跑来骗我,我怎会将他们突然斩首?你个小畜生,竟然出卖我!”

庄亲王出班奏道:“父皇,五弟处置此案有私心!因为河道衙门总管孙固是刑部尚书丘奎的侄女婿!”

彰明帝恍然大悟,他看了看信亲王,已经明白了庄亲王的暗示。韩子霄不处罚孙固就是拉拢丘奎,拉拢丘奎就是讨好信亲王。两人已经暗中联手了,所以才会徇私舞弊,不惜杀人来死保心腹。

彰明帝最厌恶是非不分了,韩子霄的做法已经触怒他了。

他喝道:“本来应该大公无私处罚贪官、释放百姓的,你却将他们斩了,分明是有私心,想结交刑部堂官!”

韩子霄忙说:“儿臣冤枉!确实是邵泽威欺骗我,要不然我怎会将死了亲人的百姓斩首呢?”

彰明帝看着邵泽威问:“威儿,你到底有没有骗他?”

邵泽威气愤地说:“皇上,我就是跟表哥开玩笑,说那四个人说不定是白莲教的人呢,你要查清楚了再放人。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查都不查就将那四人定为白莲教反贼,咔嚓给杀了!这难道也怨我吗?”

韩子霄知道邵泽威反水了,他已经投靠庄亲王了,今日怎么辩解都没用了。张世琛、刘方正和卢朝阳都气愤地看着邵泽威,没想到他真的会背后捅刀子。

彰明帝看着绝望的韩子霄,斥责说:“他们是不是白莲教反贼,你起码应该查一查,怎能如此草率?你平日里做事一向谨慎细致,此案却反常,不就是有私心吗?你竟然拿人命案子做人情,来拉拢刑部,真是可恶!”

韩子霄趴在地上,全身打颤,他终于知道太子和端亲王倒台前的感受了。汗水浸湿了衣服,看来自己彻底完了。邵泽威突然倒戈一击,这是他最担心的,也是最不愿相信的。他虽然恨自己抢了白沐雪,可他一向重义气讲交情,为何突然变心要害他?

彰明帝宣判了,他冷漠地说:“来人,将英亲王韩子霄褫夺王爵,关入宗人府圈禁。刑部尚书丘奎是非不分,包庇侄女婿孙固贪墨,又抓了告状的四名家属,才造成诸多麻烦。着革去职务,流放沙门岛,永不赦免。京师河道衙门总管孙固,为人卑劣,贪污赔偿银子,致使死者家属闹事。此人是罪魁祸首,着凌迟处死,弃骨扬灰。工部修建的大桥半年就坍塌了,造成七十人遇难,工部尚书康旭犯渎职之罪。着免去尚书职务,贬为潭州知府!”

彰明帝说完,侍卫上前摘去韩子霄王冠,将他架了出去。外面的士兵把人锁了,直接送入宗人府里。

刑部尚书丘奎摘去乌纱帽,颤抖地离开大殿,跟着侍卫去了大牢,等候着刺字流放。河道衙门总管孙固,听说皇上将他凌迟处死、弃骨扬灰,吓得从楼上跳下去摔死了。奉旨办差的人只得将他尸体剁碎,抛到大街上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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