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过冬取暖
牛拱昨晚根本就没在锦衣卫当值,他发现蔡亮死得蹊跷,心里怀疑程得忠暗中投靠韩子霄了。于是他正准备将此事密报给皇上呢,没想到程得忠竟然来了。
“卑职见过公公!”他叉手行礼说。
程得忠一屁股坐下说:“昨个当值的锦衣卫同知公冶钜,玩忽职守,竟然让人劫狱了。这不蔡亮死在东交民巷,根据驸马查办,杀死他的凶器出自太尉府!”
牛拱右腮帮子抽搐下,他根本不相信太尉府劫狱杀死蔡亮的说法。
他听到风声了,是程得忠指使公冶钜将蔡亮“释放”,然后在东交民巷尾随杀掉。至于那些兵器很好弄,因为军器监归兵部管,兵部尚书申建翔是韩子霄的嫡系,他随时能拿到供应各处的军器。
牛拱不敢当面拆穿程得忠,笑着附和说:“没想到庄亲王竟然是这种人,暗中弄些谶语祥瑞,诅咒皇上早死,让自己登基。如今为了杀人灭口,又指使太尉黄新念劫狱,也太不把我们锦衣卫放眼里了。可惜昨晚我没在,否则一定将凶手抓获!”
程得忠望着他的眼睛,虽然他极力伪装,可还是瞒不过自己。程得忠在彰明帝身边几十年了,阅人无数,能一眼看穿别人是否演戏。他发现牛拱眼神里带着慌乱,手又紧张地提着裤子,就知道他没安好心。
不管他是否会揭穿自己,程得忠都要除掉他,让韩子霄心腹公冶钜出任锦衣卫副指挥使。韩子霄很大方,私下给程得忠十来万两银子,还有一座四合院,又加了江南一千亩良田。程得忠想着彰明帝一死,就出宫享福去了,只有韩子霄当皇帝自己才能善终。所以,他卖力地替韩子霄清除敌人,以证明自己的忠心。
牛拱看着程得忠,他没想到皇上身边的头号大太监都投靠韩子霄了,庄亲王又怎能是韩子霄的对手呢?
程得忠甩了下拂尘,冷冷地瞥他眼说:“皇上听说锦衣卫大狱被劫了,他很生气,要你进宫受罚!”
牛拱露出鄙夷之色,没好气地说:“公公真会找替罪羊啊,昨个我可是被您打发在家了。就算治罪,也得治公冶钜的罪,昨晚是他当值啊!”
程得忠笑说:“你别生气,咱家来就是这个意思,不能让你顶罪!皇上若问话,你就说昨个生病了,在家休息!”
牛拱拒绝道:“我不能欺骗皇上,我并没有生病,只是被公公安排在家休息,这才导致锦衣卫被劫狱,我要如实告诉皇上。”
程得忠心里大惊,这个家伙真的发现了自己和韩子霄的阴谋。他虽然吓得魂不附体,可还是努力克制住自己。
他脑子一转,想出一个恶毒的计谋,便说道:“也好,你进了宫就实说,这样就不牵扯你了!对了,锦衣卫昨晚被劫狱之后,如今一片狼藉,我们先去看看吧!”
牛拱不知是诈,跟着程得忠去了锦衣卫。
锦衣卫同知公冶钜出门迎接,牛拱白他一眼,径直进去。
程得忠环顾左右,从柜子里拿出本账簿,对牛拱说:“皇上只是让我暂时提领锦衣卫,如今任佐被停职了,今后指挥使一职早晚是你的!”
牛拱心里很得意,程得忠确实只是暂管锦衣卫,而任佐如果回不来,他这个副的就可以转正了。
程得忠指着账簿说:“昨晚有几个兄弟受伤了,需要花钱看病。我琢磨着每人给五十两汤药费,你同意吗?”
牛拱四处查看着,并没有发现打斗痕迹,他更加确信昨晚没有发生劫狱。听到程得忠说什么支付汤药费,他哦了声说:“当然可以,都是自己兄弟,给个五十两银子也没什么!”
程得忠忙递上账簿说:“这笔钱还需要你签字,毕竟我不是指挥使,名不正言不顺!”
牛拱接过来账簿看了看,上面写着七个锦衣卫的名字,程得忠又在后面写上因有歹人劫狱,致使七人受伤,每人付给五十两银子做汤药费等等。他点了点头,提笔在下面签上自己名字,背着手又去牢狱查看。
程得忠赶紧拿出当值表,发现二月十日那天是牛拱值班,后面日期是他亲手写的“二月十日酉时开始值夜”。他大喜,将账簿撕下,蒙在当值表上,提起笔描摹,写上“十月十日酉时开始值夜”。写完后他将这页账簿藏起来,站在那里看着公冶钜。公冶钜忙凑上前,低声问道:“公公,怎么了?”
程得忠笑着摇摇头,偷偷说:“牛拱暗中调查咱们,企图向皇上告密。今个我一定置他于死地,你要如此如此……”
公冶钜大喜,他快步进入牛拱值夜的房间,将他最喜欢的黄龙山八仙过海紫砂壶给摔碎了。
牛拱此时从牢狱里出来,公冶钜上前抱拳说:“大人,不好意思,昨晚发生劫狱,我生气之下将你的紫砂壶给摔碎了!”
牛拱大惊,推开他跑入自己房间,只见地上都是碎片。他跪在地上,捡起这些碎片,气得咬牙切齿,吼道:“你个狗娘养的,这是我家祖传的黄龙山紫砂壶,乃是宝物!你……”
公冶钜故意说:“什么宝物啊,一把破茶壶而已,我给你一两银子,你去买十个回来不就行了!”
牛拱暴起,揪住他衣服喝道:“你懂个屁,这壶泥料、手工、绘画皆出高人,别说一两银子,就是一亿两银子也没地方买!你赔给我!”他啪一耳光扇去,扇得公冶钜往后倒退了下。他大怒,拔出剑嗖往牛拱脸上划去,一道血迹现出。
牛拱看他竟敢动手,拔出剑要杀他,程得忠忙过来劝架。
“牛大人,皇上还等着咱们呢,先去面君吧!”
牛拱怒说:“我非杀了他不可!”
程得忠扯住他袖子低声说:“我那里有好壶,不比你的差,回头给你一个!快走吧!”
牛拱骂骂咧咧地走了,刚进入宫中,程得忠拉着他直接去了太医院。
牛拱问道:“这是做什么?”
“你脸被划破了,这样怎么见皇上?找陆太医抓点金疮药!”程得忠陪他进去,让陆雒给他抹了药,瞬间伤口变得暗淡,血消了下去,只留下不太明显的痕迹。
到了太极殿门口,牛拱站在那里等着,程得忠快步进去,对彰明帝说:“皇上,牛拱这个人不老实!”
“为何?”皇上问。
“我说昨晚上发生了劫狱的事,要向皇上请罪,他竟然说自己昨晚在家了。可是我从锦衣卫找到这张账簿,上面有他的签名,日期还是昨晚上呢!”程得忠递给彰明帝。
彰明帝看了,只见有他的签名,还有“十月十日酉时开始值夜”等内容。
“十月十日,那不就是昨晚吗?他昨晚分明值夜了,为何说没有?”彰明帝问。
“昨个奴才虽然没在,可是问了锦衣卫的人,都说牛拱在。今个我去见他,他脸上还有剑痕,肯定是昨晚打斗留下的,他还不承认!”
彰明帝眉头紧皱,背着手对着门口,程得忠赶快宣牛拱进来。
牛拱叩头请安,然后看了看程得忠,低声说:“启奏皇上,臣有事要单独向您奏报!”
彰明帝步子微微移动了下,从上到下斜视着他问:“昨天晚上你在哪了?”
牛拱说:“昨晚臣在家了,没有值夜,所以不清楚锦衣卫劫狱的事!”
彰明帝哼一声,看了看程得忠,程得忠也面露冷笑。
皇上又问:“你脸上怎么有伤?是昨晚和劫狱的人打斗留下的吧?”
牛拱一怔,他不知道皇上为何这样问,自己分明说了昨晚没在锦衣卫当值。他道:“这是锦衣卫同知公冶钜划破的,就在刚才臣入宫前伤的。他打碎了臣的紫砂壶,我俩发生了争执!”
“刚才?可你脸上的伤疤已经消去了大半,不像新划破的啊?”彰明帝翘起兰花指,捏着一捋胡子质问道。
牛拱听这语气不对劲,他忙解释说:“哦,程公公说脸上有伤觐见不好,带着臣去找陆太医抹了药,所以才好了很多!”
彰明帝叹口气,哈哈一阵狂笑,他摇摇头回到座位上。牛拱心中发怵,到底怎么了?他心想要尽快揭露程得忠和韩子霄勾结的事,于是说道:“请皇上屏退左右,臣有要事奏报!”
程得忠心头一紧,这个家伙果然发现他和韩子霄的阴谋了。幸好自己聪明,及时设计给他下了套。
彰明帝闭上眼睛,吐口气说:“都退下!”
程得忠和丫鬟们下去了,屋里只剩下他俩了。牛拱说:“皇上,程得忠背叛了您,他暗中投靠了英亲王。昨晚上劫狱的事,是他们联手杀了蔡亮,然后嫁祸给太尉府。”
彰明帝依然闭着眼睛,说程得忠背叛他,简直是天方夜谭。
看到皇上不吭声,牛拱心中纳闷,他以为皇上在生程得忠的气,低着头细细沉思。
彰明帝干枯的手缓缓放下,睁开眼看着他,用一种刺耳的声音说:“牛拱,你终于背叛了朕,投靠了庄亲王!”
牛拱大惊,他说:“皇上为何这样说?”
“你昨晚分明在锦衣卫值夜,却说不在!你还替黄新念求情,说程得忠和英亲王嫁祸他!分明是你替庄亲王求情,嫁祸英亲王!”
牛拱骇然,他睁大眼睛,无比震惊。
彰明帝高喝道:“来人,将牛拱拿下,杖责四十,发配青海!”
侍卫推门进来,将牛拱直接拿下,他叫道:“皇上,为何不信臣?程得忠背叛,投靠信亲王,臣没有说错……皇上……”
他被拖下去了,殿外依然回声荡漾。
程得忠进来,跪在地上撅起屁股,他说:“奴才有罪,奴才竟然没有发现牛拱投靠了庄亲王。昨晚劫狱的事,想来他是同党!”
彰明帝颔首说:“此人确实是庄亲王同党!让任佐回锦衣卫继续当差吧,对了,少了一个副指挥使,你看何人妥当?”
程得忠说:“锦衣卫同知公冶钜,为人忠厚老实,在朝中无党无派,可以接替牛拱!”
彰明帝叹口气说:“就让公冶钜出任锦衣卫副指挥使吧!”
经过一番暗斗,韩子霄初步获胜,可是庄亲王只是被免去监国职务,势力并没有受到损害。他们要趁胜追击,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
说来也巧,天气冷了,白沐雪和婉约去置办棉衣。平日里柳水墨不管这些事,如今白沐雪来了,自然有她操办。她带着仆人,找了几家不错的店铺,亲自挑选了些褙子、披风、袍子、狐裘等御寒衣物。付完钱后,她又带着婉约去城郊买了木炭,让人送入府里囤积起来,以备过冬取暖。
忙完这些,已经过午时分了。她两人来到广悦饭店,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了。
店小二忙过来接应,唱诺道:“两位小姐吃点什么?”
白沐雪瞅了眼小二,发现他盯着自己乱看,便拉起脸说:“两碗鸡蛋面,一盘青椒炒腐竹,一盘肉末豆腐!”
她说完看看婉约道:“你喜欢什么再点两样!”
婉约说:“来一份糖醋鱼,这些够了!”
小二又盯着婉约咧嘴傻笑,白沐雪喝道:“你还不去?”店小二吓得赶紧讪讪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