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严冬过去

苍星的身后就是敞开的窗台，冷风呼啸，雨雪落在他的身上，他全身发冷，已不能支撑自己，他从阁楼跌落而下。

他全身都疼，过往的伤口好像穿过时空出现在他身上，他那被挖了无数次的眼睛也针戳一般刺痛，视线中，迎面而来的雪化为白点，飘在他的脸上、身上。

若他再不做出行动，几秒后他将落到地上，但是身体太痛了，他完全无法动弹。

就在他闭上眼睛时，风从后面紧紧拥着他，温暖的怀抱就像春天，他睁眼，回头看去，发现不是风，而是花间。

他嗅到花间身上的荼蘼香味，他想，这是春天的味道。

他的严冬过去，温暖的春天来临。

直到花间带他回到阁楼，他才打量着花间，荆棘依然捆缚着花间，花间的手腕上带着他打造的银镯，这些都不能让花间离开阁楼，为什么花间还是能离开阁楼?

花间显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矮下身，抱住他的腰，仰望他道：“你的桎梏困不住我，我为了让你开心，才没有踏出阁楼，刚才那是第一次。”

苍星盯着花间身上的荆棘，他竟还是困不住天使。

花间蹭了蹭他的手：“我不会离开你，我对你的爱就是困住我的囚笼。”

苍星盯着花间仰望他的脸，明明是极具攻击性的长相，此刻却像一把磨去了锋芒、入了鞘的剑一般，收去了所有尖刺和冰冷，和初见时简直判若两人。

花间：“你不要怪我私自出阁楼，好不好？”

苍星：“我不怪你。”

此刻，他的讶异大过对花间的责怪。

花间说在他身上，看到了想成为的自己，难道花间想成为他这样的人？

他觉得不可思议，简直不敢相信。

他同样不敢相信上帝口中那句，第一天使就是那条蛇，那条蛇就是第一天使。

那条蛇象征淫欲，他实在难以相信天使会和淫欲挂钩，不对，花间是伪天使。

花间和上帝的对话真是让他大开眼界，上帝还没有创造出真正的天使，只创造出花间、帛柒为这类伪天使。

但是这些都不重要了，他需要花间，而花间暂时不会离开他，这才是最重要的。

多日以来，他独自待在空旷的教堂，他时常觉得自己就像是一片空白，是不存在的，是被人遗忘的，这个世界于他而言是虚幻的。

时隔多日后，他再次投入花间的怀里，那些烦扰的心事才消失，他才感觉到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两年后。

来自泽罗尔国的先知带着预言来到兰耀帝国，那一日，兰耀帝国看见了遮天蔽日的飞行工具，那些飞行工具形状各异，表面泛着金属冷光，据先知所说，那是来自未来的飞翼、飞船。

先知通过集会、游说，诉说了神传给他的预言，同二十年前的先知一样，这次的先知同样诉说了这个世界没有未来，世界的结局是坍塌的预言，同时还给了“希望”的预言：

人类将搭乘诺亚方舟，去往新世界，在那个世界，泽罗尔国将成为“无晌研究所”，之后成为无晌国度，而兰耀帝国占领蓝星，成为最强帝国，那时，帝国不再实行政教合一、贵族统治，教堂将全面被取缔，实行君主家族统治。

在“希望”之前，旧世界——就是现在的世界，要先经历一次末日，然后是大贵族统治的世界，再经历一次末日，之后便是新世界！

这些预言完整传到苍星耳朵里时，已经过了一个月。

教堂唯一的神职人员，也是唯一的神父颤巍巍地将一切讲给苍星听后，才说：“这一切都是先知请我告诉教皇的，先知还说，一个礼拜后，他将来拜见您 ，有一个预言和您相关，他要当面和您说。”

说完后，神父立刻逃命似的跑了，苍星看着神父的背影，一阵无语，他有一年没有杀戮了吧，怎么还这么怕他？

他走出教堂，望着满天的飞行工具，那就是未来的交通工具和武器设备，交通工具叫“飞翼”，武器设备叫“飞船”。

天边乌压压的一团，极具压迫感，带着冷杀之气。

他想，未来的世界发展得还挺好。

他莫名联想到一年前梦中那道属于自己的声音：“不要再重蹈覆辙......”

那口气好像他真的重蹈覆辙了，那就意味着他所经历的一切都在循环。

过去、现在、未来都在循环，可万事总有一个开头，循环的开头是什么？

过去是否真的存在？过去的记忆是否真的真实？

现在的他存在现实生活中，还是存在记忆里？

这些问题瞬间蹦进他的脑海。

他望着自己的手，蓦地感觉自己的手轻飘飘的，是虚幻的。

好吧，他又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了。

他回到第八日学校，回到阁楼，他要回到花间身边，只有待在花间身边，他才觉得这个世界是真实的。

周围的一切都可以是虚假的，但花间的爱是真的。

他穿过几棵山茶花树，离阁楼还很远，远远的，就能看见花间站在阁楼门口，花间穿着白色的袍衫，袍衫上勾勒出简单的花纹，淡雅的风格非常适合此时的花间。

自从知道花间不受荆棘束缚后，他便不再使用荆棘控制花间的出行，反正花间不会离开他。

花间一看见他，便心急如焚地闪现到他身边：“怎么现在才回来？”

他说：“神父说了很久，所以耽搁了。”

花间执着他的手，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夜间。

花间将手腕上的银镯拿下来，戴在他的手上，又轻吻着他裸露的手臂，手臂上的红痕印记更加明显。

他想把镯子拿走，花间抱着他，去含吻他的唇，他一时脱力，又实在太累，只好放弃挣扎。

缠绵了一番，他沉沉睡去。

闭眼之前，花间正将另两个银镯往他脚上戴，他迷迷糊糊地想，这代表囚禁的银镯戴他身上，岂不就意味着不是他囚禁花间，而是花间囚禁他了？

他隐约感受到花间的占有欲开始膨胀，也有可能，不是膨胀，而是花间终于原形毕露。

但他实在太累，没有想许多，就睡着了。

他做了一个梦，但这梦格外逼真，就像现实一样。

他看到了堆叠成山的尸体，他认得这些尸体的大部分，都是他杀的人，而那些不认识的，极有可能是他被恶之花控制时，无意识杀死的人。

自从整日和花间在一起后，恶之花便很少控制他，亡魂也很少出现在他身边，亡魂对他的诅咒遥远到恍如隔世，以至于他都快忘了，他是一个身负罪孽之人。

无数黑色的五瓣花从尸体里生长出来，花朵的茎叶缠绕着尸体，从尸体吸收养分，渐渐的，成山的尸体变成了一个开满花朵的山堆。

这些黑色五瓣花同扎根在他灵魂上的恶之花一模一样，他掐下一朵花来，手指拈了一点花粉。

他细细看去，这花粉在蠕动，原来这些如粉末一般的东西不是花粉，而是蠕动的小虫，这些小虫正试图往他体内钻。

他蹙眉，心道：“这是什么？”

那些黑花竟生出了人嘴，殷红的嘴唇说道：“恶之花有两个化身：月梦虫、菟丝花。如今恶之花在你体内，也可以说是你的化身。那蠕虫正是月梦虫。”

“自你堕落恶魔后，任何攻击都对你无用，但是，月梦虫、菟丝花却是例外，它们是你的化身，可以无差别攻击被它们寄身的人，包括你。”

“你杀了这么多人，怎么能幸福地活着！”

殷红的嘴吐露出诅咒，是那些亡魂的悲鸣：“你要和我们一样痛苦才行！！！”

顷刻间，漫天飘着花粉，那些蠕动的虫子落进他的眼睛，进入他的皮肤，渗入他身体的各个角落。

虫子在蚕食他的肉体，肉体一点点被撕扯开来。

迄今为止，恶之花给他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恶之花的的存在就是他最大的痛苦。

尸山坍塌，数不清的尸体倾倒而下，掩盖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