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哪来的钱?
心软是紫砂的利器。
林盼儿早懂这个道理,不至于从四十几楼一跃而下。
22岁独身闯深圳。
世界500强外企干满十七年。
临死前一无所有,唯一留下的,是坚守的贞操!
谁说女人要留到结婚。
身体都不付出的穷女人,还能付出什么?
南方的隆冬,比北方还冷。
晚上九点,地铁依然爆满。
再转6站公交,才能回到关外出租屋。
林盼儿拖着一身疲惫。
迎接另一场战斗。
刚打开门,林太强就扑上来,他要钱的态度很强硬。
“你就算是死,也要给老子凑齐一百万!”
一百万?
生活在十八线小城的老头,一个月退休金不到2000。
“您知道一百万是多少吗?”
“你肯定有办法!”
“有办法?我命比狗还贱。”
她说的是真心话。
苦逼的日子,多过一天都是折磨。
她宁愿生在古代,被卖去青楼,还能得到些快乐。
老板不如老鸨。
例假都不会放过。
管你是男是女,只看结果。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已经有人在排队取代你。
自从大学毕业,没存过钱。
家里总有要钱的借口。
等到适婚年龄,又想要巨额彩礼,男人又不傻。
好女孩多的是,脑子不好才愿意娶个扶弟魔。
如果别人是魔,林盼儿绝世女魔头。
一扶就俩。
说来也怪,家里没有皇位。
别说皇位,欧阳慧和林太强下岗,连个职位都没。
重男轻女的心,一点不比皇上少。
林盼儿出生时,父亲在医院叹气,搞得整个医院都晦气。
林母每谈到此,沾沾自喜。
女儿的感受不是感受。
连生俩大儿,她倍感自豪!
带把就可以战胜一切幸福。
这一次,他们爷孙不远千里来深圳,也是为儿子。
好大儿网上赌博,欠下百万巨债。
人被带走,老婆回娘家,家被蹲守,侄儿没法上学。
老两口的积蓄早已贴光。
林盼儿哪来的钱?
老女人裸贷也弄不到钱。
林家换房,弟弟结婚,欧阳慧的养老,全靠她。
985毕业又如何?
在深圳大街上,随便丢块砖,都能砸到个博士。
从小不会来事,空有个学历,晋升难于上天。
每个月跟等大姨妈一样,等工资付账单。
不敢换工作,不敢有社交。
找男朋友?
不想再自取其辱。
林盼儿也想过拒绝。
看到欧阳慧凄惨一生,又会心软,动恻隐之心。
可今天,是一百万。
三十九岁的大龄单身女人,有没有重口味的金主爸爸?
“弄不到钱,妈只能去死。”
“东河半个多月没回家,他从小没吃过苦,不知道是死是活。”
“你弟媳她娘家人靠不住。”
“你是妈妈的唯一依靠。”
“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只要弟弟能回来,我们再也不麻烦你。”
“盼儿我们给你跪下,鹏鹏你过来一起给姑妈跪下。”
……
能怎么办?
母亲去死,还不如自己死。
下辈子不要做女人。
林盼儿放下高仿的prada包,从拉链夹层拿出三张火车票。
心已经如死灰。
“今晚的火车票,你们带着鹏鹏回去,钱最多一周到账。”
林太强立刻满脸狡黠:“你看,我就说咱盼儿有办法。”
直奔车站,刚好来得及。
欧阳慧是外强中干的女人,一辈子被拿捏,她将信将疑地看向女儿。
“快走吧,我送你们,再慢点火车票要浪费的。”
他们没有什么行李。
出租屋里也没值钱的东西。
林盼儿依然有些不舍。
简陋的单间公寓,是她唯一的避风港。
每一件物品,她精挑细选。
笋岗和南油,成堆原单和瑕疵品,是她贫穷的遮羞布。
电梯门口,值班的保安只顾玩游戏,眼睛都没抬一下。
网约的白色车,停在路边。
司机看他们拿着行李,按开车尾箱,没有要帮忙的意思。
又不是专车!
“请问是尾号1748的乘客吗?”
“是的。”
林盼儿打开车门,安顿父母和侄儿坐在后排。
接着把他们的背包,几个鼓囊囊的塑料袋放进后备箱。
迟疑片刻,林盼儿从高仿包拿出文件袋,塞进欧阳慧的背包。
用力关上门后,如释重负。
坐在副驾驶,闭上眼,维持中年女人最后的尊严。
再一个月就要过年。
林盼儿已经好几年没回家。
没有钱,没有男人。
好在深圳是个包容的城市,她这样的不算奇葩。
父母有默契,也不多问。
四十多分钟后,车靠边停在地下停车场。
司机不耐烦地催促。
后面的车也不停按喇叭。
林太强一脸怒气:“你还说没钱,打个车一百多。”
“赶时间,那么多行李。”
灵州没有高铁站,直达的火车睡一晚就到。
“妈,我送你们上车。”
“不用送,记得打钱,救东河才是要紧事。”
林盼儿很想撒个娇。
“我就想送你。”
林太强积聚的怒火正盛。
他一把抢走所有行李。
“都什么时候还乱花钱,怪不得你十几年存不到钱,一点不懂过日子。”
看着头发花白的老人,林盼儿心中一酸,只怪她没本事。
别人混得风生水起,她还是个臭写字楼白领。
“您以后别只知道省钱,对自己好一点。”
“你从小蜜罐长大,象牙塔成才,哪里懂我们的艰辛。”
林盼儿只是笑笑。
再多解释只是徒劳。
她一点也不怪父母。
相比村里其他的女孩,她已经很幸运,至少读完大学。
也没被迫嫁给不喜欢的人。
林家寨子,同一年出生的有四个女娃。
英子家境最差也最美,18岁为20万彩礼,被迫嫁给50多岁离异男。
招娣排行老六是支书女儿,跟着五个姐姐一起,给唐氏弟弟吸血。
最后一个娟娟,成绩好又机灵,奈何她妈得癌症只能辍学。
高中三年,是林盼儿的光。
她心里从不恨父母。
如果没有他们,她甚至连走出黑暗的可能性都没有。
“妈妈,您收好这个背包,比我的命还重要。”
欧阳慧想开口,但是刺耳的汽笛声响起,火车驶出月台。
两束强烈的光照着前路。
站在月台上,看着火车渐渐远去,林盼儿终于得到解脱。
所有的文件都在背包。
母亲按照纸上的步骤,很快就能拿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