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进山之路之古盐道往事（38）

两位天沔客四周扫视一番，河面上不见有其他船只，岸上除了王大牙以外，也不见其他人，更没有见到他所说的那一万二千斤盐巴！

这二人相视一眼，心中都是一咯噔。

这中间该不会是有诈吧？

于是，二人站在船头对着王大牙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拱手做见面礼，但就是犹豫着迟迟不肯上岸。

“王掌柜！没想到你来的比我们还早！”

“不好意思啊！让您家久等了！”

两人一唱一和地致歉，不知是因为早上山里寒冷，还是因为担心王大牙黑吃黑，两人的双腿不由得在颤抖。

王大牙见货船已然靠边，而这二位老乡却迟迟不敢下船，还有的没的找些话来讲，就明白了：这俩人内心是有顾虑呀！

王大牙心中暗笑，心想，你们也太小看我王力本了吧！这区区一万多斤盐巴，仅仅两三千两银子，搁得住让我动如此大的干戈？

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依然很礼貌地拱手回礼：“朱老板早！胡老板早！”

然后又对他们拱手说：“稍安勿躁！货就在我身后！”

说完，他不等这两位老乡下船，就扭身对着身后河岸上的密林里吹了一声唿哨，做了一个招手的手势，大喊了一声：“搬货吧！”

只见河边树林里的树木开始晃动，继而又听得“刷、刷、刷”地一阵乱响，不一会儿便从茂密的林中齐刷刷地冒出来一个又个扛着盐包的精壮汉子。

二位天沔客粗略地数了一下，林中出来的大概有二十余人，清一色的黑衣黑裤白绑腿，头上盘着一圈具有显着高山族居民特色的黑色头巾，由一个穿着白色开襟短衫的敦实的中年汉子带领着。

这二十余人齐刷刷地在河边石滩上丢下每包重达一百八十斤的盐包，面不改色气不喘地站在那儿。

王大牙这才转身对他的两位天沔老乡喊道：“么样？兄弟伙们！还不准备下船么？这货是不想要了还是么样？”

这汪老板和胡老板见盐包都已经扛过来了，心中的顾虑也是多余的了，再不下船就尴尬了，于是忙不迭地从舢板床下到河滩上，并吩咐几个船老大将五条货船在岸边依次排开，摆放整齐，放下步梯，准备上货。

见二位打消了顾虑，王大牙却说：“不慌着搬撒！”

两位一听此话，赶紧就喊船上一起来的几个伙计，让他们把六个装着银锭的烤漆铜鎏木箱子拿下船来，在王大牙面前一字摆开。

汪、胡二人打开箱盖：“六万斤，五十文每斤，共计三千两，全数在此！还请王老板查验！”

王大牙拿眼瞟了一下那一溜箱子，并没有吩咐手下过来抬。

“不慌撒！”他说：“我刚刚就说过了，不慌！”

“咱们按规矩一步一步来！”

“先验货！虽然我已经替二位查验过一次了，确实是一等一的柴灶好盐巴！”

“但您二位最好还是过过眼！您们觉得合格，我再让兄弟们装船！”

“规规矩矩做事，坦坦荡荡做人”是王大牙自己给哺恩堂商号定下来的规矩，他自己也确实是严格遵守这个信条的。

在汉口的河街、正街、夹街、堤街等也就是现如今的汉正街，当年提起王大牙来那还是有口皆碑的！大家都知道这个人做起生意来一是一二是二，从来不会打别人的马虎眼。

两位天沔客与他打过交道，对王大牙多少也是了解的。

但嘴上虽然说着：“王哥你看过了就可以了嘛！我们何必还要多此一举呢？”

一边还是从袖子里抽出事先都已经准备好了的铁签子，依次插入每一个盐包，仔细地查验了一番。

结果确实如王大牙所讲，全部都是一等一的好货。

王大牙指着那敦实的汉子说，那就请二位把钱如数给刘管家吧！

两人忙吩咐手下将六只烤漆铜鎏木箱子又抬到那汉子面前，谄笑着说：“3000两银子如数在此，有请刘管家清点！”

那刘管家面无表情，既不客套也不答话，也没有清点数目，只是对身边几个黑衣汉子努了努嘴，就让他们扛着装着银锭的箱子返身走进树林。

而后他丢下一句：“等着吧！”便扭身扬长而去。

两位还没来得及问剩下的货在哪里呢？那一帮精壮的黑衣汉子便陆续从树林里扛出一袋袋的盐巴，很快就把几条船装得满满当当后，也都一言不发地一起消失在河边的树林里。

两位天沔客第一次遇到这种生意人，也是第一次和别人这样做生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虽然中间有他们的老乡王大牙做居间人，但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发怵。

但是想起王大牙曾经说过，与他们交易的是一个大老板，这样一想也就坦然了。

财大气粗嘛！

老板越大，这谱就摆的越大，就连一个小小的管家，把这几千两银子都没有看在眼里！

带过来的几个手下在汉子们搬运盐包上船时，就按照汪老板和胡老板的吩咐，悄悄地记下了盐包的数目。

这群人刚走，他们就悄悄地给老板们汇报了，搬上船的盐包都是一样的规格，但数量却是340包！

按照每包标准的180斤算，也多出了整整1200斤！

但是别人并没有找他们多要钱，这让两位惊喜不已。

王大牙早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了。

其实这也是他可以安排的。

待他目送着黑衣送货人远去后，对站在身边似乎还没有回过神儿来的两位天沔客说：“刘管家来之前就说过了，他们东家今日家中有事，脱不了身，所以没有能亲自前来！”

“但东家托我转告二位说，这是第一次和二位做生意，这多出来的货只当是个见面礼！就算是他请二位吃肉喝酒了！”

这汪、胡二位自当是感激不尽，连忙把一个包着五十两银子的锦袋递给推辞客套的王大牙，齐齐抱拳对王大牙说，“多谢王掌柜从中斡旋，帮我兄弟二人成全此事！兄弟二位自当是感谢不尽！还望以后多多关照！”

王大牙心领神会，但又装模作样的连连摆手：“不足挂齿！不足挂齿！”

“你们一个有货，一个要货，我这不也是成人之美嘛！！”

推脱不过，接过那一锦袋银子后还不忘打恭说：“却之不恭！受之有愧呀！”将那副贪图便宜却又虚伪至极的奸商模样演绎得淋漓尽致。

完了他还不忘吩咐这二位，说若是这批盐巴运到汉口脱手以后能够赚得些银子，还想要货的话，只管给他留下消息在三人喝酒的那个小饭馆便可。

此时，河滩上的薄雾逐渐散去，太阳刚从河对岸的山头升起，几人惺惺相别以后，汪、胡二人招呼着五只载满盐巴的船只顺河而下，很快便消失在远处的河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