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进山之路之古盐道往事（49）

五天了，你高祖杨崇武、王大牙以及一众兄弟不顾谢浩寰的劝阻，蜷缩在阴峪河大峡谷深处的一个大溶洞里，焦急地等待着派出去寻找张兴的两位兄弟。

在谢浩寰的地图上，并没有标注这个溶洞，所以，他并不知道这个地方是否安全。

而地图上有关这段峡谷，地图上则明确地标注着“危险”二字，并备注着“快速通行，不可停留”字样。

他将地图呈现给杨崇武，指着这些标注提醒他。

可你高祖杨崇武竟然毫不在意。

虽然这阴峪河大峡谷深不见底，神秘莫测，但他认为只要兄弟们不分散行动，小心行事，就不会有意外。

可是，峡谷中的艰难却是他始料未及的。

就连神农架高原上最为慷慨廉价的阳光，在这里也变成了吝啬鬼和奢侈品。

只有在大好的晴日里，在正午的那一两个小时的直射时间段，阳光才会出现在峡谷上方，穿过树叶间隙，慷慨地照耀谷底一阵子。

但令人郁闷的是，这里似乎每天都是阴天。

峡谷底部时时刻刻都被湿润的浓雾笼罩着，可见范围一般都不会超过一米。

众人容身的山洞，是一个典型的卡斯特溶洞，阔大的洞厅里又分出若干个支洞，黑漆漆地向大山深处延伸而去，不时会有一阵阵潮湿的暖风从洞穴深处刮出来。

洞中遍布着形态各异、大大小小的钟乳石、石笋、石柱、石帘、石瀑等，这些形态各异的沉积物是溶洞内部最常见的景观。

在水的作用下，石灰岩中的碳酸钙经过亿万年的沉淀积累形成的钟乳石从洞顶垂下来，而沉积形成的石笋则从地面向上生长犬牙交错地矗立着，更有粗细不一洁白温润的石柱，就像宫殿里的柱子连接着洞顶及洞底，令人望而生叹。

滴滴答答的水珠从洞顶地下，在洞中汇聚，形成一个个的小水潭，渐趋汇聚成一条暗河，冰冷的河水静静地流向洞外。

洞中潮湿无比。

地面上原本是长着一层厚厚的苔藓的，绿茸茸软绵绵的，远远看上去就像松软的被褥。大家原本以为就此躺上去会很舒适，可是当他们一脚踏上去时，充盈的水份立马就会从苔藓里沁了出来。

谷底虽然四处都散落着乱七八糟的枯木，但基本上都腐朽了，浸满了露水，根本点不着。

一众兄弟们费了好大的气力才从四周陡峭的崖壁上寻回一些干柴，这才得以烧火煮饭和取暖。

又从谷底找来一些阔大的树叶和茅草，铺在潮湿的苔藓上，才得以让他们有了睡觉的地方。

但自打进入到阴峪河大峡谷后，你高祖杨崇武总感觉到背后凉飕飕的，同时还老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东西在暗中窥视着他们的行踪。

虽然他们一路走来都没有见到虎狼豺豹狗熊等猛兽，甚至连他们的声音都没有听见，只见到种类繁多的颜色艳丽无比的鸟儿在峡谷中的林间穿梭鸣唱。

但是在洞中度过的第一个夜晚，他们都听见了一些从来都没有听见过的奇怪而诡异的声音。

那声音高亢而犀利，有时候像是有人在吹着尖锐的口哨，有时候又像是人类在诡异地怪笑；声音忽大忽小，忽远忽近：一会儿就像是在洞口，一会儿又感觉到像是在峡谷两侧崖壁的顶端，飘忽不定。

这一下就完全超出了你高祖杨崇武和这帮兄弟们的认知了！

他们不约而同想到的是，这种声音就是鬼故事里的那些阴魂不散的鬼魂的叫声......

虽然大家心照不宣，但谁也不愿意戳破。每个人都变得很警觉，自发地紧握住手中的刀枪剑戟，相互依偎着壮胆。

而王大牙在这个时候竟然突然一下变得胆大无比了。

他不得不故作镇定。

因为，他的两个年幼的女儿和他最怕黑又怕鬼的老婆早就被这些怪异的声音吓得浑身发抖，形影不离一步不落地跟着他。

为了打消兄弟们尤其是自己家人的恐惧，他绘声绘色地讲了一个故事。

虽然他自己内心也清楚，自己也不确定那是什么叫声，他只能张冠李戴。

他说，这种声音他在神农架的这些年里听得多了。

在那些穿梭在林间为兄弟们送信的日子里，他不止一次地听见过这种声音，甚至还亲眼见过发出这些声音的精灵。

它们成群结队，扶老携幼，遇见危险以后便会敏捷地穿梭在长满苔藓的枝条上逃到深山老林里去。

大部分时间内，它们都会找到一个食物充沛的地方停留下来，派出专人在树顶上放哨，其他家族人员则会无忧无虑地在林间采食鲜美的苔藓、梭罗、成熟的松萝和枝条顶端那些嫩绿的树叶。

兄弟们半信半疑地听着，还以为王大牙讲述的又是一种什么凶悍的怪物。

王大牙见状哈哈大笑。

他说你们把自己搞这么紧张干什么？

我说的这些家伙可不是什么红毛野人，也不是什么怪兽。

而是我在神农架见过的最美丽一种动物。

不！准确的说，应该是最美丽的猴子。

它们浑身长着柔软的金毛，光亮如丝，眼睛圆溜溜的，漆黑，像婴儿一般清亮透彻，又像是两颗黑葡萄；嘴虽然有些大，也有些突出，但被厚厚的上下嘴唇紧紧包裹住了，不像其他猴子露出猩红色的牙梆子和尖锐的獠牙。

而最为奇特的是，鼻子有些上翘，露出两个明显的鼻孔，就像我们人类的塌鼻子；而且，他们的眼圈及面部竟然是那种非常好看的雾蓝色，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我当初在汉正街上看见的那些金毛碧眼的洋婆子们抱着的金丝猫一样，甚至比金丝猫还好看。

他本来想说像那些金毛碧眼的洋婆子的，但一想到老婆就在身旁，就改成金丝猫了。

但他老婆依然还是听见他口中的洋婆子，似乎是勾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黑着脸嘟着嘴就在他的大腿上吃醋地狠狠掐了一把。

王大牙“哎呦”一声，立马明白自己差点说错话了，赶紧又补充说道：”“当然了，比起我们堂客来，还是差得远！”

大家一阵哄笑。

经王大牙这么一讲，大家都觉得那叫声并不那么可怕了。

于是便有人主动请缨，要出去到峡谷里去打上一些野味儿回来给兄弟们打打牙祭。

但你高祖杨崇武依然还是制止住了他们。

他说无论如何，咱们还是要小心为上。

又说大家想沾点荤腥，也不必舍近求远。

我早已四处观察过了，出此溶洞往左拐，走不到一里路，就会有条小河，掩映在厚厚的草甸和密密的树丛中。

水流虽然不大，但水流湍急，河水清澈，我目测过，应该深不超过三尺。

前日咱们打那里经过时，我去河边打水喝，发现在一些回水湾和水潭里，密密压压地游弋着一群有一群一、二尺长的鱼儿！

“那应该就是神农架最好吃的高山冷水泉鱼和洋鱼！”他说：“咱们可以分成八人一组，每日里分批分次地出去，既当做是放风，又可以去那河中捉些鱼儿来，吃鱼喝汤，何不快哉？”

大家一听立马就要踊跃前往。

王大牙自幼在长江边长大，深谙水性，更是懂得捕鱼之法，便首当其冲，自愿做了第一队的队长，领着其他七个水性颇好的兄弟们一同出洞前往小河捕鱼去了。

谁知这一去，竟然好几个时辰都不见回！

正当大家担心不已时，洞外传来王大牙“哈哈哈”的笑声。

大家鱼贯而出，涌到洞口，只见王大牙用一根胳膊粗的木棒挑着一挑子用藤条穿过鱼鳃串起来的尺把长肥美的鱼儿，一担鱼足足有几十上百条！

紧随其后的几个兄弟也和他一样挑着比他更多的鱼，还有几个兄弟拎着柳条编成的篮子，里面装满了绿松石一般颜色的野鸡蛋，甚至还拎着七八只扑腾着翅膀的七彩斑斓的野鸡，笑意盈盈心满意足地走向山洞。

而最后两个兄弟却用一根粗大的木棒抬着一个脑袋硕大、扁扁的嘴、体色发黑、身体肥硕无毛、却长着四只脚的两米多长的怪物，“哼哧哼哧”晃晃悠悠地抬了过来！

原来，王大牙他们八个人很轻松地就找到了杨崇武所说的那条小河流。

正如杨崇武所说，那条河流从峡谷底部的一个草甸子中间穿行而过，下到冰冷的河水中，那里面的鱼儿惊慌地四处逃窜，撞得他们的腿都站不稳！随手一抓就是一条，很轻松地就捕捞了很多鱼。

等他们上岸去捡拾被他们抛上岸边的那些鱼时，却在草丛中发现了许多的鸟窝！其中更是不乏野鸡窝！每个窝中少则七八枚野鸡蛋，多则十四五个！他们每个窝里留下两三个，很快就捡拾了几百个野鸡蛋！

谁知这里的野鸡似乎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两足行动的家伙，一点也不怕他们，看见他们捡自己的蛋，反倒是凶狠地冲上来要啄他们，驱赶他们！

就这样，他们又轻松地抓住了七八只送上门的野鸡！

王大牙一群人兴高采烈，讲的绘声绘色，却没有料到他的两个女儿看见了那条巨大无比的娃娃鱼，以为叔叔又逮住了什么怪物，吓得直叫，抱着他老婆的腿闭眼不敢看。

其实，所有的兄弟们都已经看出来了，那只是一条看似凶猛，实则温顺的娃娃鱼。

在神农架的大小溪流中，娃娃鱼司空见惯，随处可见。

但是，神农架人原来是不吃这个东西的。

有关娃娃鱼，在神农架有这样一个传说。

说神农架的奇峰美景被一个天上的仙女无意间发现了，为此便不顾天宫的规矩，偷偷下凡来到神农架游山玩水，偶尔也会在阴峪河里那些玛瑙般的深水潭里沐浴。有一次正当沐浴时，竟然被一个长相俊朗但只有四根手指的砍柴郎发现了！

砍柴郎从未与女人接触过，更何况是这天仙！无意间窥见这一幕后，羞愧难当，自认为罪孽深重，一时竟无地自容，不知如何是好。

殊不知仙女窥见他内心纯洁，为人坦率诚实而产生了好感！便经常偷偷下凡来有意无意地在山林间遇见这个英俊的砍柴郎。

时间一久，仙女竟然爱上了这个砍柴郎，并私结连理，又学那亚当夏娃，偷尝了禁果，不料竟然有了身孕！

这样一来，仙女便只得留在了凡间等待分娩。

谁知正当她临近分娩时，四处寻觅她的天兵天将终于追到了神农架，前来缉捕她！

为了躲过天兵，砍柴郎便陪着他心爱的仙女躲到她喜欢沐浴的阴峪河一个瀑潭旁的山洞里去生产。

幸运的是，孩子生下了，胖乎乎的；可惜的是，婴儿“哇哇”的哭声暴露了他们藏身的山洞，天兵天将闻声而来，不由分说就抓走了刚刚分娩完还来不及给孩子喂上一口奶水的仙女！

砍柴郎一手怀抱着襁褓中的婴儿，另一只手奋不顾身地去阻止这些明知道打不过的凶神恶煞般的天兵天将，谁知道竟然被他们的乱枪直接当场扎死！

那赤裸裸“哇哇”直哭的初生婴儿更是直接从他手中飞出去，“噗通”一声就掉入了那个深潭里！

天兵天将亲眼见到这个孩子掉入深邃的水潭，断定他活不下来了，便押送着痛不欲生的仙女返回天宫交差去了......

殊不知，那个掉入水潭里的婴儿根本就没有死去，而是被仙女在慌乱中施法术将其幻化成了一条能够在水中存活下来的鱼......

只不过，这条鱼胖乎乎的，大脑袋大嘴巴，还长着四只短腿四只小脚！其中，两只前脚只有四个指头，两只后脚上却有五个指头。而且它们经常会爬出水来，对着天宫“哇哇”地叫唤，似乎是在呼唤他天宫里的仙女妈妈......

后来，神农架的人们发现了这种似鱼非鱼“哇哇”叫唤的动物，便把它称之为娃娃鱼，而且因为这个传说，他们认为这种鱼是婴儿变来的，所以都不忍心吃它们。

再后来，人们说，但凡是掉进水中而夭折了的婴儿，都会变成娃娃鱼。

娃娃鱼是“化生子”的说法在神农架地区广为流传，人人知晓，娃娃鱼就更没有人吃了。

但是土匪就是土匪，他们饿起来恨不得连人肉都敢吃，更何况是这看起来肥嘟嘟鲜美无比的娃娃鱼呢？

更何况，他们这也不是第一次吃这种东西！

在过去的岁月里，他们不知道吃过多少条这种行动迟缓随处可得烹饪好以后颇像鸡肉一样鲜美且嫩滑的美味！

只不过，像今天这样体型如此庞大的娃娃鱼，他们倒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哪里还是一条鱼？粗略估摸一下，至少也有两百来斤，简直就像是一头小水牛！

几百条肥美的钱鱼和洋鱼再加上这一条二百多斤重的娃娃鱼，足够他们这支队伍吃上三五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