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路
罗曼柔“毫不留情”地拆穿了李精诚的谎言。
李精诚尴尬地摸着后脑勺“呵呵呵”地笑着说：“不管怎样，都是往一个方向走的嘛！”
紧接着他去拿罗曼柔手中拎着的独凳子。
“我给你拿着吧！”
罗曼柔推脱不过，只好递给了李精诚。
就这样，俩人不等电影结束，就提前离开了学校小操场，打着手电筒，沿着学校背后那条通往下浜的砂石公路往回走去。
李精诚问：“明天还来撒？”
罗曼柔沉吟了一会儿说“嗯！来吧！”
“我也是一定要来的！那我等会儿把咱们的凳子藏好，免得每天都拎来拎去的麻烦！”
城娃子在路边找了一个茂密的刺篷子，嘴里咬着手电筒，把两个小板凳塞进刺篷子下的空隙里，又折断几根枝叶茂盛的常绿树枝遮挡住，还抓了几把干枯的树叶仔细地掩盖好。
“保证别人发现不了！”他得意地说。
“你真聪明！”罗曼柔夸道。
“啊！不会吧！你还是第一个说我聪明的哩！”
李精诚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说。
“连我爸都说我是榆木疙瘩。”
俩人并步走在夜色中的公路上，公路上下两旁都是幽深的树林或者灌木丛。
不时有夜行的小动物受到了惊吓向林深处逃窜，踩得林间的枯枝落叶“咔咔”只响；夜风也不时拂过林梢，发出“呜呜呜”的尖啸。
罗曼柔出自于好奇，不顾父母的劝阻，独自一个跑了十多里山路，想来体验一下山村小电影的风采。
来的时候她还哼着小曲儿一路小跑，不断地在内心感叹老家的植被保护得真好，道路两边都是郁郁葱葱高大的树木，置身在林间的小路上，心旷神怡。
可是眼下这漆黑的夜晚里，那些从来没有听见过的奇怪的声音，却让她的汗毛直竖。
她发自内心地希望李精诚能像刚才看电影时那样紧紧地搂住自己，给予自己满满的安全感，可又觉得这样想会不会被别人误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开放的豪放女呢？
想到这里，便不自觉地拉开了与李精诚之间的距离。
李精诚打小就在山林里乱窜，知道这些响声都是再也正常不过的现象了，所以一点怕意也没有。
其实，他也想到过要不要伸过手去拉住罗曼柔的手，或者是搂着罗曼柔的肩膀，以免她害怕。
但他却害怕自己这样做会让罗曼柔觉得他是一个轻浮的浪荡子。
因此他尽量地紧跟着罗曼柔的脚步，如影随形，还不断地对她说不要害怕。
李精诚很专业地说，现如今的森林早就不是几十年前的那个森林了。
咱们官坪的树林子里现在最多只不过有一些野猪、麂子、獾子、野兔、刺猬之类的小动物和野鸡、鹧鸪、斑鸠之类的鸟儿们，早就没有老虎、豹子和狼这些凶猛动物了。
“当然了，更不可能有刚才《画皮》里面的妖怪从林子里窜出来！
他本来是想安抚罗曼柔，不让她害怕，而且认为自己很幽默地表达了这个意思。
哪知道罗曼柔本来都快忘记《画皮》里的情节了，经他这一提醒倒让她全想起来了。
而且她很容易就把电影里的情节与周遭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环境产生了联想，这一联想让她更加害怕了。
她一边顺着手电筒的光柱小心翼翼地碎步向前走，一边警觉地扫视着路两旁那漆黑的树林，生怕会有什么怪物突然从林子里面窜出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丛林间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尖叫！
一阵尖锐的“哦、哦、哦、哦”声从路上侧的山坡上传过来，紧接着，路下面的树林里竟然也有了一声很瘆人的回应！
那回应听起来像是在说：“克，一起克”！
“妈吔！我的妈呀！”
罗曼柔七魂六魄都被吓飞了！
她大声惊叫一声：“真的有鬼啊！”
然后就迅速地扭过身来，“噗”地一下子就扑进了李精诚的怀里。
罗曼柔浑身瑟瑟发抖，紧紧抱住李精诚，惊魂未定地高声尖叫着。
“你听见没？！那是鬼娃子吧？！鬼在喊我们一起克（去）！”
李精诚见罗曼柔被吓成这样，心里想笑，却又觉得笑话别人不妥，便硬绷着。
那叫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哪里是什么鬼叫？
分明就猫头鹰的同门兄弟，灰林鸮的叫声。
但这也不能怪罗曼柔胆小。
在三姓寨所有的夜行鸟类的叫声中，就数这灰林鸮的叫声最恐怖！
就连一些老猎人听见灰林鸮的叫声都会觉得害怕，因为他们认为听见这种鸟的叫声不吉利。
甚至有很多不明事理的小孩被这种鸟的叫声吓得宁愿尿床，也不敢在晚上出门去屋外的茅房里尿尿。
“别害怕！有我在哩！”
李精诚轻抚着罗曼柔的后背，镇定地对她说：“这是灰林鸮发出的叫声。也就是猫头鹰的一种。”
“你别听它晚上叫的欢实，一到白天，它们全都变成了睁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傻乎乎地呆在树杈上等着人去抓，我小时候都抓到过好几只哩！”
罗曼柔不愿意相信，说李精诚是哄她的，说她听得清清楚楚，明明是两个鬼在那里对话，还要喊他们一起去。
李精诚见她不相信，便从砂石公路上信手捡起了一块石块儿，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使劲扔去。
石块儿飞向黑夜中的寂静的山坡，穿过林梢，落入树林，击中了一根树干后落在枯叶上。
果然就惊起了一只大鸟，发出一阵尖锐的叫声后，扑棱着翅膀飞向远处。
“听见了嘛？是不是鸟儿翅膀的声音？倘若是鬼，还能被我吓跑了！”
李精诚得意地说。
“你还说你是白柳树垭的呢！你们那儿不是号称咱们官坪村野生动物的天堂、天然药物的宝库吗?你怎么还会怕这些个玩意儿？！”
罗曼柔刚刚松下一口气，听李精诚这样一讲，又不免紧张了起来。
“我们家附近有很多野兽吗？”她问道。
“看你这个问题问的！”李精诚诧异地说，“你们家附近有没有野兽难道你不清楚？”
罗曼柔这才想起来，到目前为止，她都还没有告诉李精诚有关自己的一切，所以也怪不得他不知道，自己二十多年来这是第一次到三姓寨来，也是第一次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她看了一眼李精诚，正准备向他解释。
结果李精诚却满脸疑惑地抢先一步问道：“是啊！你到底是谁？白柳树垭我去过啊！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