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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莫逆于心

玲玲直勾勾地盯着郝少爷,但却没有回应他。郝少爷眼看她也不是很配合,只好接着说:“这样吧,要不,你把你的课本和作业都拿出来给我看一看,我想先了解了解你最近的学习情况,这样才好给你做针对性的辅导。”

“那你难道不想先了解一下我这个人吗?”玲玲托着下巴缓缓地问。

“你这个人?呵呵……玲玲,我是来帮助你学习的,你这个人是什么样儿的,对我来说意义不大。”郝少爷抿着嘴说,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女孩子总是会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怎么关系不大了?你连我这个人都不了解,又怎么能了解我的学习情况呢?你说是不是?”玲玲凑得更近了一点,说道。

郝少爷只好把椅子往另一边挪了挪,好跟她保持一点儿距离。“请你……请你坐好,不要乱动。”

玲玲翻着白眼往后坐了坐,说:“这样总行了吧?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郝少爷翻开了玲玲的课本,可那课本里面干干净净的,一个字也没有。“你这书都是新的?”郝少爷诧异地问。

“不是啊,用了很久了。”玲玲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

“用了很久?那你怎么一点笔记都没有写过?”郝少爷变得有些严肃了,他又打开了玲玲的作业本,里面除了画了些像乱麻一样的线团,便什么也没有了。

“怎么样,看好了吗?”玲玲问道。

“你这……”郝少爷想了想,温和地说:“看来,我是要先了解了解你这个人了。”

“你看!我就说吧!”玲玲一边说,一边把腿跷在了桌子上。

“你还是先把腿放下去吧,这样不太好。”郝少爷尴尬地说,“那你说说,你为什么这样做?我看你是故意的吧?”

“哈哈!聪明!”玲玲把腿收了回来,又把脚放在自己的椅子上,惊讶地问:“你怎么知道我是故意的?”

“这还用问吗?”郝少爷指了指玲玲的书本,“这不明摆着吗?你不是不会学习,你是不想学习。”

“哈哈哈!我可太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了。你说得对,我就是不想!所以,不管他们给我找什么样儿的老师,都没有用!包括你!哈哈哈哈!”玲玲笑得像着了魔一样。

玲玲的笑容让郝少爷感到不舒服,因为那笑容背后隐含着的,不是快乐和幸福,而是邪恶和憎恨。

郝少爷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半个钟头了,可他什么也没干,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

“怎么?你现在就想走了?”玲玲突然轻蔑地问。

“没有,我就是想看看,咱们浪费了多长时间了。”郝少爷认真地说。

“浪费时间?那要是照你这么说,我活着就是浪费时间了呗?”玲玲冷笑着问。

“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但是你不觉得,你可以用这些时间来做些实实在在的事情吗?这样对你自己也好。”郝少爷耐心地劝说道。

“对我好?你们怎么都一样,天天都是对我好?我好吗?我不好!都是拜你们所赐,我一点儿都不好!”玲玲有些发脾气了,郝少爷的话好像不小心就触怒了她。

“那你想要什么?你想过什么样儿的生活呢?在我看来,你现在就像活在天堂里一样。”郝少爷说。

“天堂?你认为的天堂就是这样的吗?”玲玲露出了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

“你住着这么好的屋子,有布置地这么好的房间,还有对你那么体贴入微的妈妈,这还不够好吗?”郝少爷微笑着问。

“妈妈?谁告诉你那是我妈妈了?她不配!”玲玲“啪”地一声拍响了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你……你别激动,我们就是聊聊天儿,如果我说错话了,我现在向你道歉!对不起!”郝少爷向玲玲微微鞠了个躬,表示了歉意。

玲玲喘着气,冷静了一会儿。“算了,不知者无罪,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她又坐了下来,说:“外面那个女人不是我妈妈,你以后不要再乱说了。”

“好,我记住了。那她是?”郝少爷不知道内情,害怕再说错什么话。

“她是个不要脸的小情人,勾引我爸才来的我家。想当我妈?没那么容易,我只有一个妈。”玲玲咬牙切齿地说,气得眼睛都红了。

“那你母亲现在还好吗?”郝少爷小心翼翼地问。

“没了,她走了,被人逼死了……”玲玲说着说着,眼泪从眼里滴落下来,打湿了桌上的作业本。

郝少爷不知道说什么好,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玲玲对那个女主人横眉冷对了。可他不知道玲玲说的是不是实情,也只好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难过了,我母亲也不在了,所以我能体会到你的感受。”

“真的?”玲玲睁大了眼睛,同情地看着郝少爷。

“这我还能骗你吗?谁会用这种事开玩笑啊……她也走了很多年了,生病走的。不过,没关系,我们还记得她们,不是吗?所以这样说的话,她们其实也没有消失,一直都还在。”郝少爷对着玲玲笑了笑。

玲玲看着郝少爷,眼里的敌意渐渐消失了,她好像找到了自己的同类。

“我在一本书上看到一句话,是这样说的:真正的消失不是死亡,而是被遗忘。”郝少爷看了看窗外,仿佛能看见母亲的脸在空中对着他微笑。

“说得真好……”玲玲变得很平静,她说:“我总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幻想妈妈又回来了。就坐在我床边,一直陪着我。”玲玲说到这里,嘴角向上扬起,微微笑了笑。

郝少爷觉得自己这才刚刚看到了真正的玲玲。“这才是你,你根本不是那样霸道任性的,对不对?”他笑着看着玲玲。

玲玲冷冷地笑了笑,说:“这还重要吗?又有谁在乎我是什么样的呢?”

“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跟我说说,咱们除了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也可以是朋友的关系,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你就把我当成哥哥吧。”郝少爷说。

“哥哥?有了哥哥又能怎么样?”玲玲好奇地问。

“最起码,在你不高兴的时候,能听你倾诉,也能让你捶两下。我也不会让人欺负你的。”郝少爷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想管玲玲的闲事。玲玲的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也不想掺和,但他就是想拉玲玲一把,他能看出来,玲玲虽然看上去野蛮霸道,但实际上也需要被关爱,也是因为怕受到伤害才会变得像刺猬一样浑身扎人的。

“我能捶你两下?”玲玲突然笑了,她捏紧了拳头,“嘭嘭”两下捶在郝少爷的胸口上。

郝少爷憋着一口气,被玲玲捶得咳嗽了起来。“咳咳咳!”

“哎呀,你没事儿吧?我是不是下手有点重了?”玲玲不好意思地龇着牙问。

“没事儿……你现在,心里感觉舒服点了吗?”郝少爷一脸真诚地问。

“倒是没感觉舒服,只觉得自己有点不应该把气撒在你身上。”玲玲认真地想了想说:“不过,还是谢谢你,最起码,只有你问过我心里舒不舒服……”

郝少爷觉得刚才还像狮子一样的玲玲,现在突然温顺了一点儿,她好像有点儿变回了自己原来的样子。“你这样说话多好听啊,你看起来也好看多了。”郝少爷说。

玲玲抿着嘴笑了笑,有点儿不好意思了。“我本来就这样,一直都是这样。”她强行辩解着。

“好了,那现在你心情好点儿了吗?咱们可以开始了吗?”郝少爷又问。

“好好好!我也不能耽误你挣钱啊。你说吧,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一点,请你不要提问,我肯定是啥都不会的,你问了也是白问。”玲玲抠着自己的手指甲,漫不经心地说。

郝少爷轻轻叹了口气,说:“那这样吧,我给你讲一遍,然后给你出一些题,你会写就写,不会写就不写,这样总可以了吧?”

玲玲想了想,点了点头。

郝少爷开始按照玲玲的课本开始整理知识脉络,帮助玲玲细细地梳理。可玲玲的眼睛一直不在书上,她总是盯着郝少爷的脸发呆。

郝少爷知道,眼前这事急不得,只能耐心地顺着玲玲的想法来。可还有一件奇怪的事,郝少爷发现,当他努力去抚慰玲玲的时候,自己好像也得到了一些宽慰。有可能,看到别人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中,才会知道自己的痛苦是有多平常吧。

郝少爷不知道自己讲了多久,抬头一看,一个小时的时间早就过了。“哎呀,时间不早了,我得赶紧回去了。”他突然想到阿宽还在等着他回家一起吃饭。

“这就走了?”玲玲有些失落地问。

“怎么?你还想听?我明天再来,你一会儿先把我刚才说的那些内容复习复习、消化消化。等你觉得没问题了,我们再讲后面的内容。”郝少爷一边收书包一边说。

玲玲坐在那里看着郝少爷收拾,心里一阵失落。

郝少爷看出了玲玲的情绪,他拿起课本翻了翻,在其中一页上折了角。“你就从头看到这儿,等我明天来,我可是要给你出题目的。”

“那我走了,你休息会儿吧。”郝少爷背起书包走到门边,他回头看了看玲玲,竟觉得有些同情她。他好像看到了自己,虽然他们的境遇不同,但同样都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逃脱。郝少爷想拉她一把,顺便也拉自己一把。

“再见,明晚见。你早点睡,别再想那么多了。”郝少爷说完,便关上房门走了。

玲玲听到郝少爷的关门声,才回过头看了看。屋子里空荡荡的,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她站起身,关掉了房间里所有的灯,静静地坐在床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哎呀,结束了吗?怎么样?我家玲玲学得还好吗?”那女人拉着郝少爷的胳膊,关切地问。

“她……她学得挺好的。今天讲得不多,主要是想先了解了解她的情况。明天我再过来。”郝少爷本能地帮玲玲说了几句好话,因为他知道玲玲的表现一定不是她的本意。

“那就好,那就好……真是谢谢你了!”女主人的眼里满是感激,实际上,她一直坐在客厅里等着,郝少爷和玲玲的对话她也听到了大半。

“那我就先走了,阿姨再见。”郝少爷客气地说。

“我送送你!”女主人赶紧跟了出来。

“不用了!您留步!天黑了,外面不安全,您就别出门儿了。”郝少爷婉拒后,便匆匆跑远了。

玲玲听到郝少爷离开了,她赶紧站到窗边,在黑暗中看着郝少爷的背影越来越远。玲玲莫名地觉得郝少爷很亲切,虽然他们只在今天见过一次。她感觉郝少爷能看懂自己,自己也不用多说什么。即便自己表现得再怎么蛮横无理,郝少爷也愿意相信自己还是个好姑娘。

玲玲想起了刚才打在郝少爷胸口的那两拳,她举起自己的拳头,左右看了看。“应该打得挺疼的才对,怎么他一声不吭,也不生气?反而他还问我生不生气……”玲玲松开了自己的拳头,伸直了手指,她把手举在空中,迎着月光看了看。

这本是一双纤细而柔弱的手,喜欢练字、插花、拨琴,为什么现在好像变成了陌生人的手呢?玲玲在心里问自己。她的手做出了连她自己都厌恶的事情,她讨厌这样的手,更讨厌这样的自己。

“笃笃笃!”房门又响了,可玲玲躲在里面没说话。

“玲玲,你睡了吗?”女主人在门外悄声问。

玲玲还是没说话,假装自己睡着了,因为她不想跟外面的那个女人说任何一句话。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一声叹息。女主人走远了。玲玲在房间里独自“呵呵”地冷笑了一声,她觉得自己这样做似乎可以折磨到对方,但却忘了,这样也同时在折磨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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