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待月西厢

阿宽靠在墙根边打着盹儿，困得都快睁不开眼睛了。月亮越爬越高，也越来越亮，可郝少爷的大伯还是没从那宅子里走出来。

阿宽狠狠地捏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使劲儿地甩了甩自己的头，好让自己清醒一些。正在这时，大宅子的门“吱呀”一声缓缓地被打开了。可能是觉得夜下无人，大伯坦荡地走了出来，门缝也开得大了些。

阿宽偷偷伸着头，看见院子里的门边站着一个楚楚可怜的美人儿。那美人儿看上去年纪比大伯可小多了，看着都能当他的女儿了。那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孩子，正依依不舍地看着大伯。

“我走了，明天再来看你们。”大伯说完，搂着那孩子就亲了一口。阿宽仔细看了看，那孩子的打扮看着像是个男娃。这大伯可真是了不得，竟然在外面连小儿子都生了！

阿宽又看见大伯搂着那女人也亲了一口，他赶紧捂上了自己的眼睛，不忍心再往下看。

“这死老头子！还有这等福气……”阿宽这么说不是没有缘由的，只因那女人看上去不像是浓妆艳抹的烟花巷里的女人，反而倒看着温顺纯良，像是个贤妻良母的样子。他也不知道这大伯究竟是有何等魅力，竟然能收服这样的女子，难道，只是因为他有钱吗？

阿宽悄悄地跟在大伯身后，往郝家大院的方向走去。他不敢跟得太近，因为这夜里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与昨晚不同的是，大伯这回并没有喝得酩酊大醉，反而很清醒。他今天没去赌场，也没去嫖娼，倒是在那宅子里踏踏实实地当了一天的好丈夫和好父亲，这确实也是阿宽没有想到的。

大伯背着手走在前面，他走得很慢很慢，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回到自己那个名正言顺的家里。阿宽看得出来，他不想回去，他恨不得就住在刚才那间宅子里。大伯一路上叹了好几口气，好像有什么心事儿似的。阿宽猜测，他应该是在心疼自己在外面的夫人和孩子没人管吧。

人便是如此，总是很难说清一个人到底是好是坏，是黑是白，却只能看他当下做的事儿来判断罢了。所以往往你一直痛恨的坏人，某一天你也会对他有些恻隐之心；也有些你一直以来十分信任的好人，有一天他会让你大跌眼镜，甚至嗤之以鼻。

阿宽动了这样的心思，很快又告诉自己可不能心软。大伯这人，无论如何对少爷来说都是种威胁，尤其是在他家里那位悍妇夫人的言语挑唆下，他就更不算是个好人了。

阿宽看着大伯进了院子，又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自己才敢进去。

“阿龙！阿龙！你猜我发现了什么？”阿宽兴奋地说。

“哎呀！你怎么才回来？”阿龙也一直在等着阿宽，还没有去睡。

“那老头子才回来呢！我一直在外面盯着他，所以才回来晚了。不过，咱们原先以为他不是赌博，就是去些烟花场所，结果，你猜怎么着？”阿宽“咕咚咕咚”地喝完了一茶缸子水。

“怎么了？快说快说！”阿龙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那老头子在外面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呢！”阿宽压低了嗓子说。

“什么？！养了个女人？还有孩子？！那孩子多大了？”阿龙拉着阿宽问。

“已经能在地上到处跑了，看着……怎么也得有两三岁了吧。他对那孩子和女人可好了，临走还不忘了亲几口。而且，那女人看着也不坏。对了！他们住在一个大宅子里，宅子是翻新过的，可不在什么好地段，我估摸着，应该是大伯特意给他们娘儿俩准备的。”

“这老头子……还真有本事！这么大岁数了，还有个两三岁的孩子。”阿龙摸着自己的胡茬，笑着说，“好，好！这样好！这比咱们预想的还要好！阿宽，这一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阿龙哥，那这事儿咱们要怎么办？是先守口如瓶不说，还是直接告诉少爷他大妈呢？”

“说，肯定是要说，但是，不能从咱俩嘴里说出去。咱们得让少爷他大妈自己去发现……这样……”阿龙凑到阿宽耳边一阵嘀咕。阿宽一听，又乐得笑开了花。

郝少爷在食堂里给玲玲上着课，玲玲听着听着，又不由自主地盯着郝少爷细细看了起来。他可真是哪里都好看啊，眼睛、鼻子、嘴巴、眉毛，甚至是耳边的一颗痣，玲玲都觉得好看。

“你发什么呆呢？”郝少爷突然问。

“啊？没有，我正在思考你说的话。”玲玲自然地解释道。她已经习惯了和郝少爷的这种相处模式，听不懂的时候就认真听，听得懂的时候就走走神，也好欣赏欣赏郝少爷的俊朗容颜。

“你可要认真听啊。你看，方姨每天陪着你来来回回的，也不容易。”郝少爷看了看坐在远处的方姨，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唉……我都跟她说了！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也不是什么两三岁的小孩子了，她还非要跟着我一起来。真讨厌！”玲玲撅着嘴，轻轻地踢了桌腿一脚。

“哎呀，你可不要这样说话。你怎么能说方姨讨厌呢？方姨对你是真的好！这话可能我不该多说，但我是真把你当成自家妹妹，所以才劝劝你的。你以后对方姨好点儿吧，她真的把你当成自己的孩子了，她这样做，就是关心你啊。”郝少爷苦口婆心地劝慰道。

“好啦好啦，知道了，以后我不那么说就是了……”玲玲心里有点儿高兴，因为她喜欢郝少爷这样跟自己说话，好像很宠着她一样。她很享受这种感觉，并且也只听他的。

“那就好。最近你表现挺不错的，进步也很大，这我都跟方姨说过了，她也很高兴。你爸爸要是知道了，也会很高兴的。你要继续保持，过两天，我会给你安排一次考试，如果你考得好，我就答应给你一个惊喜。”郝少爷把书合上，笑着说。

“惊喜？什么惊喜？”玲玲兴奋地问，“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可不能告诉你，告诉你就不算惊喜了。”郝少爷故作神秘地说。

“那万一……万一我不喜欢呢？那也就不是惊喜了呀。要不你还是告诉我吧，要是我不喜欢，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就换一换，这样不是挺好吗？”玲玲和一般的女孩子还真不一样，说话也是直来直去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有什么想法就直接说出来。她一点儿也不喜欢遮遮掩掩的，这一点也是郝少爷觉得她有些特别的地方。

“那……那要不就满足你一个愿望吧？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可以满足的，就都满足你。”郝少爷又把惊喜改成了愿望，这样总算是符合玲玲的想法了。

“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那我得回去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玲玲的高兴都写在脸上，她胸有成竹地认为自己一定能考好。

“好，那今天就到这儿吧，也不早了，你跟方姨赶紧回去。”

玲玲很快就收好了书包，她站起身，对着郝少爷调皮地敬了个礼。“郝老师，再见！”

玲玲走到方姨身边，看了她一眼，但没说话。方姨对着郝少爷远远地点了点头，笑了笑，便跟着玲玲离开了。

一个愿望……该许什么愿望好呢？玲玲一路上蹦着跳着，像只快乐的小鸟一样。方姨在她身后，看着心里也跟着高兴，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玲玲会这样。她也不打算问，因为她知道，就算问了，玲玲肯定也是不愿意说的。

玲玲不缺吃，不缺穿，不需要任何东西，她的愿望当然还是跟郝少爷有关。她想许一个看上去合理，但是又能满足自己心意的愿望。她想来想去，还是想和郝少爷单独去吃顿饭，或者看场浪漫的电影。

玲玲回到家，洗完澡便躺在床上翻来滚去，反复纠结于到底该许个什么样的愿望。这样的机会可是很难得的，这也是郝少爷自己提出来的，说出去的话可就像泼出去的水，是没法后悔的。这样的机会不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所以玲玲一定要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

“还是看电影吧，看电影氛围多好呀！两个人坐在一起，周围黑漆漆的，只有幕布亮着，想想都高兴！”玲玲一下子从床上翻了起来，她打开衣柜，胡乱地翻找着。看来看去，还是上次穿的那条连衣裙最好看，再配上方姨送她的发夹。玲玲想到这儿，又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她把掏出来的衣服又塞回衣柜里，跳到自己床上盖好被子，甜甜地闭上了眼睛。

郝少爷回到宿舍楼，路过了公用电话。他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

“喂？阿宽在吗？让他接一下电话。”郝少爷想着阿宽应该是被放出来了，想赶紧听听他的声音，看他是否还安好。

“少爷，是你呀！好，我现在就去叫他。”电话那头的下人听出了郝少爷的声音，即便他也站在大伯家那一边，却也用着十分讨好的语气。因为他知道郝少爷护着阿宽，现在毕竟还是郝少爷当家做主，所以明面儿上，也还是不能得罪的。

没一会儿，阿宽便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少爷，少爷！”阿宽激动地对着电话喊。

“你还好吧？”郝少爷担心地问。

“好着呢！很快就把我放出来了，一点事儿都没有。”阿宽看了看站在旁边的那个下人，眼神也不大友好，那下人便知趣地退了下去。

“他们有没有为难你？”郝少爷又问。

“没有没有，不就是饿饿肚子嘛，没什么！我出来以后，阿龙给我煮了好大一碗面呢！现在已经没事儿了。”阿宽傻乎乎地憨笑着。他把郝少爷当成自己的亲哥哥一样看待，自己受的苦不想多说，只希望郝少爷能在那边好好学习，不要担心他的安危。

“那就好，以后你可得小心着点儿，多跟阿龙学学。为人处事灵活些，不要跟他们那些人硬碰硬，你是碰不过人家的。”郝少爷苦口婆心地劝着。

“嗯，少爷，我知道了，也记住了，你放心吧！现在我跟阿龙住在一起，我们俩跟亲兄弟似的。他对我也很好，他人也聪明，我有什么事儿就多跟他商量。”

“好，这样我也就放心了。要是他们再敢为难你们，你们就立刻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就请假回去！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郝少爷气愤地说。

“少爷，有件事儿我得偷偷跟你说。”阿宽放下电话，到门外看了看，确认四下没人，又把门给关了起来。他拿起话筒，用手挡着小声说：“你大伯他在外面有家室，好像养了个女人，还生了个孩子呢！孩子都已经两三岁了，满地跑呢！”

“什么？！”郝少爷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真的！少爷，我亲眼看见的！他从那宅子里出来时，还亲了他们几口呢！”

“阿宽，快别说了！等我回去再说吧，小心隔墙有耳。再说了，这事儿还没有什么证据，可不能乱说。你记着，千万不能再往外说了，万一这不是实情，他们可又要抓住你的小辫子了。这可不是一般的事儿，他们到时候想置你于死地也未尝不可。”郝少爷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得十分谨慎才行。

“少爷，你提醒得对。你放心，现在只有你、我、还有阿龙三个人知道这件事儿，我绝对不会让第四个人知道的！在你回来跟我们商量之前，我们绝对不轻举妄动。我回去也会告诉阿龙的。”阿宽又小心地往门外看了看。

“好，那就不多说了，等我回来再说吧。你们早点儿休息，在家里可得处处小心提防着些。”

郝少爷心里有些惴惴不安的，阿宽发现的这件事要是被人知道了，还不知道郝家会闹成什么样儿。他那个大妈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绝对会借着这件事闹出大动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