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浮瓜沉李

天气真是越来越热了。窗外的知了在烈日下叫个不停，花儿在屋里给苗苗扇着扇子，自己满身是汗。

“花儿啊，你出来擦一擦吧，我来给苗苗扇一会儿。”秦妈见花儿一身的汗，也有些心疼，就想让她赶紧歇一歇。

“没事儿，您忙您的，我这儿不用帮忙。您忙完也歇会儿吧，这天实在是太热了……”花儿一边擦汗，一边说。

秦妈给花儿拿来了一条打湿的毛巾。“快擦擦，你看你，这汗就顺着下巴往下滴，给自己也扇扇啊。”秦妈拿起扇子，给花儿扇了起来。“你看，你看着也还像个孩子，但只要是当了妈，哪还顾得上自己啊，都是生怕自己的孩子受了委屈。你只顾着给她扇，自己一身是汗也不擦擦。”

“我无所谓，不就是流点儿汗吗，我就怕苗苗她太热了，不舒服，她又不会说话，冷了、热了什么的，啥都不会说。我可不得让她舒服点儿吗？”花儿虽然流着汗，心里还是高兴的。苗苗乖乖地躺在她的小凉席上，恬静地睡着觉。

“花儿啊，我说你可别不在意，这汗流多了，也是会生病的。有的人是冻得感冒，有的人是热得感冒。你可别不当回事儿啊，流了汗就得擦了，不然这风一吹，你倒是觉得凉快了，这寒气都到身子骨里了，就容易生病。”秦妈苦口婆心地跟花儿说。

“什么？还有热得感冒的？我真是第一次听说呢。”花儿说完，赶紧拿起了秦妈给她的毛巾，仔仔细细把汗擦干。“我可不能生病，我要是生病了，这苗苗就容易被传染。”

“说的是啊，你跟苗苗，现在可就是咱家的宝儿啊，全家都护着你们呢！”秦妈接过花儿的扇子，继续帮苗苗轻轻地扇着。

“秦妈，你看，我现在也早就出了月子了，你要有啥事儿干不完的，就嘱咐我，咱俩一起干！”花儿坐在床边对秦妈说。

“咱俩一起干？那像什么话啊？你们小两口子对我再好，那还是有主仆之分的。我收了你们的工钱，就得好好干活。哪有收了钱还让你们干的道理呀。”秦妈笑道。

“哎呀，秦妈，咱们现在处得像一家人一样，我闲着也是闲着，你也给我找点儿事儿做做。我要是累了，我就自己去休息，这样还不行吗？”花儿近乎央求道。

“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你们这样的东家，给我工钱，还要帮我做事。你要是真闲得慌啊，你要不就给苗苗做个肚兜儿。你看这夏天这么热，老是给她这样扇风，也怕她受了风寒。给她穿个肚兜儿多好啊，又凉快、又好看。”秦妈正好提了个建议。

“肚兜？肚兜倒是个好主意，可是我不会做啊……”花儿又问：“秦妈，你会做吗？要不你教我做？”

“这我会！这还不简单嘛！”秦妈赶紧跑去拿来了针线筐，“我慢慢教，你慢慢做，这你不就也有事儿干了嘛。你忙活这个，我心里也过得去，你说是不是？”秦妈慈爱地看着花儿，就像看自己的闺女儿一样。

俩人正说着，狗子带着豆豆一起回来了，刚进院儿。

“哟，狗子这抱着个啥呢？看着怪沉的。”秦妈眯着眼睛说道。

“好像是个西瓜吧。”花儿从里屋透过窗户，隐约看到好像是个绿皮的大西瓜。

“花儿！秦妈！快出来，出来吃大西瓜！”狗子高兴地喊着。

“还真是个西瓜！从哪儿弄来的？我听说今年西瓜收成不好啊，西瓜少得很。”

“是啊，我是找那个水果店老板特意给我留的，早就跟他打过招呼了，有瓜的话一定要给我留一个。就是这瓜有点儿大，不过咱家人多，能吃得完！”狗子把西瓜放在地上，舀了几瓢水，把西瓜皮冲洗得干干净净。

阿丢和它的四个崽子围在一边，豆豆也蹲在地上专心地看着。大家都忍着口水，等着狗子分西瓜。

狗子拿了一把菜刀，举起来刚准备下手，突然又想到一个好主意。“这天这么热，你们想不想吃冰镇西瓜？”

“啥冰镇西瓜？能弄到西瓜已经不错了，哪来的冰块呀？”花儿问。

“不用冰块，我有办法。”狗子说完，提了一个水桶就出去了。

“这咋又出去了？”秦妈站在门口问，“这还提个桶……哦！我知道了！”

“你知道啥了？他提个桶干啥？”花儿疑惑地问。

“提桶肯定是装东西呀，你猜，装啥是凉的，还能冰西瓜？”秦妈看着花儿，神秘地问道。

“哦，我也知道了，是井水！”花儿突然猜到了。“狗子可真聪明，能想到这个办法。”

不一会儿，狗子果然提了一桶水回来了。“你们看，这是啥？”他兴冲冲地问。

“是井水！”花儿、秦妈和豆豆异口同声地回答。

“你们咋知道的？可真没意思！你们是不是派人跟着我偷看了？”狗子笑着说。

“赶紧把西瓜给冰上吧，你看这一个个都已经等不及了，哈哈！”秦妈指着豆豆笑着说。

“豆豆，别急，咱把这个西瓜放到这冰水桶里，然后咱们吃晚饭以后再来看，这瓜绝对是冰冰凉凉，又甜，又解暑。怎么样？”狗子摸着豆豆的头说。

“真的吗？这水是冰的？”豆豆伸出手，摸了一下水桶。“呀！真的是冰的！怎么会是冰的？好舒服啊！”豆豆高兴地把两只胳膊都插进了水桶里。

“哎！可不能这样！这样会着凉的！”狗子赶紧把豆豆的两只胳膊又拽了出来。“再热也不能贪凉，听到了吗？”狗子对豆豆说。

有了那只大西瓜在院里等着，大家的晚饭吃得都飞快。吃完饭，大家都自觉地在院里围着小桌子坐好了。

狗子在大家的瞩目下，把西瓜从桶里捞了出来。西瓜在炎热的空气里，似乎冒着丝丝凉气，真是诱人啊！

狗子拿出那把菜刀，轻轻地磕在西瓜皮上，只听见西瓜“砰”的一声，自己裂开了！

“哇！”大家都兴奋了！这只西瓜又大又红，还是个沙瓤的，看着就很甜。一粒粒西瓜籽乌黑饱满，更显得这瓜熟透了。

“别急！别急！我来切！我来分！”狗子喊道。

狗子咔嚓嚓几下，就把西瓜切成了一瓣瓣的。“来，你们自己动手吧。”狗子一声令下，大家的手都迅速伸向了西瓜。阿丢和它的几个崽子，在一旁急得直蹦跶。

豆豆拿了一瓣小小的西瓜，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竟然没下口。“妈妈，苗苗能吃西瓜吗？”豆豆小声问。

“苗苗还不能吃，它太小了，你自个儿吃吧。豆豆，你真是个好姐姐啊，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总想着妹妹，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花儿欣慰地说。

“那我让她舔一舔行吗，尝一尝这西瓜的汁水有多甜。”豆豆很执着地想让妹妹也尝一尝这美味。

花儿一看，这豆豆对妹妹这么好，就把苗苗抱了起来。豆豆举着西瓜的尖尖，小心翼翼地凑到了苗苗嘴边。苗苗似乎也闻到了西瓜的清甜味道，伸出舌头舔了舔，吧嗒吧嗒嘴，竟激动地蹬着小腿，咯咯地笑了！

“哈哈，你看！我就说苗苗也爱吃吧！”豆豆高兴极了。

“哈哈，这孩子……好了好了，苗苗她不能再吃了，再吃就要闹肚子了，你自己吃吧。”花儿说完，豆豆就拿着那瓣西瓜去找阿丢它们了。

“这苗苗舔完，怕是再也不想喝奶了，西瓜得多甜呐。哈哈！”花儿跟狗子说。

“花儿，你也不能吃多哦，西瓜还是属寒凉的，吃多了怕影响奶水。”秦妈在一旁提醒。

“秦妈你也来吃啊，这瓜这么大，不吃也吃不完，快来快来！”狗子赶紧招呼着秦妈。

阿丢带着它的崽子们也享福了，这一晚，尽情地啃着西瓜，身上的毛都沾满了甜甜的西瓜汁水。

“这天真热，还是西瓜解暑啊。要是天天都能吃到就好了……”狗子自言自语地说。

“天天都能吃到的东西，你还会觉得好吃吗？”花儿问道。

大家酣畅淋漓地吃完了一整个西瓜，肚子也胀得像个西瓜一样圆。秦妈在院子里收着西瓜皮，说还有别的用处。

“秦妈，秦妈，你先别弄了，你来一下。”狗子喊秦妈进屋，有事儿要说。

“咋了？狗子，啥事啊？”秦妈问道。

“秦妈，你把手伸出来。”狗子神秘地说。

“这是干啥？好，好好，我伸出来。”秦妈有点别扭地把两只手都伸了出来。

狗子这时从身后拿出了一叠衣服，放在了秦妈手上。

“这是啥？”秦妈问。

“这是花儿特意让我托人给你买的一套衣服。你留着穿！”狗子说。花儿也看着秦妈，开心地笑着。

“这我可舍不得。我在你们家干活儿是有月钱的，我缺衣服可以自己买。再说了，你这衣服看着可不便宜。狗子，你拿回去留着给花儿穿吧。”秦妈推脱着，不肯收下。

“秦妈，你说啥呢？这颜色、款式，我能穿吗？我和狗子特意给你买的，你就收着吧！都是我和狗子的一点儿心意！你要是不嫌弃，就收下！”花儿走到秦妈身边说。

“哎呀，这……这可怎么好？我在这儿，吃着喝着拿着的，真是不好意思。我怎么会嫌弃呢？我是觉得啊，我配不上这么好的衣服。你们这对我也太好了，我这老婆子，衣服都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啥时候穿过这么好的衣服了？”秦妈觉得自己有些受不起。

“秦妈，你对我们像对儿子，闺女一样，我们自然也拿你当妈看。你就收下吧，这也是我们一片孝心。你在咱家，虽说也拿着月钱，但着实也辛苦，你也用心，这我们都看得出来，所以你就别见外了，踏实收着吧！”花儿又说道。

“唉，那你们既然这么说，以后你们有啥活儿要干，就尽管跟我提，不仅是照顾花儿和苗苗，别的什么事儿，只要我能忙得过来，我都能干！这我心里才能踏实点啊。”秦妈小心捧着手上的衣裳，生怕自己手上粗糙的皮肤刮坏了这精细的布料。

“这就对了嘛！秦妈，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就高兴收着吧。你高兴，花儿就高兴，花儿高兴，我就高兴，这何乐而不为呢？你说是不？”狗子说。

“哈哈，好好好！那我先去把它收起来，可别弄脏弄坏了。我可得好好收着，以后有什么大日子，我再拿出来穿。”秦妈高兴地捧着衣服去收拾了。

夏天和西瓜，真是绝妙的搭配。有西瓜味的夏天，才像是个正经的夏天。阿丢和它的崽子们，还恋恋不舍地舔着西瓜皮，留恋最后那一点甜蜜和清凉。

太阳落山之后，天地间这个大蒸笼，好不容易稍微有了一丝凉爽。狗子在院儿里把两张凉席拼在一起，铺在地上，召唤大家都来院里看星星。

狗子拿着扇子，给豆豆扇着风，花儿拿着扇子，给苗苗扇着风。秦妈在里面收拾屋子，阿丢和它的崽子们像蝴蝶一样趴在泥巴地上乘凉。

“豆豆你看！那颗星星最亮！”狗子指着天上的一颗星星说。

“嗯，它还一闪一闪的，真好看。”豆豆看着满天的星星，闪闪发光。“星星上肯定一点儿都不热，那里的人夏天一定也很凉爽。”

“是吗？那就好……”狗子想到了离开了很久的爷爷，祈祷爷爷在那边一切都好。

“爸爸，你说这世界上，还有没有比西瓜更好吃、更凉爽的东西了？”豆豆抬头问狗子。

“嗯……我想想……对了，好像还真有，不过那玩意儿比西瓜更难弄了。”狗子说。

“是什么？是什么东西？比西瓜还好吃吗？”豆豆激动地问。

“是冰棍儿！等爸爸找到冰棍儿，再喊你们大家一起来吃，好不好？”狗子抱着豆豆说。

“好！我要吃冰棍儿！我要吃冰棍儿！”豆豆兴奋地喊着。

夏日的夜空下，一家人温馨地乘着凉，好像所有的缺憾和不幸，都被此刻治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