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闻风、云动!
省委,藏在江城闹市里的老院子。
复古中式办公室内传来响声。
戴着金丝眼镜,年过六旬的老人,用尽全身力气把刚才翻阅的《康熙字典》,重重砸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哼。
双手搀扶着桌子,目光落在置于旁边的手机,长叹一声。
“不到半个小时!这边的会议刚刚开完,人眨眼出现南江市,开始演练了?”
“骗谁呢,叶超君亲自下场帮忙,如此明显的护犊子。”
“难怪会上处处针对我,凡是关于我的提议,表决,议案,统统没通过!”
“联手?不,暂时的利益同盟吧,问题出在许毅然身上。”
老人便是许毅然上辈子最尊重的人,陈家顶梁柱,陈琳的外公,陈汉生!
“从不管事的叶超君一直低调,他没可能去帮一个不认识的狗东西,这里面肯定有什么猫腻!”
“还有莫牛这老油子,见风使舵,墙头草,哪边风好倒向哪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外孙在南江。”
“好啊,暗中和李青云勾连一起了,这是要同仇敌忾,合力对付我?”
“脸丢大了,不能这么算,陈小光气死我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忽闻接连噩耗,陈汉生躲在办公室内才敢自言自语地大发雷霆,失去往日的冷静,如鹰隼般高处俯瞰的心态。
“头疼啊!”
一屁股坐下来的陈汉生,掐着脑门,揉搓太阳穴,青筋一阵阵抽痛。
想到宠溺的唯一女儿听到消息免不了撒泼打滚,陈小光重伤送院治疗,生死未卜。
陈小光被当众带走,证据充分,罪状确凿,南江市失去一员猛将,战略意义上的关隘要道眼看就要失去,各种麻烦纷至沓来,此刻迫在眉睫的是怎么亡羊补牢。
“不能丢,太关键了。”
陈汉生有了决断,拿起桌面上排列整齐的其中一个座机,好像想到什么,摁住了暂缓拨通。
“黑盒子?”
“回头让小龙找人破解一下,转移里面的东西,毁掉!”
旋即松开手,拨通内部短号。
.........
同一个地方,不同办公室。
脸上分不清雀斑还是老人斑的男人,正对着电话笑吟吟。
“好,太好了,训,给我狠狠的训!”
“我外孙又怎么样?他还是人民群众的警察,没有过硬的身体素质,怎么护一方太平!”
“没事,尽管弄,坚决不搞区别对待,别缺胳膊少腿就成。”
“挂了。”
莫牛挂断电话,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略微复杂的神色。
“这下麻烦大了,彻底惹怒了那家伙,接下来日子不好过,夹起尾巴做人吧,等他这口气消了会好点。”
“说了不给干,就是不听,孙明海你这混蛋啥时候变得那么犟?开始认死理了!”
“他哪是跟我商量,分明是告知,要是我还年轻十岁,定要再让他尝尝藤条焖猪肉的味道!”
忽而,难掩喜色说:“胆子那么大,学谁呢?”
“让人意外的是叶超君为许毅然站台,不愧是军人风范,没有弯弯绕绕的东西,单刀直入,明显袒护。”
“他倒是无所谓,腰板子硬得很,我可不行,孙明海你以后给我悠着点,我这把老骨头搞不好要被你给搞散架了。”
“还有那个快三十还不结婚,更不安分的东东,一个女孩家家的偏要争强好胜,搅动风云,哎呀,头大,真踏马的头大。”
“我老莫家仅有的两个女儿全部远嫁够扎心的,两个外孙更踏马的气人!”
“一个比一个会闹腾,我混到今天容易吗我?”
“嘿嘿,不过,有人比我更惨,貌似这样想舒服多了。”
“孙女捅小舅子,乱,有点乱,好想去看看啊。”
咔嚓。
八卦勾起好奇心,莫牛摁住其中的座机,清理嗓子严肃说:“胡秘书,整理一下有关南江市业务的资料,年关将至就调研那边吧。”
啪。
莫牛摸了摸完全头顶的光亮脑壳,若有所思道:“我可不是去看大戏,是去下乡调研做好本分工作。”
“顺便,教训一下混小子,让他别再乱来了,交友不慎,许毅然可不是个什么好鸟。”
“话说,许毅然这小子我还挺好奇的,有机会也碰一碰,看看是不是那么有人格魅力,至少他帮小海拿到三等功,历练有了,功勋到位,以后升起来简单多了。”
.......
“小姑来了,我出去买点礼品,你记得带给弟弟们。”
“行李收拾好了,在楼上。”
眼角挂着泪痕的胡韵妃,迎上刚进门的叶超君。
叶超君心疼地擦拭一下,亲吻脸颊,惹得正在喝茶的女人不爽。
“哥,嫂子,还有人在呢,你们收敛点。”
女人打趣调侃道。
叶超君摘下帽子挂起来,坐在妹妹叶敏旁边说:“咱家的副教授难得百忙抽空来做客,怎么也要变相地催婚吧?”
“说,怎么惹你嫂子哭了的?”
叶敏心思通透,扁嘴说:“哥,你偏心。”
“就知道宠溺嫂子,她快被你宠上天了,我吃醋了。”
叶超君瞪了他一眼,叶敏才不装了说:“听南江那边的朋友说,嫂子.....那个的案件送上去翻了,有这回事不?”
“我可不是八卦,喜欢打听别人的事,只是接到研究项目,南江市那边的,所以听到一些风吹过来,多嘴问一句关心。”
“再说了,一家人,不算八卦。”
叶敏狡黠一笑,颇有味道。
“陈年旧案,下达判决要翻过来,哪有那么容易?不过,材料上去了,等待结果,有进展眉目,至少你嫂子宽心了。”
“你在南江市有什么研究项目?”
叶超君看似仍有担忧,眉宇间却藏不住的喜悦。
熟悉哥哥的叶敏了解,这事十有八九可以办成,只是结果没能板上钉钉,说话谨慎点没坏事。
话说七分满,做人十分诚!
叶敏打心底的开心说:“那就好,困扰多年的病根得以解决,爸妈那边能有个好的交代,以后嫂子不用低三下气,处处受人白眼。”
“别生气,哥,你不知道嫂子这些年多委屈的,有些事站在你的角度是看不到。”
“也别怪家里人,毕竟对于我们家,情况特殊,家庭背景的政治因素尤为关键。”
叶超君转怒为喜,气乐了说:“教训起你哥哥来了。”
“我可没那么小气,也不会去怪谁,反而认为我当初的坚定,一切都值得,很开心。”
像多年的长线投资,咬牙坚持背后遭人指指点点,怒骂愚蠢;
今朝获得丰厚回报,自豪于自身的目光如炬,胜利的感觉油然而生。
“刚才听了嫂子倾诉,我可没有弄哭她,是她自己说着说着哭的,不是悲伤痛楚,是释怀。”
“对了哥,谁那么厉害,十五年前的铁案都能翻过来?”
叶敏好奇。
“哈哈,记得大年初三上庙里拜佛求签,你嫂子得了个上上签,说今年遇贵人,这不一语成谶了?”
“那是你嫂子认的弟弟,在公安战线,叫做许毅然,不过,其中也有陆小智的功劳。”
“回头让人安排一下,今年要去庙里还愿。”
叶超君开怀说。
“陆小智那个榆木疙瘩能破案?我才不信呢!”
“许毅然,这名字.......好熟悉。”
叶敏若有所思。
.......
“爸,逗鸟呢?”
“嗯,老赵的私家藏货,嘿嘿,被我用一盘残局赢下来了。”
“饭呢?菜呢?没我的?”
“你不是忙吗?我猜你大概没时间回来吃饭,自己下面条对付一口吧,我到点午睡。”
“国柱哥把我的饭菜吃了吧?”
“对,也不对,你猜?”
李青云颇有深意地笑了笑,爱不释手捧着鸟笼回房间。
突然间,李建文有种垃圾堆捡来的感觉,怀疑是不是亲生的,吃个饭都要打哑谜。
外面忙到天旋地转,焦头烂额,拼尽全力才勉强把许毅然弄出来的烂摊子给收拾掉。
回到家连一口热乎饭菜都吃不上,找谁说理去?
“老头子,别走哇,咱爷俩聊两句。”
李建文把人生生拽回来沙发上坐。
李青云嘴角挂着淡淡微笑,专心的逗鸟说:“这鸟真听话,挺逗,老赵说养熟了,可以飞出去自个儿找吃的,晚上再飞回来睡觉,认路也不跑。”
“多好的鸟啊!”
李建文:“........”
内涵谁呢?
“爸,你都知道了吧?怎么个看法?”
李建文虚心请教。
李青云斜了一眼说:“开动一下你的脑子,别动不动找我要答案,官场不是开卷考试,再不动脑子,要生锈了,连一只鸟都不如!”
拐弯抹角地骂儿子,李建文置若罔闻:“今天那场大戏真的是孙猴子搞出来的?”
“他有这么大的能耐吗?”
“可是,为什么要把人往死里弄?”
“得罪了老陈一家,往后他可没好日子过。”
李建文不耻下问地提出问题,抛砖引玉。
果然引起李青云的兴趣。
没好气地白了儿子一眼,说:“不是他搞出来的,难道是我吗?”
“他跟我说的理由是陈小光放了鸽子,可这理由牵强、明显撑不住脚,合理但不够力。”
“不过,从谈话中我在他眼里看到了仇恨,隔世之仇的恨!”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算了,别管,栓一条绳上的蚂蚱,他干了和你干的有什么区别吗?就算有,别人也不会分。”
“想不到孙猴子的后手那么给力,竟然是那个家伙,他是怎么搭上线的?”
“天大的面子帮忙,要天大的人情才行,这是我不理解的地方,回头得问问.......不,孙猴子八面玲珑很上道,他会找机会说的。”
李建文不免心悸道:“孙猴子现在神神秘秘的,让人有点怕?”
李青云怒其不争说:“你什么时候能改改小心眼这个坏习惯?”
“怕他干嘛?一家人应该互相帮扶,别耍心眼子,他做那么多事没坑害你,你有必要防范吗?”
“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愚蠢!”
“你要学会理解,思考。孙猴子布局深远,环环相扣,不达目的死不罢休的地步,为了弄死陈小光,普通的间隙仇恨有必要吗?”
“他那么做,肯定有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
“加上,他曾经是陈家的外孙女婿,肯定晓得老陈一家势力庞大,敢这么往死里弄的,是生死大仇!”
“他说就说,不说随他去,每个人都有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你也不一样,初二那会儿偷摸拍拖搞初恋了,以为我不知道。”
李建文老脸一红,不服说:“爸,怎么揭我老底呢?现在说孙猴子的事儿。”
“已成定局,没啥好说的。”
李青云打了个哈哈道:“你按部就班别犯错就行了,大好局面,唯一候选,这你都坐不住也怪不得谁。”
“行了,我困了,睡觉去。”
李建文欲言又止,最终惋惜叹气,懒得动手不煮面了,回单位吃剩饭去。
从房间阳台上看儿子开车离去,李青云嘟囔道:“毛毛躁躁的,不成熟。”
“哎,拔苗助长的后遗症啊。”
神色一凝:“孙猴子你大闹天宫没关系,可别真的把咱爷俩当枪使。”
“我李青云虽说退下来了,但也不是好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