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命火摇曳
第二夜,元泱如约奉上了简化的天魔狩心诀,南云耀也拿出了秘技破灭之眼。
“诸位,此诀练至高深,可凭空再升一阶实力并且大幅增强自身的力量,速度和反应能力,不过频繁使用会对身体气血造成极大的损耗,需要圣药才能弥补,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最好不要轻易使用。”
元泱背靠宝座缓缓道,他说的是真话,在场有一半都是元氏的得力大将,他心底还是不想他们出现什么意外。
等元泱说完了天魔狩心诀的要义,南云耀接过话头,也说起了破灭之眼的修炼方法。他的话语干净利落,只有两句。
“破灭之眼修炼不当会对双目造成极大的损害。”
“修炼的时候需要辅以明目的宝药,否则轻伤失明,重伤失聪。”
原本满心欢喜的大将们听了后像是被浇了盆冷水,看着手里的破灭之眼都犹豫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把这门武技当做传家宝收藏。
“好了,诸位无事的话都尽快下去参悟秘技吧,一个月之后,该当尔等大放异彩。”元泱抬手站起。
又一片恭维声中响起,而后众多大将纷纷告辞。
“南云兄,陈兄,宋将军请留步。”
在南云耀和陈晨要离去之时,元泱立即叫住了他们。
“元兄还有何事赐教?”南云耀平静的注视着他。
“南云兄坐下再说话。”元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又看向陈晨和宋远。“陈兄,宋将军也请落座。”
此时大帐里里就只剩下了几个人。
“我还有要事,你若不直说,恕我不奉陪了。”南云耀语气带上了几分冷意,并没有落座。
宋远见南云耀立着也不敢下座,只有陈晨面带笑意,安坐了下去。
“南云兄莫要着急,此刻叫住南云兄实乃有要事相商。”元泱不急不躁的继续道:“听说南云兄和磐石城里的人有了联系,这事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南云耀剑眉一抬,静默了片刻道:“城中有宋将军故友,来了封书信。”
“南云兄这可不厚道了,我们身为盟友,你有敌人内部的消息却自己独享,将我元氏晾在一旁。”
“你想要知道什么?”
“信的内容,你们的计划。”
南云耀坐下了:“我可以告诉你,你也要告诉我你是如何得知消息的。”
“南云兄手下有能人,我手下亦有。”元泱含糊其辞。
南云耀眼神微凝,脑海中闪过了许多人的面孔,道:“城中之人乃宋远故友,几天前来信,表有降意。”
“哦?还有这等好事?咱们来个里应外合,磐石城不是指日可下?”
“那人并不是城中的要人,乃李氏手下一文僚,手中权力低微。城内防务都在齐氏子弟兵和李氏府兵手里,他无法染指。”
“这人岂不是鸡肋?”
“聊胜于无。”
元泱彻底失去了继续追问的兴趣。
……
白日,磐石城头再次登上了南云氏和元氏的士兵,愤怒的吼声和惊恐的惨叫成了城上的主旋律。
守城的齐氏子弟实力个个异于常人,他们身着重甲,手拿三尺横刀,冲上城头的联军在其面前犹如纸糊,往往连人带甲俱碎,稍厉害点的联军将校也不过多撑几刀。
齐氏子弟兵的强大毋庸置疑,但是联军的兵员如海,杀之不绝,灭之不尽。一个齐军有时要面对四五个敌人,当他们显露疲态时,死亡便会降临。
“杀啊!!砍死这群鼠辈!”
“狭路相逢唯有勇者胜!”
“先围杀齐军将校!”
“鼠辈受死!”
一座攻城楼突然放下横板,跳出来一名南云氏大将,他趁着城上齐军将领不察,一招毙其命。
伴随着他的震声怒吼,攻城楼开始源源不断的涌出黑甲战兵,顷刻占据了一方城头。
“偏将军齐昂民死,现在我齐裴为将!麾下部将随我退敌!”一名满脸血污的齐军校尉发现了不远处的缺口,当即带着人向那南云氏大将杀去。
两方士兵霎时碰撞在了一起,拥挤的城头连挥刀都难,只有等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才能攻击。齐军在艰难的向前推进,联军士卒慢慢的被赶回了攻城楼,双方在悬空的木板上拼杀,不时有人落下高耸的城头。混乱中南云氏大将被乱刀砍死,而那带兵冲杀的齐将也不见了踪影。随着攻城箭楼被点燃,此处的缺口算是被堵上了,而这一切才只是为这方的战斗拉开序幕,数十架攻城梯在同一时刻又搭上了城头。
“校尉齐裴战死!现在我千夫长齐埭为将!”
“千夫长齐埭战死,现在我副官齐川为将!”
时间眨眼至黄昏,磐石城上的苍龙旗帜迎着风在轻轻飘扬。城下,南云氏和元氏的联军如潮水般退去。日日重复的战斗暂时结束了。
夜幕之下,磐石城得到了短暂的宁静。
驼背老人深夜找到了磐石城主李赫。
“家主,今日我方死伤士卒三千余人,大将军已经开始征召平民上阵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李赫靠在木椅上,拧着眉头心不在焉。
驼背老人立在原地,并没有离去,李赫过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他,遂道:“你怎么还没有走?”
“家主可是在想磐石城还能坚持多久?”驼背老人试探着说道。
李赫头摇了摇又点了点,道:“你觉得磐石城还能守多久?”
“大将军开始征召平民,我想磐石城的情况应该快到最后的时刻了。”
“今早我去巡视城下军营,营中士兵仍然斗志昂扬,精神饱满。”
“家主可仔细清点了人数?”
“他们的人确实不多了,齐氏子弟兵的大营都空了一半。”
“在大势面前,人力始终是渺小的。”
“是啊。”李赫长叹一声。
驼背老人心中一动,赶忙说道:“家主,为了李氏存亡是应该做打算了。”
“吕范我知道你早就在和南云氏暗通款曲。”李赫不紧不慢的道,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驼背老人心中一惊,背后冷汗泌出,他尽力克制着慌张的内心,使自己的语气显得平静:“属下不知道家主在说什么。”
“你做的很隐秘,但是别忘了磐石城是我李家的天下。”李赫的语气依然平静。
此刻驼背老人反而不慌了:“家主既然知道可是心中想要为李家博的一线生机?只要家主一声令下,城外联军顷刻便可进城扫灭齐氏子弟兵。”
“你把齐南衡想的太简单了,联军进城之前,我李氏必先灰飞烟灭。”
“家主不必担心,元氏和南云氏高手如云,他齐南衡一个人如何奈何得了你。”
“你不习武不知道他的可怕,算了,此事就当我今日没有提起过,若有丝毫风声显露,下场你知道的。”
“家主放心,属下绝不敢乱语。”驼背老人赶紧跪地一拜。
“好了,你下去吧,明日按时来向我禀报军情。”
“是。”驼背老人叩首告退,心中一阵冷笑。
李赫啊李赫,你想保全李氏,却又害怕背负骂名,岂不知瞻前顾后只会死无葬身之地。
离开李赫的府邸,驼背老人并没有出城主府,而是来到了另外一处宅院。
“烦请通报二公子一声,吕范求见。”
“吕先生稍等。”一名小厮应了声匆匆跑进了院子。
很快一名面容稚嫩却体格壮硕的年轻人走了出来。
“老师深夜前来可是有要事?”
“此地不宜相商。”
“老师快快随我进屋。”李石傲抬手做请。
等来到一间静室,驼背老人不等坐下,便开口道。
“石傲,你可知李氏现在已到了存亡之际?”
“这从何说起?”李石傲不解道。
“你难道忘了紫云城之事?南云氏和元氏攻破城池之日,便是我们李氏覆灭之时。”
“有大将军在,磐石城不会轻易被攻破的。”
“你被齐氏蒙蔽了,齐南衡坚守磐石城为的是让海月城多得一些喘息的时间,好加紧征兵,修筑工事,而你李家只是一个牺牲品。”
“齐氏不会怎么样做的!”李石傲斩钉截铁道。
“他们可能不想这样做,但实际上就是如此。你想想你大哥的下场吧,为齐氏东征西战,最后却落了个魂落他乡,尸骨无存的下场。”
李石傲咬紧了牙关,目中出现了愤懑。
“石傲,我来此其实是遵循了家主的意思。”驼背老人又道。
“父亲?”
“家主也想要投诚,可是碍于齐南衡的强大,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与南云氏元氏抗衡。”
“如果父亲真是这般想的话,我需要去问问他的意见。”李石傲迟疑了。
“家主身边全是齐氏安插的武者,你如果贸然前去只会害了他,我们必须秘密行事。”
“真是如此吗?”
“石傲,老师不会骗你的。”
“那……那我应该怎么做?”
“公子请将手下五百府兵交于我。”
……
一个月过去,磐石城的天色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明媚,春风不燥阳光正好,可是无人有心去欣赏这样的天色,因为战事还在继续,每个人的心头都压着无形的石头。
金明洙一如既往的前往伤兵巷子帮忙,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她对医术也有了一些心得,可以从事一些稍微复杂的事情了。
“快让开,快让开,这里有一位兄弟受伤严重,需要找薛司命!”两名士兵抬着担架,一边跑一边喊。
“让我看看。”薛雁从一间简陋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担架上,那名士兵的腰腹一片血肉模糊,肠子都裸露了出来。
“他没救了,明洙你过来吧。”薛雁无奈的摇了摇头。
两名抬担架的士兵听到此话轻轻一叹,没有停留又向城头而去。
金明洙走到了呻吟的伤兵面前,给他在伤口上涂抹了草药糊糊,再想给他喂些药水时,人已经没有了气息。她合上士兵的眼睛,麻木的起身,没有惋惜,没有哀叹,在这里她已经见惯了生死。
“明洙,过来帮我一下。”一名老医者的喊声传来,一名肩胛插箭的士兵正疼得乱动乱叫,让他无法拔出断箭。
“来了。”金明洙应了一声,快步跑去,用手安在了受伤士兵的额头上,很快那名士兵就安静了下去。
这是她偶然发现的,圣灵力直接作用在普通人头上会让他们短暂的意识模糊。
不一会老医者拔出了断箭,欣慰的对着金明洙道。
“明洙,多亏了你啊,不让仅凭老夫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张爷爷客气了。”被人肯定的感觉让金明洙很愉悦。
“我看你是个学医的胚子,以后可以来我医馆学习。”老医者并不知道金明洙的身份,整个巷道的人只有薛雁知晓。
“嗯,等……”金明洙正想答应,一道轰如雷鸣的声音震断了她,她下意识的抬头向城墙上看去。
那里出现了一个豁口。
城头上,坚硬的石砖都被打烂了,地面上到处是坑坑洼洼的痕迹。
又是轰的一声,一名身着坚甲的人被打进了石砖里面,四周顿时裂痕密布,他刚想爬起来,一个拳头砸碎了他的脑袋。
这一幕让元泱看的胆战心惊,不到一刻他带来的十二名极境武者已经死了三个,心中隐隐生出了退却的想法。
“少公,这人招式如此强大必是在挥霍气力,我们只需要稍微拖延一阵,定能斩他。”一名元氏大军喊道。
“诸位莫要再大意,与我一同攻击!”元泱大吼一声,身上气罩凝炼到极致,然后向前冲去,其他大将立即紧紧跟随。
齐南衡的手上没有武器,他所有的攻击都是靠一双拳头。可就是这一双拳头,让刀,剑,枪,戟,斧诸般兵器都近不了身,还被他打的节节败退。
元泱拿着一柄金色的剑,长约九尺,可双手握亦可单手,挥舞起来流光四溢,带着一种莫名的锋利之感。然而这劈石穿甲都摧枯拉朽的宝剑,每每临近齐南衡周围时便变得晦暗凝滞,锋锐不显,连他的气罩都砍不开。
不止是元泱,和齐南衡交手的几名大将都慢慢发现了这一点。他们的攻击只要接近齐南衡便会变得迟缓,破绽百出,并且身体里有种内气阻滞的感觉,就好像齐南衡身前一丈是专属于他的天地,只有他依然强大。而这便是武道虚境。
一息的功夫,齐南衡和每人交手了一招,最后一名攻击的大将后退不及时被他一拳击中胸口,身上铠甲直接穿进了血肉里。等他掉在地上后齐南衡没有在理会他,那名大将已经没有了战斗力,死亡对他来说只是时间问题了。
元泱和剩下的人都在倒吸凉气,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了。
齐南衡闲庭信步的向他们走去。
退或战两个念头飞快在元泱脑海里闪烁,可是他还没有思考出结果,齐南衡已然逼近。
“所有人分成两队,交替攻击,掩护撤退,如此往复。”元泱一声大喊,被迫做出了决定,他很怀疑现在后退他会被齐南衡当场格杀。
这种交替的车轮战虽然无耻,但是有用,齐南衡一时间也没法在瞬杀敌手。双方不知不觉僵持了下去,维持了一个危险的平衡,压力在元泱一边。
数十招过去,元泱一方已有人难以为继,他们都使用了天魔狩心诀,眼看持续时间快到了。
“少公先走,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一脸大胡子的岳马大声喊道。
元泱紧握着手中的金色王剑,眼中闪过羞愤,没有后退。
打到此刻他已理智渐失。
很快一名气力不支的大将被齐南衡一拳轰碎,元泱的车轮战霎时被瓦解,齐南衡变成了主动出击的一方,轻描淡写的几拳下又杀了一人。
“少公快走!”岳马大喊着向齐南衡杀去,转眼被一拳震回,大口吐血。
而齐南衡舍弃了他,冲向了元泱。
元泱顿时大骇,身形暴退,可齐南衡顷刻之间就要赶上他,他只能无奈的挥起宝剑。
一个散发着红色煞气的拳头下,王剑曲折,元泱被打飞撞在了城墙上,猛烈的咳出血来。
“少公!”剩下的四名元氏大将当即冲到了他的面前护住了他。
“二弟带着少公走!”岳马大喝一声又杀向前去。而一方的两名南云氏大将见情况不对,已经远远的退开。
眼见来人,齐南衡挥拳迎击,可那人却出乎他意料的直接迎上了他的拳头。
“老匹夫一起死吧!”岳马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周身内气肆掠。
齐南衡心中一惊,刚想要回退,却是慢了一步。
一道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岳马的身躯化为了无数漫天飞舞的碎肉血沫。在这血色中,齐南衡捂着胸口,身上铠甲破碎,他终于是受了伤。
“大哥!”一名几近丈高,壮如塔山的元氏大将悲吼。
元泱的瞳孔放大,里面满是震惊。
齐南衡再次迈步,缓缓向前。
“岳将军有此孤勇,我元厚亦不输于人。”又一名元氏大将走出,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化为了血雾。
齐南衡的伤更重了,他开始吐血,上身的铠甲完全消失,露出了满是疤痕的身躯。
“齐南衡受伤了,他并非无敌,屠神之日,就在今天!”元泱站起身,天魔狩心诀再次催发,身上的气势开始飞快回复。
“老贼还我大哥命来!”身形壮硕如牛的元氏大将岳龙热血涌头,不管不顾的冲杀向前,元泱与另一名大将立刻紧随其后。
远处的两名南云氏大将犹豫了一会,也杀了回来。
当元泱再次靠近齐南衡,惊奇的发现那种内齐阻滞的感觉没有了,他的实力得以完全的发挥。
在岳马自爆心府的时候,齐南衡的虚境被击碎了,如今他只是一个强大的极境高手,可就是这样元泱几人依然不能敌不过也不是再像先前那样被完全压制。
拼着身受一剑,齐南衡悍然再杀一人,两名南云氏大将又想跑,元泱立即冷声道:“二位若敢退一步,晟土绝无容身之地,不管是上天入地我元氏必杀之!”
两名南云氏大将互视一眼,不敢动了。
元泱又道:“齐南衡已是强弩之末,我等只要齐心协力必能杀他!”
元泱的猜测没有错,失去了虚境,齐南衡也消耗巨大,只见他原地不动,对面四人也不敢主动攻击,双方沉默对峙,皆在回复力量,好予以绝杀。原本内气肆掠,轰鸣不断的城头一下子安静了。但是这种安静只持续了片刻,壮硕如牛的元氏大将用手中利斧砍破了它。
这次齐南衡没有再能一击格杀元氏大将,虽然将他压制,但是一时也无法击杀,两名南云氏大将看到机会,也冲了上来,元泱亦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出手。
以一敌三齐南衡尚有余力,以一第四,他也无法讨好。若是两名南云氏大将再狠一些,舍命攻击,像那元氏壮汉一样,齐南衡必不是对手。可他们因为惜命畏手畏脚,反而给了他机会。渐被压制的齐南衡突然发力,打飞了元氏壮汉,夺了他的大斧头,一招劈碎了一名南云氏大将,而同一时刻他也被元泱一剑穿腹,好在没有伤及根本,他立马挥出一拳,使得元泱抽剑后退。
打到此时,双方已经是在比拼耐力了。齐南衡深受重伤,元泱气力不济,麾下仅存的大将倒地不起,而南云氏大将不敢独自向前。两方又僵持了起来。一阵微风徐来,可没有人觉得它惬意。苍龙旗帜之下,冲上城头的联军全面败退,再次往城下撤去,元泱心中一叹,再生退意。
齐南衡屏气凝神,酝酿出手,元泱也提起了宝剑如临大敌,地上的元氏大将已经爬了起来,战斗再次一触即发。而就在双方紧张对望,将要出手之际,谁也没有料到城楼上的一架重型机弩调转了方向。齐南衡全神贯注的盯准元泱,打算一击必杀,可就在他刚有所动作时,一道剧烈的呼啸之音从背后而来,他下意识的想要躲避,可根本来不及。
一声闷哼,齐南衡低下头,困惑的看着胸前宛如长枪的弩箭,他想回头看一眼,可是力量在飞快流逝,无可奈何的跪在了地上。
齐南衡死了,眼睛还在怒睁着,南云氏大将愣了好一会,一股无与伦比的激动涌上心头。
“齐南衡死了!齐南衡死了!!”他疯狂的欢呼,失态魔愣,就好像是解除了心头的重负。
在他的呼声下,城头正在后退的联军又开始向前,城下战鼓声再起。而这对齐氏子弟兵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噩耗,他们顷刻间变得六神无主,战意尽失。
伤兵巷子里,医者们依然在忙碌,他们对城头的事一无所知,只觉得一切会像昨天一样。除了金明洙,她自听见了那一声声巨响后,心底就涌上了强烈的不安,连上药都显得心不在焉。而此时没有人注意到一队府兵逆向而来,闯进了深巷里。
金明洙还在失神的给一个伤兵涂抹草药,耳边突然响起了薛雁急迫的呼喊,她站起身刚想询问怎么回事时,一道冰凉的感觉落在了她的脖颈,那是一把锋利的刀刃。
喧嚣在伤兵巷子里乍起。
“杀!”
这是金明洙倒地前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
她想呼喊,可是发不出声音,窒息的感觉让她面色狰狞,无比痛苦。
金明洙凝望着自己的血泊,眼睛中一片猩红。
在那血光里她仿佛看见了两个人。
磐石城告破了,城内到处是血雨腥风,没一处是安全的地方。
当天再亮起的时候,整个城的地面都是血红的,无数的尸体被随意的丢上马车,然后运往城门港口。
两个元氏士兵忙碌了半日,终于清空了几条街道,来到了伤兵巷子。
“你看,这个女人身上的玉佩好像挺值钱的。”一个独眼士兵道。
“这是齐氏的玉佩,赶紧收起来,可以卖个大价钱。”另一名头缠绷带的士兵赶忙说道。
“是吗?”独眼士兵美滋滋的就要将玉佩放进怀里,可下一刻一把利剑贯穿了他的身体。
“这么值钱的宝贝肯定是我的啊!”头缠绷带的士兵阴测测的笑着,随意的把刚才的战友丢在了板车上,又将女尸也抛了上去,一路哼着歌,向河边而去。
河边港口,十几辆板车来来回回,车轮下的土地已经完全被血染红。
头缠绷带的士兵来到河边,将板车倾覆,车上尸体顿时如同下饺子一般滚落。
放眼望去,殷红的大河早已浮尸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