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放心,他动不了你
出于对阿公的信任，楚明暂且安心下来，静静跟在阿公身后。
两人来到槐树下的棋桌旁，阿公挥手将棋盘上的枯叶挥去，然后示意楚明与之对坐。
“阿公，我不会下棋。”，楚明坐下，率先开口道。
“不用会，我下一子，你下一子便可。”
“来，你先。”，阿公道。
楚明点头，拿起面前的白子胡乱落下一子。
阿公见状，当即也下了一子并道：“我知道这些天，你内心充斥着很多问题，可以问了。”
闻言，楚明落子的手一顿，开门见山地问道：“阿公为何见死不救？”
“我救不了，虽然那些畜生在我看来如同草芥，挥手可灭，但其背后之人不会放过他们的……他们的命已经注定，他们无力挣扎，我亦无力更改。”，阿公解释道。
楚明皱眉，沉声道：“他们身后之人？为了阿公而来？”
阿公摇头否定，“不是为我而来，是为你。”
“我？”，楚明一愣，连忙问道：“是因为我心脏内的黑玉？”
“不错。”，阿公颔首，道：“有人不愿意你将黑玉带离此地，遂派这些恶鬼来灭了你。”
楚明脸一黑，没想到村人竟是因自己而死。
“既然是为我，那找我便是，与村中人何干？”
阿公轻笑，“凡人的性命他是从来不放在眼里的，在他眼中，凡人和蚂蚁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他是谁？”，楚明问道。
“你还没资格知道。”，阿公又下一子，冷冷道。
楚明哑然，数秒后开口：“既然他想要黑玉，给他便是。”
“交出去，你会死。”
阿公盯着楚明，认真道：“而我，不愿意你死。”
此话一出，楚明内心暖意无限，轻轻说了声“谢谢”。
阿公揉了揉楚明的头，自顾自地说道：“楚明，这片山脉存在了很久，久到超出你的认知。阿公在这里看着一代又一代人生老病死，也曾亲手杀了一个又一个像你这样的少年……”
此话一出顿时在楚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脑中轰鸣不断，不由地想起了他在宗祠看见的那几道不知道为何感到熟悉的名字。
深呼吸几口，楚明沉声道：“还是因为那黑玉？”
“是。”
“那黑玉到底是什么？其上的封印又是怎么回事？”
见阿公承认，楚明终于问出了关键性的问题。
阿公闭眼叹息，随后道：“那是什么我无法告诉你，但我能告诉你其上的封印称之为二十四鬼印，由八位鬼中巨擘所设，你每解开一道鬼印你便会获得一部分黑玉的力量。”
“二十四鬼印……那贪印上的封纹叫做鬼印吗…”，楚明喃喃自语。
阿公微微点头，“现在的你靠着天地灵脉已经打开第一道鬼印，如若我没猜错的话，你还要再寻得一条灵脉，才能打开第二个鬼印。”
楚明点头承认，有些惋惜地说道：“阿公猜得不错，宗祠的灵脉并不能助我打开第二道鬼印。”
阿公一笑，安慰道：“无碍，只要能出去，靠着你内心的感应，总会找到新的灵脉的。”
“既然要出去那还等什么？趁那人还没来，阿公快和我一起离开此地！”，楚明催促道。
“走不了了，他来了……”
话音落下，阿公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地向天空看去并对楚明命令道：“进屋去，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阿公的神情格外肃然，楚明见状不敢出声询问，乖乖地向书斋内跑去。
看见楚明走进屋，阿公暗自松了一口气，随后走到书斋前的空地，对着天空高呼。
“来都来了，现身吧。”
楚明透过窗口向天空看去，惊愕发现蔚蓝的天裂开了一丝缝。随着黑色缝隙逐渐扩大，一道人影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头戴青竹冠的男子，神情似凝重似愁苦，悠悠而来，虽只穿着一身素衣但却给人一股凌驾万物的味道。
男子一现身，阿公露出嫌弃厌恶的神情，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多年来从不以真面目示人，只会盗用他人容颜。收起那副表情，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
“恶心吗？”，男子轻笑，“我以为你看到这人的容貌，会开心才对。”
“如若本尊前来，我自是开心，可此次来的却是你，令人作呕……”，阿公漠然道。
男子又是一笑，“你既然如此讨厌我，又何必守在这里那么多年？”
“师尊之命，不敢不从。”，说话间，阿公眼中闪过一丝难过与失望。
“师尊……啧……”
男子有些玩味地念道这两字，又开口：“到现在，你还认那人是你的师尊？以你的才智，我不信会看不出其让你来此地的用意。”
阿公不答，暗自叹息一声后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我命乃师尊所救，其要我命亦可给，更何况只是让我在此地镇守。”
“唔……”
男子听罢，脸色瞬间冷了下去，道：“既然如此，为何你还会让屋内少年活着？你忘记了你师尊的命令了吗？”
阿公摇头，“一日未忘。”
“那还不将此子灭杀，拨乱反正！？”
男子厉声说罢，猛然向前一步，顿时其身边刮起一阵灭世狂风，气势逼人，令屋内的楚明脸色恐惧到了极点。
“吓唬一个孩子做甚，有事冲我来。”
阿公挥手让妖风散去，然后转头看了看楚明，向其露出放心的微笑。
男子眼睛微眯，“你这是做什么？别忘了，当年是你们求着我……”
话说到一半，男子话语一顿，有些好笑地摇摇头：“和你说这些干嘛，过去那么久，凭你的修为，应该早已不记得当年之事。”
“我当然还记得，当年之事历历在目，是非功过我不作评价，自在人心。”阿公脸色复杂，道。
“你竟然还记得？”，男子一怔，语气有些意外地道：“看来，你也跨入那个境界了。”
“独居一隅，没有烦心事，修为自然也就上去了。”，阿公淡淡说道。
“啧啧，不愧是曾经压得诸子抬不起头的男子……”，男子语气颇为轻松，似乎对修为增长的阿公，并没有过多的忌惮。
“过去之事休要再提，说起来，当年的血气方刚倒是惹了不少祸……”说着，阿公浮现懊悔之色。
男子颔首，将话题拉扯到最初，道：“既然还记得，你当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要一意孤行吗？”
“是。”，阿公语气肯定的答道，没有一丝犹豫。
“给我个理由。”，竹冠男子问道。
阿公沉默，数秒之后开口道：“我想，再让他试一试……”
“你疯了……”
男子瞳孔一阵收缩，眼神逐渐冷了下去，身体开始散发出阵阵惊天道意。
“阿公……”目视此景，楚明有些担忧地呼喊一声。
“呆在屋内，不要出来。放心，他动不了你。”
阿公头也不回地对楚明嘱咐道，语气极为平缓。
与此同时，阿公向前一步一步走去。
每一步落下，空无一物的地面都会被踏起层层涟漪，而其满头白发如被墨染般渐渐变黑，脸上的皱纹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舒展开来。
直至九步落下，阿公从佝偻着背暮气沉沉的老者，摇身一变，成为了浑身洋溢着朝气的年轻人。
少年不过二十出头，容貌冷峻，身姿挺拔如苍松，双目炯炯有神，清秀的眉宇间流露出不惧一切的从容。
随着少年一伸手，不远处的老槐树当场炸开，从其中飞出一道黑金色流光，落在了少年手上。
待光芒退却，流光露出了本体，那是一柄长刀。
刀长三尺，形似剑却有弧度，刀身漆黑闪烁幽暗之光，刀柄有金丝缠绕，其上刻着某种楚明叫不出名字的真灵。
少年持刀，一身傲骨，仰天而立，这让楚明看失了神。
楚明如何能想到这浑身上下充斥着恐怖气息的年轻人，竟然是陪伴了他十二年的阿公？
阿公年轻时候什么样？
风流倜傥——
二人曾经玩笑般的对话浮现在楚明脑中。
原来阿公说的并不假，年轻的阿公何止是风流倜傥？
这气魄，用睥睨八荒来形容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