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交心

小罗区，阴暗逼仄的出租屋里。

高阳身披一件黑色大袄，新长出来的发茬乱乱糟糟，胡子拉碴，眼神透露着一股坚决。

面前的老A披着同样的黑色大袄，眼神浑浊，叼着烟，满脸颓丧。

老A说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决定了，老A你走吧，回矿区吧。”

“你在监狱里度过了太长的时间，不要再进去了。”

“我的事情还没有办完，我不能再拉着你跟我一起玩儿命。”

老A想开口说话，却被高阳打断。

“老魏的任务你已经完成了，下来这件事情是我一心寻死，和你没什么关系。”

“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老A并没有说话，烟头忽明忽暗，烟雾弥漫整个房间。

高阳接着说道：“我在城外呆了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人性渐渐的都有些失望了。”

“我目睹过太多人性的阴暗面，甚至我的心智我的内心都受到了扭曲。”

“如果你也目睹过那些场面，你就知道易子相食不是一个词语，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事已至此，我还有最后一件事情还放不下，柳妮是我的弟妹，她的一生经历过两个男人，一个为我而死，一个是亲自死在我手里。”

“她是个可怜的女人，你帮我多多照顾她，让她在这个时代能够幸福的生活下去。”

老A察觉到氛围不对，连忙开口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高阳面无表情的说道：“答应我，照顾好柳妮。”

“我还有的我的事情要做，这是属于我的命运，我无法躲避。”

高阳打开房门，街上到处都是反战游行的人群，人们群情激昂，举着各种各样的牌子在大街上喊着口号，有些冲动者和治安队员扭打在一起，流血暴力事件不断发生在大街小巷。

“老A，活着再见。”

说完这句话，高阳离开了出租屋。

老A看着高阳离去的背影，他知道他自己无力阻拦。

高阳太过偏执和倔强。

老A很担心高阳的精神状态，希望他不要成为末日精神病。

一夜之隔，高阳和老A分道扬镳。

石城从原先表面上的和平变成了现在一个随时都炸的火药桶。

……………….

矿区。

老魏带着几个卫兵正视察着矿洞，接到了老A的电话。

老A一五一十的说出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老魏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说道：“老A你的任务完成了。”

“高阳要做的事情我知道，十死无生，他还是有人性的，没有带着你一起送死。”

“学院派和乔氏随时都准备开战，城里很危险，你还是先回来矿区吧。”

“希望高阳福大命大。”

说完，老魏挂断了电话。

李三生啊，李三生，你也是快到头了，这些年来你剥夺了多少人的生命，那些黑暗肮脏的人体实验使多少无辜的人变成了疯子，你以为后面有西方国家撑腰，你就可以安然无恙吗？

老魏心里明白，高阳想趁着周围目光都聚焦在乔氏和学院派身上，自己一个人去袭杀李家。

老魏知道高阳胆大包天，高阳从城外走到城里，自己的思维逻辑完全是城外野蛮的那一套，他从来没接受过教育，从来不明白城里的势力更讲究人情世故。

原本平静的局势现在早已波涛汹涌。

矿区，一栋普通的建筑里。

于三承眉间紧锁，一张老脸皱纹密布，不确定的问道：“你说高阳杀掉了胡佛？”

老魏点了点头。

于三承怒骂道：“这简直就是在胡搞！”

“现在局势这么紧张，他枪杀掉学院派的大红人，龙泽恨不得把他的皮扒下来。”

“高阳，放弃吧，谁都保不住他。”

老魏开口道：“说来也怪我，我没有好好引导他，甚至没有出几次力。”

“老魏啊，这不怪你。”

“这小子一心寻死，就随他去吧。”

“弃子，对谁都有好处。”

于三承一锤定音。

老魏也只能长叹一声气。

…………….

小罗区。

高阳回到了黑水车站。

老杰克和以前大相径庭，穿着黑色的皮夹克，带着墨镜，看到高阳到来，一脸震惊。

老杰克惊讶的开口道：“好久不见啊。”

“这段时间感谢你的资助，我的生活也比以前好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永远不回来小罗区了。”

高阳微笑着说道：“我刚进城的时候，就到了这里。”

“那时候我以为城里是天堂，没想到是另一个地狱。”

老杰克心有所感的说道：“这个时代，人人头顶一片天，你看看城里虽然安全得到一定保障，可是资本的压迫无处不在。”

“龙泽那些人睁只眼闭只眼，黑帮到处横行，甚至有的年纪很小的小孩就嚷嚷着加入帮派。”

“教育轮不到我们这些底层人，活着吧，起码活着有口热饭吃，有口热水喝。”

“核战爆炸的时候正好是夏天，你见过核弹爆发的场景吗？”

高阳摇摇头。

老杰克说道：“我见过，那一刻高楼大厦全部灰飞烟灭，空气中到处都是黑色的粉尘和颗粒。”

“那场爆炸给无数人心里留下阴影，甚至有些当兵的当时都丢掉武器逃跑了。”

“那个夏天过去之后，来年再也没有夏天。”

“每个人都以为冬天是暂时的，可是谁也没想到冬季这么漫长，直到现在。”

高阳出生之后，只听说过一年有四季，可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季节的变化。

老杰克点上一根烟，缓慢的说道：“你….你没见过夏天……….你不知道大自然的美丽………..”

“我和你一样大的时候，我还在大学里泡妞呢。”

“那个时候哪儿能想到往后的日子真难过。”

高阳开口道：“大学是什么样的？”

老杰克会心一笑说道：“那是我最怀念的时候，我经常做梦，会梦到以前…..”

“那个时候还没有战争…….还没有废土…….没有核战……..没有漫长的冬季…….”

“那个时候有姑娘…….有酒精…….有短视频…….有着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

“战争摧毁了一切……..”

“我多么希望现在的生活是一场梦。”

“梦醒了之后……我还躺在午后宿舍的床上……….”

高阳无法和老杰克共情，因为经历不同，高阳也同样向往和平，可是太多人放不过他，从城里到城外，从小孩到成人，仇恨和争斗一直伴随着他，直至生命的结束。

老杰克吐出一口香烟，说道：“你知道以前我们老流行一句话，叫做不如去码头整点薯条………”

“就是想这么多没什么用，不如去码头整点薯条………..”

“活在当下！！！”

老杰克眼眶透红：“可是现实太难面对，我只能逃避………”

高阳拍了拍老杰克的肩膀，说道：“失去什么都不会过，但是不能失去希望。”

“不能失去迎接春天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