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惹搭:一场交易
清晨的旅家被何素多少有些气到的质问声打破宁静。
“你……不是!你等会儿!让我捋捋,你的意思是二途先是在小吃街闹事被逮了,然后刚出来又被逃犯抓了去?你、你还把抓二途的那人同伙给带家里了?”何素看了眼一旁被铐住的阿南和旅畔确认着。
旅畔安抚她:“素姨您冷静点,这人能换回二途,而且让他暂时留在家里也是人公安局同意了的。”
何素看了看随他一起回来的杨一落和陈年,扶额摆了摆手:“行了,你让我缓缓,头疼。”
几人无言对视,杨一落道:“阿姨,您放心,我们也不走,亲自把人给您找回来。”
何素叹气:“你们尽快啊,不然我怕这小子能闹出人命来。”
“……”杨一落一懵,合着安慰半天她不是担心儿子安危,反而怕自个儿子危害别人?
旅畔听笑了,没说什么。不愧是亲妈,哪怕再久不见也是最了解自己儿子的人。
“孙姨,先上楼吧,上次你教我织的那毛衣怎漏针了呢我还没搞明白……阿畔,你找着人告诉我一声就行啊。”何素说着,叫过孙姨就上了楼。
陈年和杨一落:“……”
旅畔见怪不怪,只道:“这人你俩先看着,我回局里开个会,周哥找我呢。”没走出两步想到什么:“对了,别跟我家里说漏了啊,要是问起来就说我找工作去了。”
陈年感叹:“这一家子演碟中谍呢?”
杨一落耸肩,转身押过阿南:“子诚和柔姐还过来吗?”
“在路上了。”
……
阳光微微燥热,从未拉严实的窗帘缝里洒进屋内,很快就把梵陨河热醒了。
少女抱着被子翻了个身,用胳膊挡着太阳睁了眼。半天才缓过劲来,睡眼惺忪爬下床进了卫生间。
客厅里,旅途醒了有好一会儿了,见里屋半天没动静,他直接自己解了绳子进去了。
卧室没人,倒是虚掩的卫生间里传出水声,应当是少女在洗漱。
倒是丝毫不顾忌他的存在。旅途扬眉,来到窗边“唰唰”两下拉开了窗帘,看向外面。
好家伙,这不就是他家对面巷子里的居民楼?
旅途推开窗户往外探身看去。这里是三楼,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上面还有三层楼。他抬脚,刚撑手翻上窗台,便觉脖间一凉。旅途侧头看去,笑笑,调整了姿势坐在了窗台上:“早啊。”
“既然你有本事,就帮我救回阿南叔,完事自然放了你。”梵陨河声音清扬,轻轻一笑。
台子不高,少女气息带着刚刷完牙的清新薄荷味萦绕在旅途鼻间。他笑了,坐那儿伸手勾住少女下巴:“我真想跑昨晚就跑了,没必要等到现在。”
“那正好,就当还了我当年救你的人情吧。”梵陨河浅浅一笑,微微侧头避开了少年手指:“快去快回,我等你。”她悄然收了背在身后的枪,别回腰间。
不管旅途答不答应都得答应,梵陨河容不得他拒绝。
“你不去?一起呗,反正你也挺担心你叔。”旅途知道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抓人,当年在缅甸雨林时他不明白女孩为什么不跟警察走。如今算是弄明白了,她根本就是那边的人。
然梵陨河并不上当,她悠然笑道:“不了,我相信你可以的,惹搭。”
“惹搭?”旅途扬眉:“我叫旅途。”他跃下窗台,瞬间比少女高了大半个头。
梵陨河笑意俏皮,忽然凑近旅途,认真打量他近在咫尺的俊脸:“可是你长得好完美,旅途这个名字太普通了,不适合你。”
旅途懒得跟她计较这些有的没的,他绕过少女就走:“走了,有你叔消息立马通知你。”
“电话。”梵陨河转身问他。
钟航随口报了串数字,头也不回离开:“记不记得随你。”
少女看着他离开的身影若有所思,这不过是他俩第二次见面,她却莫名从心底信任他……梵陨河回过神一脸嫌弃:“奇了怪了,可怕可怕……”
……
旅途从格桑街那边绕了一大圈,吃过早饭才不紧不慢回家,正巧撞上旅畔从市局回来,俩人几乎前后脚。到家已经十点多,让旅途有种把早饭吃成了中饭的感觉。
“旅途?”偌大的客厅里响起讶然的男声。
少年换着鞋看去,沙发上坐着一男一女,他都不认识。
旅途差点以为自己进错家门了,他疑惑:“我们认识?你们又是谁?”
“你好啊帅哥,我叫郑意柔,他是林子诚,你哥的朋友。”女子笑容亲和柔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朋友?旅途心中略一思索,立马猜了个大差不差,他略显慵懒笑笑,径直上楼:“姐姐,说同事我会更信服一些。我没事,你们应该可以收工了。”
二人讶然对视,回头要说什么,看见他们组长正站二楼拐角处和少年撞上了。
旅途懒懒掀了眼皮看了眼西装革履的某人,故作歉然:“唉?不好意思啊没看到。好狗不挡道,麻烦让一让。”
“怎么回来的?”旅畔倚楼梯扶手边居高临下问他。
旅途抬脚晃了晃,笑笑:“走回来的啊,这不显而易见?”痞痞欠欠的模样让人看了直想揍他。
旅畔夹着烟若有所思:“噢,这样啊。我是问,那姑娘放的你还是你逃回来的?”
“那肯定我逃回来的啊。”他上前,嬉皮笑脸的:“怎样?我厉害吧?”
“那你可真够厉害的。”旅畔皮笑肉不笑顺着他话道。
旅途跟看不出来似的,笑笑,径直上楼了。没走出几步,又忽而趴扶手边看向正下楼的旅畔:“对了哥,你昨晚为什么会从巷子里翻到格桑广场啊?”
死小子,好算计呐?他笑笑:“抓贼呢。”
“那贼抓到了吗?”旅途又问。
旅畔心中微动,道:“抓着了,正打算拿他去换你呢,没想你自个儿回来了。”
“噢,这样……”也就是说,人没送公安局,就在家里。旅途扫了眼二楼“口”字形回廊上众多房间,转身上去了。
“你们家里人都是这样说话的?阴阳怪气的。”林子诚表示不理解。
旅畔来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电视:“这小子套我话呢,他可能……”旅畔顿了顿,道:“没事了,你俩先回局里吧,有事再联系。”
郑意柔道:“就一落陈年看着没问题?”
“这我家呢,丢不了。”
林子诚点头:“行,我俩随叫随到。组长你可小心点,这阿南是个狠角儿。”
旅畔笑笑,摆了摆手。
楼上,何素见儿子这就回来了,松了口气。顺手戳了戳他脑门儿:“还知道回来呢?抓你的还是个姑娘,你可真不嫌丢人呐?”方才旅畔的话她听个清清楚楚。
“这不是逃出来了?人一姑娘还真能把我怎么着不成。”旅途躲开他妈的手,双手插兜漫不经心往自己房间走去。
何素站走廊边俯身看向一楼:“阿畔,二途回来了,那罪犯是不是该叫人公安局带走了啊?搁家里太危险了。”
“别急啊素姨,警察正在屋里质问那家伙呢,怕是打算在家里审问完了再押走。”旅畔回道。
“行吧,就是我这心里不太平静呢……大概我想多了。”何素疑惑摇头,端着水转身回房了。
旅途躲房间里听得好笑,不愧是他妈,换一般家庭主妇不得吵着叫着要把罪犯弄走。
不过留家里正合旅途的意。他扬眉,转身来到床边往床上一倒。
……
深夜。
几局游戏打下来已经接近十二点了,旅途洗完澡端了只杯子出去。绕了大半个走廊走到对面,最后锁定了一间双人卧室。他凑近了细听里面动静。
这到底是在自家,旅途稍一推测就猜到了阿南被关在哪儿。家里似乎也只有这么一间双人的大卧室能在不尴尬的情况下睡下三人了。
旅途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瓶喷雾,衣袖宽松,他将喷雾藏手心拉了拉袖子遮住。刚要敲门,却感觉到什么,回头正对上倚楼口处的他哥那似笑非笑的眼睛。
“……”旅途回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旅畔扬眉,起身走上前。
少年站门口不为所动,待旅畔走近才抬手拿出了喷雾,挑衅般扬眉笑笑,眼神表达得很明显:你敢过来我就敢喷。
旅畔在他一米开外处停住。
见得少年看着他笑着敲响了房门。
里面道了声“来了”,没一会便见杨一落缓缓拉开了条门缝,见道少年,想起白天旅畔才跟他们说旅途是自己回来的,不由多了几分警惕。她勉强笑笑:“小帅哥有事?”
旅途拿出喷雾:“我和我哥让我把这个给你们,安神的。”
“安神?给罪犯用的?”杨一落接过去看了看,再一抬头眼前就没了人影。她拉开了门看去:“谁?”
“怎么了?”陈年也从房间里探出头看去,一怔:“你俩……这是?”
杨一落也看懵了,旅途和旅畔忽然就打在了一起。
少年转身挣开旅畔压制他的手臂,却被对方借力使力又压制在栏杆上。少年蔫坏一笑,:“陈哥!我哥说那瓶香水是给你提神的!”
陈年好奇拿过杨一落手里的香水:“提神?”
“别闻!”旅畔想阻止,却已经来不及。
陈年对着自己和杨一落就喷了两下,还疑惑:“这也没味儿啊?”
“……靠,你是猪吗?”旅畔头疼,松开少年忙进屋。
窗户大开,纱帘在晚风中轻扬,手铐扔在了床上,阿南早没了影儿。
旅畔回头,只见陈年和杨一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头更疼了,不知道旅途哪儿弄来的乙醚。
旅途见事成,转身就溜之大吉。下楼到一半想起手机还在房间,他又折回,出来时一个不注意撞上被动静吵醒的何素。
“哎呦,这大半夜的又作什么妖呢?罪犯跑了?”何素被撞得踉跄,一脸不耐看向儿子。
旅途扶住她,笑笑:“妈你怎么知道的,太神了。”
“你怎么个……”
“我出去住一晚先走了妈,你自己在家小心!”旅途看见对面旅畔从房间出来,转身就跑。
何素何其了解儿子,反应过来忙喊道:“不会是你放走的人吧?”
“聪明!”少年头也不回应了声,下一秒一楼响起了关门声。
何素看见对面旅畔紧跟着下了楼,猜到什么,道:“阿畔,记得去找你爸!”
旅畔头也没回应了声:“知道!”
一路追出小区,远远就看见,少年坐上出租车扬长而去。幸好旅畔早猜到旅途会整这么一出,衣服没换通讯器也塞耳朵里,很方便就能联系杨一落他们:
“郑意柔,林子诚,收到请回复。”
另一边不消片刻便响起女子时刻待命的声音:“收到,请指示。”
“嫌犯逃了,我稍后会把我的定位发给你们,尽快跟上来。”旅畔边说边拿出了手机。
“是。”
……
另一边,旅途着急忙慌上了车才有机会喘口气:“去格桑广场。”他降下车窗往后方看去,刚巧看见旅畔的车径直往反方向驶去,应当是追阿南去了。
旅途下意识摸向空荡荡的脖子,回想着今天早上和梵陨河的对话,他竟然忽略了少女的小动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让梵陨河把他戴的玉坠顺走了。
那玉坠虽然不值钱,却是别人送的,好歹也戴了这么多年。
思绪流转间,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旅途接听:“喂?”
“我叔叔呢?”是梵陨河。
旅途扬眉:“刚放走,玉坠可以还我了吗?”
另一边声音中带了丝笑意:“才发现啊?不过这都什么年头了,你还信佛呢?惹搭。”少女思忖着:“白玉观音……你要不要试试信耶稣教?很灵的。”
“我无神论者,什么也不信,还不还?”旅途跟她杠上了。
梵陨河似乎有些遗憾:“行吧,虽然我也不信宗教。”她道:“你先来我这儿吧,等我叔回来立马还你。”
“你这么确定他会回去?”旅途问她。
少女想了想:“那不然等他回来我把东西给你寄过去?你不用过来了。”
“不用,我现在过去。”另一边咯咯笑了,声音清朗:“惹搭,你好像犯法了噢?现在无家可归了吧?”
“……”旅途假笑冷得很:“还不是拜你所赐。”
“没关系,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这儿住几天,反正我们马上就走了。”梵陨河又建议。
旅途态度恶劣吐出俩字:“呵、呵。”
“行,你现在就过来吧,拜拜。”梵陨河权当他同意了这个提议。
这个人情还得有点大了,搞不好还把自己还局子里。旅途心想,不过没事,他能放人,也能将功赎罪。
……将近凌晨两点左右的月亮越发明亮,将狭窄的巷道照得亮堂堂的。
阿南好不容易才甩掉追踪他的旅畔等人,匆匆忙忙就回了出租屋。
“南叔,你没受伤吧?”见阿南回来,梵陨河忙上前。
阿南见到少女心中顿时安定了不少,他笑笑:“没事,怎么还没睡?”
“等你啊。”梵陨河抬手,一只白玉串着红绳挂在她纤细的指间:“我找了个家伙说好了救你出来,他好像还是那个警察的弟弟。”
阿南拿过玉坠,问少女:“这是那个小子的?”
梵陨河点头:“对啊,说好了等你回来就把这玉坠给他。这会儿应该快来了吧。”
闻言,阿南神色一动,又问:“他有没有和你说他叫什么?”
“旅途。”少女疑惑:“怎么了?”
阿南看向梵陨河,忽然就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