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抵达渭水寨:一再反转
在这边待了几日,江遣在黑市上打听到金克交易后的去向,于是三人一路走走停停往东南方向去,终于在一个月后抵达老挝东部的边陲城市。
一路上没少遭受到来历不明的追杀,但似乎都是针对江遣下死手的,想抓的却是旅途。
昨晚终于尝到少女心心念念了一个多月的米酒,梵陨河直接宿醉还没醒,旅途和江遣先出去打探消息了。
“你确定他们给的消息准确?黑市上能有什么好鸟。”旅途双手插兜跟后边漫不经心问道。
江遣笑了:“你光问不给,他们能告诉你才怪。”
“所以你和他们做了什么交易?”旅途凑了过去。
江遣有意卖关子:“想知道?”
“嗯哼?”少年扬眉。
江遣抬手搭上他肩膀:“我跟他们说,我认识一个品相不错的姑娘,可以介绍给他,留了地址当晚去找我。”
“然后我们当晚就走了。”旅途点头,了然嘲讽:“见过儿子坑爹的,你这爹坑女儿倒也挺顺溜。梵陨河知道得和你断绝关系。”
江遣还是笑笑,没说什么。
物尽其用。旅途冷不丁就想到了这个词,但江遣应该干不出来这事儿,只是装装样子。至于梵陨河……一言难尽,说不好了。
两人在外面逛了半天无果,倒是先把胃逛空了,于是旅途转头就找到了家外相还不错的饭馆,江遣悠哉跟了过去。
小饭馆不大,就一层楼,略显拥挤的厅里却摆了有七八张小桌子,整体看上去还算干净整洁。两人找了处靠窗的位置坐下,刚坐下就听里面那桌的对话:
“哎?听说金老大白捡了个儿子,还是那种有来头的。”一个脸上全是麻子的人对同伴道。
“是真的,我前儿个回渭水还见着了呢。怎么说……真不像是那个。”另一个道。
麻子脸摇头,讽刺笑了:“能像也不能给咱老大当儿子啊,他失忆了。”
同伴感叹:“这要是没失忆还了得?哎,你说万一他以后恢复记忆了,想到自己还认贼作父,什么感觉?哈哈哈……”
麻子脸也笑了:“会耻辱死吧。”他想到什么:“不过话说回来,万一他真想起来了,我们怕不是没一个是他对手。”他压低了声音道:“听说那小子还会枪法中罕见的截弹呢。”
“靠?是他啊?就……子弹截击?”
“对,这么个枪法就连咱老大苦练了几十年也没能练成,那小子才多大?着实是有点本事在身上。”
截击?旅途和这麻子脸椅背靠着椅背,听得一清二楚。他若有所思,听这话,那人似乎还很年轻。那个?哪个?什么来头?旅途一边想着一边端起茶盏就喝。
江遣话都来不及说完:“哎,那是……”
入口满嘴冲鼻的酸味儿,旅途一呛,差点喷了,他皱眉放下茶盏:“好好的一盏子,他用来装醋?”他表示开了眼。
江遣笑话他:“就你这警惕性,面前放碗农药也能照喝不误。”
“滚。”旅途跟他说正经的,低声问:“后面这两,口中的金老大是不是金克?”
江遣刚要说什么,不料后面那俩耳朵也尖的很,麻子脸立马就回过身子了:“呦?本地的?看来没少听说过我们老大的传奇故事啊?”
江遣笑笑,不语了。
“是啊,我们刚巧就是从外地要回渭水寨的。”旅途应变能力堪称专业,接过话就编。
同伴道:“是吗?听你这一嘴字正腔圆的普通话,长得也不像这边的人啊?”
嘶~~~旅途正想着怎么编下去,听得江遣及时救场了:
“孩子他妈是这边人,我们在中国待了十几年,反倒是忘了这边话怎么说。”江遣懒懒笑道。
旅途:“……”这人是不是逮着机会就要占他便宜?
那两人对江遣身上平和温淡的气质感到莫名信任,也就消除了疑虑。麻子脸点头:“这样啊……也是,中国教育方式比这边好太多了,孩子学习挺好的吧?”他笑着随手往少年椅背上一搭。笑到深处却是几乎难以察觉的对旅途的打量,不怀好意的。
旅途侧头冲他一笑,显得尤其无辜干净。
一旁,麻子脸同伴却若有所思,目光中透出对旅途的疑惑,他总觉得这少年看着眼熟。
一顿饭下来旅途光顾着注意后边俩人了,压根儿没怎么吃。他看向江遣,却见对方回以似笑非笑一眼。
看来他俩意见终于统一了一回,都猜测金克很可能藏身于渭水寨。
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听见麻子脸叫来老板结账后离开。旅途和江遣对视,将钱留在桌子上起身跟了出去。
麻子脸和同伴一路乘车出了闹市,在距离渭水寨外一公里处的乡道上下了车开始步行。
同伴这才和麻子脸正常说话:“哎?刚刚那对父子是不是有问题?你看着那孩子有没有眼熟……”
“嘘!”麻子脸压低了声音做贼似的东张西望好半天才道:“早看出来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笨?回去再说,那俩跟着呢。”
同伴闭嘴了,俩人走远。
后面,旅途和江遣不远不近跟着,旅途看那俩忽然就加快了脚步,一挑眉:“要不要绑了他们带路,反正被发现了。”
江遣却笑了:“陪他们玩玩呗,反正进了寨子也逃不了。抓他们没用处,又不能靠着绑架他们脱身。”
“你什么打算?”旅途问他。
江遣:“我进去后得先熟悉一下周围,把定位发给上级,你呢?”
“找个人。”旅途有感觉,方才在饭馆那麻子脸和同伴看着他的眼神都带着狐疑的打量,反复确认什么似的。
他们还提到了截击,是透过他在看谁?他们口中失忆的人又是谁?旅途有猜想,但不敢轻易断定。
……
旅途和江遣在村口岔道上分开了,刚往前没走几步,便见到河边有几个村妇打扮的人在洗衣服。旅途上前:“几位大姨,我想打听个人。”
几个妇女回头,其中一个年长一点儿的见着这少年瞬间惊叫出声,大概是属于那种咋咋呼呼的性子:“啊哟!我滴个娘嘞?!”
给旅途叫得一懵,他下意识后仰了仰,生怕这大娘下一秒就扑上来。
旁边一个妇女也跟着小小惊讶了一下:“天哪,哪里来个娃儿和诺文那大娃咋这像呢……”
诺文!旅途心中惊讶,那是旅畔的英文名,看来失忆的人就是他亲哥无疑了。旅途坚持着已经快假笑出面具的脸来,决定套关系:“大姨,我叫戈尔,是过来找人的,听你们刚才说,是见过我哥哥?”
“哎?真看不出来啊,那个庄院里的大老爷也从没说过他结婚了啊,一下子就……就忽然找来了俩个这么大的儿子?长得还挺俊。”年轻的女人对其他俩姐妹笑道。
年长的碰了她一下示意她少说闲话,而后上前忙拉了少年温言笑语:“你哥哥诺文呐,可热心了,平日里我们有些小事他都不厌其烦上门来帮忙。”中年妇女指着寨子里树林后隐隐约约的大片房子:“你顺着这回村的路一直往里走,那树林后面还有大片巴蕉林,林子里有小道,你顺着小道直走,那里有个吊脚楼就是你哥住的地方了。”
“好,谢谢大姨。”旅途笑着道谢。
大姨看得心生欢喜,对这少年喜欢得不行,忙应着:“哎,好,不谢啊,去吧。”
旅途成功用精湛的演技获取了“村主任”的信任,转身瞬间敛了笑意,收放自如。
这边就林子后面那片屋子建得与当地环境格格不入,过于奢华的感觉。旅途无意间抬眸就瞥见了好几处隐藏在暗中的瞄点,说实话一点儿不害怕是不可能的,他现在无异于羊入虎穴。
但他必须去……因为什么?因为……旅途双手插兜往前走着,面上依旧轻松大脑却有些混乱:对了,因为他得找到父母劝降和军方面谈 。他和军方算是互助互利,不能言而无信。
旅途心中胡乱想着,很快就来到芭蕉林里,他抬头见走廊上有人正趴栏杆边抽烟,熟悉到了厌恶的程度了——是旅畔。
旅畔闻着声音漫不经心看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少年。
旅途看着旅畔眼底漠然的轻佻笑意,半晌没说话。
“怎么着?还是个哑巴?”旅畔扬眉,翻下走廊朝旅途走来。
这话令旅途熟悉到了骨子里,那时病重的他极少说话,旅畔没事就爱逗他两句“又哑巴了”“哑巴变个结巴试试”之类的话。
旅途见他失忆了依旧让人讨厌的样子,到底是没能叫出一声哥,他懒洋洋掀了眼皮,转身就走:“你才哑巴。”
不料脖子一凉,旅畔从少年身后拿刀抵住了他脖子:“小子,不是当地人吧?普通话挺纯正啊?”
旅途毫不顾忌转身,冲他一笑:“我还会禾桥话,你要不要听听?”
“没兴趣。”旅畔收刀松开他转身回屋:“老子今天心情不错,不想杀人,赶紧滚。”
旅途似笑非笑抬了抬好看的风眼,轻佻般看了他一眼,转身慢悠悠离开。
芭蕉树后有人悄然收枪退去了。
不是错觉,这个季节国内已经过立冬了吧?旅畔起身看向少年离开的方向,径直跟了过去。
……
花了一上午时间将偌大个寨子粗略熟悉了一遍,终于在一堆瞄点的压迫中找到了寨子北边紧挨着山脚下的一处豪华庄园。旅途四下看过来,发现这里没有一个人防守,却并不让他意外。他心中默默倒数了三个数:三……二……
还没到一,便听得身后林子里一阵枪械声伴随着脚步声围了上来,围墙两侧也紧跟着围上来一群人。
眼前的人自动开出一条道,一位有着东南亚传统长相的男子盘着核桃甚是悠闲走了过来,笑意出乎意料地温和:“早就……听你父母提起过你们俩兄弟,不过一直没机会见到小少爷,今儿一见,果然出众优秀。”
旅途就这么看着他装好人,懒洋洋倚着墙:“您继续。”
这话在金克听来可不像是个孩子能说出来的沉稳,他讶然了一下:“你这是……”他笑了,好似无奈摇了摇头:“梵丫头?这人你也帮我骗来了,不顺便帮我套个近乎?”
闻言,旅途心下一怔,转瞬又觉得倒也合理。她梵陨河是谁?什么害人利己、弃人不顾在她身上发生真的一点也不奇怪。
旅途淡定掀了眼皮。
只见少女换了身蓝紫色大衣头戴着顶黑色渔夫帽,双手插兜远远就走来了,长发披肩,倒是和旅途当初在禾桥那匆匆一眼的欢脱印象判若两人。
梵陨河与旅途对视上,转而就侧头看向了一旁手里牵着两条阿拉斯加狼犬的人,浅浅一笑,语气淡漠得好像旅途是陌生人:“你们这是套近乎还是套羊羔呢?进去说吧。”她转身同时冲旅途轻扬了扬下巴。
旅途回想着少女昨夜还在小酒店和自己醉酒谈笑的样子,轻笑出声,抬脚跟了上去。
为了方便进行所谓的套近乎,金克将俩人特意请进了别墅三楼,他改造的一间禁闭室。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和两三把椅子,窗户全用铁皮封死了,透不进一丝光亮,阴暗的房间里只亮着盏暗黄色的吊灯。
旅途看了眼墙角的几处针孔摄像头,靠椅子上和梵陨河僵持着,并不打算先开口的样子。
梵陨河坐他对面,单手撑着脑袋,慵懒得如同一只正与老鼠周旋的猫咪。她一脸认真开口了:“二途,给个面子呗?”
“嗯~哼?北姐,你还有面子呢?”旅途漫不经心笑笑,他抬眼和少女对视上:“你爸打探消息的那些人全给你买通了吧?我差点忘了,对付你这种人用感情可没用,得有等价的利益作为交换,对吧?”
梵陨河慢悠悠点了根烟,笑意依旧清扬:“差不多吧,二途,今天把话说开了吧。”
“可以。”少年依旧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那你是……”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什么时候和金克联系上的?”
梵陨河道:“我在缅北渡口东部战区那晚,你给我打电话时。”她浅浅笑着,烟雾随着说话吐了出来:“那晚本来是金克有意派雷老七找我谈合作,但雷老七和我养父有私人恩怨,见着梵星盏就打得不可开交。我后来受伤不肯跟我养父走,也是因为雷老七找我谈了合作的事。”
旅途了然笑了下:“我那一通电话才让你真正决定和这牲口合作的?”
“是。”梵陨河看着他:“二途,交出铜码吧,你留着也没用。”
旅途挑眉:“那你怎么不把当初我俩一起找到的那两份给他呢?”
梵陨河突然就笑了,起身绕过桌子来到少年身后,从后面俯身看来,凑他耳边低语:“我交了啊,并且告诉他,另外两份铜码不止你知道,你哥也知道呢。”
话音刚落,旅途就一把扯住少女衣领拽住,梵陨河猝不及防仰面就倒。旅途起身抬腿,少女脑袋枕上来,他垂眸看着她,眸色恢复正常,淡漠又疏离:“梵陨河,你真的让人恶心。”
梵陨河勾唇,放松地任他膝盖抵上自己腰背:“还是一样的话我不介意再说一遍,二途,我只是利人利己,必要时候也会害人利己。”
少女何其骄傲?当初被金克的人围堵时旅途怎么威胁的她,她这会儿就怎么还回来。
旅途失笑,一手扼住她脖子,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匕首抵上去了。
两人僵持不下之际,房间门被人推开,四五个人上来制住了旅途粗暴带出去。金克在门口可惜摇了摇头:“好好谈不配合,非得让我用这么粗鲁的方法,带地下室去。”
“是。”
梵陨河整理着衣服抬眸看去,正撞上金克看来的目光。她敛了敛心神,淡然笑笑。
“你啊,真是越来越像梵星盏了,不过这小性子倒是惹人疼。”金克笑着上前抬手就抚向少女白皙纤细的后劲,语气介于慈爱和一种变态的珍惜之间,
梵陨河只觉后劲处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恶心,她侧身避开了,抬眸淡笑着瞥了眼男人,径直离开。
金克手还悬在半空中,他轻捻了指尖,温热似乎还存留着。
这边梵陨河刚下到二楼,便冷不丁被一只手捂住嘴拖进了阴影中,一路将她拽进书房对方才松手。梵陨河转身看去,略一偏头笑了:“我说你怎么会突然失忆呢,装的啊?”
旅畔举枪抵上她额头:“立马给我去地下室,把人带回来。”
梵陨河却后退着靠上了书桌一角,双手插兜悠哉悠哉的:“你有这功夫威胁我,怎么不自己去?”
“你去不去?”旅畔重复着,拉下保险栓。
“不去。”梵陨河敛了笑,淡然回答。
旅畔笑笑,下一秒毫无预兆将枪口对准了自己,抵上胸膛左下方偏肺叶方向开枪了:
“砰!”
梵陨河一惊,起身欲走却被对方一把拉住将不知何时沾满血的枪塞进手里,她与旅畔挣扎拉扯中让枪走了火。
“砰!”
又一枪打在男人手臂上,梵陨河瞳孔骤然收缩一瞬,用力推开旅畔,不可置信摇了摇头:“你和旅途都是疯子。”
门外走廊上很快传来匆忙的脚步声,梵陨河退无可退,转身推开窗户抬腿就翻身跳了出去!
“什么人!?”门被人一脚从外面踹开,手下森子慌忙进来。见旅畔受伤立马上前扶住:“文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刚刚这边……”
旅畔摇头:“不知道,找老爷子合作的那姑娘刚才在这里面不知道翻找什么东西,我推门进来就被她打了两枪。
“快点的啊?!愣着当桩呢?快带文哥去镇上医院看看!”森子立马冲手下发火道。
“是!快快快……”
旅畔按住胸口的伤被人手忙脚乱扶了出去,心中略显焦急却也一时无能为力。他不知道梵陨河为了报仇还能疯到什么程度,但至少暂时阻止了她找上金克这么大个靠山。旅畔当下只能先离开,终止潜伏提前回去。早点报告上级早点捣毁了这处窝点,旅途……至于旅途抗一阵子应该是没太大问题,毕竟旅途手里还有他们想要的铜码。
金克一直在试探他,留下来的话说不定金克会让他对旅途进行审问,到时候不仅他会露出马脚,旅途也一样得玩完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