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心识圣僧,木讷沙弥
洛阳城外。
官道。
方休行到一处岔路前,翻身下了牛背,拍拍牛头,便自己往洛阳城而去。
待到他走出去许远,看不清身影时。
一直不动弹的青牛忽而一个摇摆,化作一个魁梧壮汉。
竟是一位妖王!
“好可怕!”
青牛妖王满脸的冷汗,左右环视一眼,便沿着官道往南飞奔而去。
“老祖们说的果然不假,大明的修行者着实恐怖……这道士竟这般凶残!
“我此番回南疆,再不要踏足人国半步!”
……
洛阳城。
城门前满是百姓,拥挤不堪,几乎将城门堵塞。
方休不去凑热闹,瞅见路边有个茶摊,便思量着先坐一坐,待人流稀疏再进城不迟。
他本想拿张辟邪符换碗茶水……
要换作燕京城,他方观主亲手所画的辟邪符,别说一碗茶水,一座茶楼都可换来。
偏此处是洛阳。
白马寺所在。
大明朝佛教最兴盛之处。
“这玩意我可不要。”
摊主瞪着方休,根本没有接过符纸的意思。
“呦,那道士连一碗茶也喝不起,还拿黄符坑蒙拐骗呢。”
“什么辟邪符,故弄玄虚!还不如睡前念一遍平安经,自然能有荒佛保佑,无畏邪祟。”
茶摊上几个闲客笑着打趣。
方休啧一声,摇摇头,从地上捻一指沙土,搓成几个铜板交给摊主,才换来一条矮凳跟一壶浓茶。
他才刚坐下,就见一个衣衫朴素的老和尚,领着个瞧起来不大机灵的木讷小沙弥,也步入茶摊。
“大师快坐,大师快坐。”
摊主忙不得地请入座,根本提也不提什么茶水钱,便端上茶壶碗盏,还有一碟干饼。
周遭闲客们也纷纷行礼,双手合十,口呼无量荒佛。
跟方休的待遇比起来,那是一个天差地别。
老和尚也客气,回一圈礼,又让木讷小沙弥给摊主诵读《药师琉璃经》抵茶资,这才默默吃饼喝茶。
方休扫了老和尚一眼,回过头来继续喝茶,好似无事发生。
只是心中却是一动。
“果然不愧是佛法圣地,只这一个茶摊,都见着……心识圣僧。”
佛门第六识,心识。
与道门金丹相当!
国师玉蝉子,也不过这个境界。
喝茶都能碰见一个不在国师之下的心识圣僧,方休一时都有些犹豫,自己这一趟洛阳之行,是不是草率了?
当然,国师还执掌着由百世经纶大神通演化的诸因果世界,不是眼前这位心识圣僧能比。
但也足可说明,白马寺的佛学是何等昌盛。
方休也不多声张,一边饮茶,一边听茶客们闲聊。
“今日城门怎如此拥挤?”
“这都不知?白马寺的琉璃法会!”
“我自然知道琉璃法会!”
被嘲笑孤陋寡闻的茶客一撇嘴,嚷嚷道:“那琉璃法会,说是七日前要办,不知什么缘故耽搁了……跟今日城门拥挤有什么关系?”
“你还不服?”
另一个茶客哈哈一笑,便问道:“你可知为什么耽搁?”
“为什么?”
旁边几个茶客皆听得好奇,竖起耳朵来。
“那是因为……一位贵客未到!”
“贵客?”
“我可是听说,此次琉璃法会仪式隆重,是白马寺近百年来布置最浩大的一次法会。能有什么贵客,值得白马寺为他把时间延迟?”
“哎呦,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那位贵客就是……”
茶客环视一圈,压低声音道:“金国庙,玉藏大师!”
“竟是他!”
“难怪难怪,他可是国师玉蝉子的师兄!”
茶客拿起茶碗饮一口,一抹嘴巴,颇为自得地道:“玉藏大师今日到,所以城门才如此拥挤,都是等着一睹玉藏大师真容,想沾染几分佛法福缘的。”
“胡说八道。”
却有一个茶客听得不乐意,嗤道:“让白马寺等到今日才来的那位贵客,分明是东瓯圣僧释赞宁。”
“释赞宁大师?”
“那可不,东瓯路途遥远,又有战乱阻隔,释赞宁大师才会晚到。”
“放屁,分明是金国庙玉藏大师!”
“胡扯,绝对是东欧圣僧释赞宁!”
眼看两位茶客就要吵起来,正喝茶吃饼的老和尚放下茶碗,口宣佛号道:“两位施主不必争论,白马寺并非是为贫僧才推迟琉璃法会。”
几个茶客听得一愣。
“贫僧正是自东瓯而来的释赞宁,只是不当圣僧之称。”
老和尚谦虚道。
“圣僧!”
“释赞宁大师!”
香客们喜出望外,忙不迭地起身行礼,好一番热闹。
这边一口一个圣僧叫得响亮,一路之隔的洛阳城门前,那些把城门差点堵塞的信徒却似乎没有听见,依旧眼巴巴望着管道,没往这边投来一眼。
方休又扫一眼那个瞧起来不大机灵的,正摇头晃脑诵读着《药师琉璃经》的木讷小沙弥。
他清晰感受到,是这个小沙弥施展念力,将茶摊隔绝于路边,才没有让释赞宁的名字暴露。
小小年纪,却是一位五识金刚。
这般成就,放在当世道门,能把被称为燕山道子的宁采臣给比下去。
却名不见经传。
方休默默一叹,果然不能小瞧佛门。
“无量荒佛,几位施主皆是福缘深厚之人,只要诚心诵经,自然能得佛法庇佑。贫僧……贫僧还没吃完这饼呢。”老和尚一番口水,好容易将围过来的茶客们给劝回去,才继续喝茶吃饼。
茶客们却没打算放过他,方才提他名字的那个茶客便问道:“圣僧,白马寺等的贵客,真的不是你?”
“的确不是。”
释赞宁摇摇头,道:“白马寺并未请我,是我是听闻琉璃法会之名,带着弟子不请自来,怎会是白马寺的贵客?”
“这么说,贵客真的是玉藏大师?”
“想来也不是。”
老和尚笑着摇摇头,却没打算细说缘由。
不过他虽然不说,方休却猜到了。
佛门之中,白马寺与金国庙一为泰山,一为北斗,地位不分伯仲。
即便白马寺果真请了玉藏来参加琉璃法会,也绝不会等他七天,平白落自己脸面。
或者说,玉藏哪怕迟到半个时辰,就不再是白马寺的贵客。
“既不是圣僧,也不是玉藏大师。”
茶客们满头雾水。
“那白马寺的贵客,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