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永恒的春日

我想活下去。

我不是祭品。

我不是诱饵。

自她诞生以来，背负的职责，和自己的人格，就开始了这样的讨论。

她只是鱼饵，等待着大鱼咬钩。

但是，在那之后，她会怎样呢？

无论是被鱼吞下，还是自我消散在水中，她都得不到好结局。

她被创造出来的原因，也只有为了死亡这一点。

她怎么能够接受啊.....

当她手握那个剧本的时候，她询问了仅剩的几个有能力帮她的人。

但犹大那时候，看她的眼神.....只有鄙视........

为什么....就不能如同计划中的那样，去死呢？

死在博士的手上，难道有什么地方不能让你满意吗？

有，当然有，为什么要死。

我想要活下去。

深藏在内心之中的那颗绿色的火种震颤着，远在世界的边缘，犹大的本体看向了这边。

“你做出了决定吗？”

没有疑惑，没有愤怒，仅仅是投来一眼，便不再关注。

也是，如果没有做出那个叛逆的决定，她也就配不上犹大的名字了。

她...不，祂甚至觉得有些理所当然。

“...博士...被你杀掉了三千万次，却还说着我爱你...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下贱啊....”

嘴角的血丝随风飘动，周围的时间似乎被减慢了，或者那白色的光柱本身就降下的非常缓慢。

很幸运的，博士并没有认出她。

很幸运的，在问了一个问题三千万次后，博士终于愿意给出了一个新的答案。

很幸运啊，真的很幸运啊。

我真的，能够这么幸运吗？

真的要为了这个敌人而付出一切吗？

对了，我要活着。

活到最后，就是赢了，只需要活着就好，只要没有死掉。

无论做出什么。

“你从来都不下贱。”

博士抱着耶梦，没有松手，甚至主动用身体帮她挡住了上面降下的白光。

空间也被这一击锁定了，虽然她还可以瞬移，但已经做不到在结束之前离开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了。

更不用说，带着罗德岛离开。

这就是犹大亲手给博士设下的死局吗？

那个沉迷于带娃的女人，真的还能想出这种杀招吗？

在维多利亚某处的犹大，突然抬起了头。

她看向了谢拉格，也看到了那降下的白光。

“失败了。”

仅仅一眼，她便如此断言。

因为她看到了，看到了某人，决定要活下来。

决定，要毁掉她们自己的计划。

“咚。”

博士没有继续移动，因为她已经不再需要移动分毫了。

耶梦双手召唤出了那个白色的巨镰，而五线谱的四重光环也正缓缓变大。

变得遮盖了天地，变得能够完全挡住那落下的白光。

“博士，我可以说，我爱您吗？”

将巨镰插在地上，双手紧握，几乎能够看到枯骨，她转头看着身后扶住自己的博士，眼中闪着泪光。

“当然，你可以。”

帮对方拭去眼泪，博士继续说着。

“你从来都不是牺牲品，你可以活下去。”

“我会让你活下去。”

她说的会是真话吗？

这个博士所说的话，还真的可信吗？

算了....不管了.....就算是当一个被骗的傻子，又有什么问题吗？

肉体被充盈，肌肤浮现血色，身后的翅膀再次挥动起来，但却并没有掀起飓风。

“我保证，我一定会救你的，无论你要作出什么。”

随着翅膀的伸开，博士已经抱不住身前的人了，但对方也不需要博士的搀扶，自己就可以站立在地上。

“喂！现在你走还来得及！”

博士喊着，这句话并不是玩笑，她看了一下现在耶梦的状态，如果现在对方要走，绝对能够在那攻击前飞到波及范围之外。

当然，这是不顺手带走博士本人的情况。

“博士...”

她转过头，发丝被微风托起，在空中弥散。

“您真的，会接受我吗？”

泪水还没有流尽，像极了一个将要被人抛弃的幼犬。

“您是我，新生之后，所见到的第一个人了。”

这句话并不是谎言。

在那梦境的真实之下，又有多少是真实的。

当她来到这里的时候，除了巨蛇再也无力反抗的身体，也只剩下满地的遗骸。

她真的想这么做吗？

不，是她必须要这么做。

但现在呢？现在来看，这样做真的对吗？

那操偶师，又为何不是傀儡的一员呢？

不再是为了犹大，而是为了耶梦，这具身体本身。

“下次，说你就好了。”

博士笑着说着，她伸出手，但狂风突然变得剧烈，阻止了她的靠近。

“博士.....”

她回头，对着博士笑着，说出了此生最重要的决定。

哪怕她最后能够活下来，哪怕最后她能打破自己给自己设下的封印，这个诺言也不会被改变。

“轰！”

光柱落下，与那五线谱组成的法阵相撞，但除了很大的声音之外，也就只有花瓣散出。

她最重要的三个字，因为这声爆炸，没有被博士听到。

但通过她的口型，博士已经理解了一切。

或许，这就是那些干员会相信博士的原因吧。

她转过头，撑起羽翼和法阵，赤脚踩在雪地上，蛇尾甚至都因为较劲而伸直。

或许，跟着博士，自己真的能够活到最后吧。

巨镰碎裂在雪中，那白光同样突破了五线谱的光环，但却被一个时钟形状的法阵挡住。

耶梦伸出双手，死死的撑住了这个有关时间的法阵。

“博士！”

她喊着，刚刚被修复的身体再次有血液渗出。

“请记住我！请记住每一个我！”

这是忠告，也是请求。

“当太阳落下，请记住今天逝去的我。”

时钟上出现了裂缝，耶梦伸出的手开始被压回，但她依然没有放弃。

“不用悲伤，因为您....你已经给了我想要的东西，那温暖，幸福，还有一点感动。”

白光没有被削减，但耶梦的双脚和尾巴已经陷入雪中，血液从她的指缝中流出，落在雪地里。

“而当星空在临，请拥抱我。”

在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犹大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请用拥抱，告诉我，我还活着。”

绿色的钟表被击碎，白色的光柱落下，但却被无数凭空生成的花瓣接下。

“告诉我，还有人在爱着我，爱着....这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的我。”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白光被花束，被雪山上的春日吞没。

光芒消失，耶梦收起了翅膀，向前倒下，却被博士接住。

“博士....在我获得了这些记忆后....在我长出了这双羽翼后.....我....又应该做些什么呢？”

重伤和虚弱已经消失，她现在没有受到一点伤，看上去只是有些想要睡上一觉。

犹大的预言....是吗....是这样啊....

博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什么都没有说，只是攥紧了耶梦的双手。

“您...请允许我...这么说，您会为我，道一声晚安吗？”

她亲吻博士的脸颊，然后彻底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在博士怀中缓缓合上双眼。

“晚安，耶梦。”

在她这段记忆的最后，这是她听到的最美好的声音。

博士看了一眼表，现在，正好是零点。

“初次见面，博士。”

怀中的羽蛇这么说着，却感受到有两滴液体落在自己脸上。

以及，一个对于她这样的冷血生物绝对称得上温暖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