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守灵
到了晚上，灵堂里灯火幽幽，笼罩着一片凄切哀婉。
镇国侯和夫人受不住，身体不便，守灵之事，便由老太君孙子辈担当。
男女分开左右两列，男在左，女在右。
女子这边，水知景和水知昕，带着侯府旁支本家的一些孙辈女眷。
男子那边，则由水佳翊带着一众佳字辈的水府男丁。
夜深人静，灵堂里烟气袅袅。
约莫是年纪小，扛不住困倦，水佳翊跪在地上，佝偻着身子，头一点一点的在那里瞌睡。
嫡亲孙子都这样，其余旁支的孙子们，更是无所顾忌，有的跟水佳翊一样跪在那里睡，有的趴伏在地上睡。
女子这边，知景披着庄亲王那件白色的斗篷，帮她抵御着冬日夜里的寒凉。
否则她穿着单薄，还不冻死了去。
不像水知昕，她是郡主，侯府早有准备，不但身上穿着厚厚的棉衣，连身下的蒲团，都是又软又厚。
水知景认真的往面前的火盆里，添着纸钱，时不时抬头，看一眼灵前的长明灯。
水知昕也没有睡，眼睛骨碌碌转着，看了一眼静悄悄的灵堂。
大部分人都在瞌睡，少数几个没有瞌睡的，也都低着头，往自己面前的火盆里，添着纸钱。
把身前的火盆往旁边挪了挪，水知昕跟水知景并排跪在一起。
“乡巴佬，听说你是个灾星，所以才把你送到庄子上去的，是么？”
水知昕声音很轻，娇滴滴的声音如同吐着信子的毒蛇，令人作呕。
“乡巴佬，你是个灾星，这世上，只有老太君不嫌弃你，她死了，你还活着？不如自己主动随她而去，还能全了你孝顺的好名声。”
烟雾弥漫，灵堂安静。
知景不理会她，继续埋头往面前的火盆里，放进大把的纸钱。
突然，水知昕出手极快，借着宽大孝服的遮掩，一把推向瘦弱的知景。
水知昕身材魁梧，力道比一般女子大很多。
她目测，就水知景那瘦弱的样子，她一把就能把她推出丈远。
她用足了力道，把水知景像小鸡仔一样推出去，她的头定然撞在面前的棺椁上，不死也会落下残疾。
她甚至都想好了措辞，“姐姐，祖母已经仙去，不能复生，你怎么这么傻啊？快来人啊，姐姐舍不得祖母，竟然自杀了……”
不料，水知昕一把推出去后，只一瞬间，知景身子一闪，她竟然扑了个空。
然而，她力道用死，想转换方向已然来不及，身子结结实实的扑向了面前的火盆，一张脸都扎进了火盆里。
顿时，她的脸被燎起了大泡，像个猪头一样，额顶的头发全部烧焦，疼得她嗷嗷嗷大哭。
知景却适时大喊：“哎呀，昕儿妹妹打瞌睡，头栽进火盆了，快来人啊……”
守在灵堂外面的下人，手忙脚乱的进来，一见果然，昕月郡主被烧的不轻。
一众守灵的孙子孙女，也被这突然的吵闹声惊醒，睡眼惺忪。
水佳翊睡得沉，被惊醒后，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觉得被吵醒后，十分不悦，大声发着少爷脾气，“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水千钧听到灵堂的动静，赶过来时，正好听见水佳翊在发脾气。
一边命下人把郡主送下去，赶紧请府医后，一边走到水佳翊面前，照着他的屁股，就是狠狠一脚，然后提着他的脖领子，就将他拽出了灵堂。
“畜生，你个不孝子孙，替老太君守灵，怎么能够闭眼，你竟还睡着了？你眼里，还有没有孝道二字？”
水知景低垂着眼帘，眼底里深的无底。
静静的将纸钱，一张一张添进面前的火盆中，外面的吵闹，与她毫无关系。
火光闪烁，照得她的脸明明暗暗。
她听着灵堂外面水千钧压抑的怒火，也听见水佳翊一边嗷嗷乱叫着，一边还嘟嘟囔囔的为自己辩解。
平日里，一定是给足了宠爱，才养的这般桀骜不驯。
因着受伤和挨打，水知昕和水佳翊，在接下来的两天里，都没有出现在灵堂。
康佳长公主自然知晓了水知昕受伤的真相，虽然十分震怒，但是这几天府中人来人往，她也只好隐忍不发。
停灵第七日，皇上派了身边的太监于忠英来吊唁老太君，几位成年皇子也跟着一起来到侯府，送老太君最后一程。
知景低头垂眸，跟着大家一起向各位皇子们行礼，但是期间，唱礼官的每一声唱和，对于每位皇子的介绍，知景都听了进去，并寻着机会，看清来人面目。
大皇子，雍辰，被封为辰王。辰王三十多岁年纪，身材略微发福，面白脸圆，看起来十分和善。
二皇子，雍逸，被封为逸王。二十岁上下年纪，身姿飘逸，举止优雅，是知景喜欢的那挂帅哥。
三皇子，雍显，被封为显王。年岁与二皇子相仿，同样身姿俊美，眼神跳脱，看起来喜动。
三位皇子，在老太君灵前上了香，便被镇国侯请去花厅喝茶。
这时，一直跟在二皇子身后的一名随从护卫，走到老太君灵前，郑重上香，并跪地磕了三个头。
面上露出悲戚之色，态度很是虔诚。
男子磕完头之后，又一一见过镇国侯府的人。
“辰少爷，这位便是刚刚为老太君奔丧回府的大小姐。”这时，侯府管家何忠引着这人来到知景面前介绍道，转身又跟知景道，“大小姐，这位便是沐辰公子。”
知景心里纳闷，管家为何单独把这人介绍给自己认识？
面上不显，知景微微弯腰，算是见礼。
知景抬眸，一下便捕捉到男子神情间的几分轻视。
沐辰低头看向她，眉头微蹙，还是打招呼道：“大妹妹。”
妹妹？难道二人之间，还是什么亲戚不成？
看男子的神情，对她好像不怎么待见呢，没记错的话，跟这人头一次见啊，两人之间难道有什么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