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扑空
小夏子果然在太医院扑了个空。
皇帝听闻小夏子回禀,只是沉着面色,却仿佛并不意外。
幕后之人花了这么多的心思,定不会轻易让这样的把柄落在别人手上,只是到底是谁在下这盘棋,必然要些功夫才能把他逼出来。
甄嬛此时心里的几分思绪也有了分辨,照这样推断,小莲子八成也是找不回来的。
沈眉庄许是也想到了这一层,不禁悄悄伸手拉住了甄嬛。
甄嬛会意,轻轻拍了拍沈眉庄的手。
经历刚刚这种种,沈眉庄早已吓得不轻,甄嬛感受得到,沈眉庄伸过来的手指冰冷,掌心内却都是汗珠。这后宫生活实在比想象中更加艰险,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桩桩件件如此缜密的谋划都是为了害人性命呢。
只不过,甄嬛更明白,人心险恶处,若是被发现自己手中便有那关键的药渣,只求自保怕是都很难。
思虑妥当,甄嬛缓缓站起,向着皇帝和皇后作了个万福礼,低头说道,“回禀皇上,皇后娘娘,刚进延禧宫的时候,刚好碰到小莲子往外出,臣妾听闻富察贵人急需太医诊治,又知道这个时辰温太医应该正在延禧宫给安妹妹请平安脉,因此当时多嘴,问小莲子要了一点药渣,想先给温太医悄悄。”
说着,甄嬛从浣碧手中接过帕子,一层层打开,露出黑褐色的药渣。
此事来的意外,众人目光皆转向甄嬛。
甄嬛面露微笑,坦然的应对着众人复杂的目光。
终究是苏培盛在皇帝身边伺候得久了,先反应过来,赶紧走到甄嬛面前,亲自验看了一番之后说道,“回皇上,莞贵人手中拿的确实是药渣,看着水分倒像是今儿个刚煮过的。只是奴才到底不懂药理,其中的药材还得请太医看看。”
皇帝看着甄嬛,面上依旧看不出任何情绪,但神色中却多了些不能分辨的意味。
“皇上,咱们这还有一位太医候着呢”,见皇帝沉吟不语,苏培盛赶紧提醒道。
“还有谁在?”
“回皇上话,是太医院新晋太医,温实初温大人。”
“传!”
听到皇帝问话,温实初赶紧过来答话。“微臣温实初,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皇帝也不说话,只眼神示意苏培盛将药渣递给温实初。
瞧见皇帝眼色,苏培盛赶紧从甄嬛手中将帕子和药渣一同取过,递到温实初面前。
“有劳苏公公。” 温实初已在外侧跪了半晌,但御前回话不敢怠慢,虽腿已酸麻,仍跪着往前凑了凑。
这位温太医苏培盛看着确实眼生,应该是不常在各宫走动的新人,但瞧着温实初模样谦和,言行有礼,便轻声提点了一句,“温大人仔细瞧瞧,若有什么不妥大胆回话便是。”
温实初闻言,再次轻声谢过。赶紧探身在苏培盛捧着的药渣中翻捡起来,又捏了一撮放到鼻子前闻了闻。
此时温实初眉头紧皱,好似有什么事情没有想通,于是又用小指沾了少许药渣子放入舌尖。然而,只是在舌尖点了一下,温实初顿时脸色骤变,赶紧将口中沾到的药渣往外吐。
苏培盛心下了然,立刻招呼小太监给温实初递了茶水漱口。
站在一旁的甄嬛被温实初的举动吓了一跳,她心中早知道这药里有不妥,却没想到竟连温实初也不敢怠慢。
“瞧出什么了?” 皇帝坐在上首,将一切看在眼里,挑眉问道。
“回皇上,这药渣确实有问题,有人在里面混了剧毒百枯草,又放了消耗妇人气血的血枯藤”
此话一出,也不知是哪位轻声啊了一声,然而众人的目光皆落在温实初身上,倒是没去关注到底是谁发出的声音。
见皇帝没有说话,温实初继续说道,“这百枯草生长环境特殊,只在瘴气极重的林子里才有。
之所以叫百枯草,也是因为这草药模样长得形似野草,从外观上看并无特殊,然此草根系发达且带毒,因而百枯草所生之处周边数里只有枯草。所以得名百枯草。
不过这百枯草甚是神奇,茎叶都食用,唯独根系却带有剧毒,若不慎服入三日内变会浑身生紫癜而亡,无药可解。
然而这百枯草虽然单服有大毒,但若是搭配着其他方子,且斟酌用量的话,又是凉血解毒的好药。
微臣曾在苗疆医典中读到过,百枯草可解人体内血液之毒,亦可缓解伤寒之症。”
温实初说着又思索片刻,“只是有一点微臣实在没有想清楚,若是单独服用此药,定会引发紫癜之症,然而依微臣所见,富察贵人并未有此症候……”
“你刚刚提到的血枯藤又是何物?”见温实初又陷入沉思,曹贵人开口问道。
思绪虽被打断,但温实初仍耐心答道,“回小主的话,比之百枯草,这血枯藤还算常见,有凉血止血的功效,只是这药属大寒,且有小毒,不仅能消耗女子经血长期服用又有会四肢乏力,因此并不常用于妇科。多用于外敷,治疗外伤使用。”
“说这百枯草难得一见,不好分辨倒也说得过去。这血枯藤既然常见,用法又有违药理,怎的太医院竟然都没有人发现么?” 曹贵人追问道,目光更是在常文友身上略过,意图已十分明显。
华妃一双丹凤眼眯成了一条线,眼眸似有几分挑衅,不经意间略过皇后。
然温实初却十分老实,仍旧思索着,轻声说道,“这便是微臣不解之处,富察贵人的脉案微臣也看过,并无这两味药,若是有人刻意混进去,那么白枯草根茎在药渣中确实可以分辨,可这血枯藤,微臣只能分辨其药味,却未曾找到它的药渣,到底是如何放进去的呢?”
“好,常文友,既然方子是你开的,药也是太医院的医士照着你的方子抓的,你倒是给朕解释解释,这害人的东西是怎么进到富察贵人药里的!”温实初的解释已十分清楚,不仅有人下毒,且用毒的人颇具心思,能做得这么仔细的人,若说不懂医理又有谁会信。
而此时,面对皇帝的盛怒,常文友却反而更显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