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杀心
安陵容没有想到,宝鹃承认的如此痛快,心下想着,这样倒是也好,倒是省了绞尽脑汁盘问的时间,遂轻叹一声问道,“那是何人指使你?”
此刻,宝鹃却冷眼瞧着,并不答话。
安陵容瞧了眼天色,天边已泛青白。太后素来起得早,再过不久太后起身,此事必然要秉呈太后。毕竟是寿康宫中拿的人,她一个小小答应不能左右什么,倒时人只能交给太后定夺,而安陵容想要再问些什么可就难了。
安陵容微一沉吟,开口问道,“可是丽嫔指使你在害我?”
当日景仁宫之中,丽嫔的乳娘亲口说出了如何将药方带进宫中,又如何调配成可服用的药丸,于这毒药的来源,算是已经做实。可关于后续这些药品交到谁的手中,又是指使哪些人去投药谋害安陵容和妙音娘子,却并未问出个所以然来。
景仁宫当日丽嫔便疯了,虽有丽嫔乳母的口供,可到底那个提供法子的江湖郎中人还未捉到,事情原委尚有许多不清楚的地方。
连皇帝都不免头痛,只能用些欲盖弥彰的手段大事化小。
若是背后指使的人存心要脱身,一股脑的将所有事都抛到丽嫔身上,也算是个脱身的好法子。
因而安陵容原想着,只诱着宝鹃先说出幕后指使,却不想宝鹃虽应的痛快,于紧要的事嘴却严得很。
而安陵容自己位份最末,若是先开口提及了其他妃嫔,现下又没有实证可佐,今日到底人多口杂,若是有人嘴快传了出去,日后难免落个诋毁高位嫔妃的不敬之罪,倒时反倒百口莫辩。
想到这里,安陵容才拿了主意,索性就以丽嫔先做试探。
瞧着宝鹃眸色闪动,安陵容心知大约与丽嫔是有些牵连,“想来能许你来日成为宫嫔的人,位份定然不低。而且这人既有把握在皇上面前举荐你,那她自己想来也是颇得皇上恩宠。这样一一算下来,后宫之中倒是也没有几位,思来想去,丽嫔可不就是一位呢?”
宝鹃眉间一动,似有不屑,却又压住情绪,不想让安陵容再抓住只言片语。
可就这一瞬间的神色变化,便被安陵容抓了个准。
安陵容浅笑道,“丽嫔出身颇高,又得皇上宠爱,这些年除了华妃娘娘的翊坤宫,后宫之中皇上去的最多的便是丽嫔的启祥宫。倚着丽嫔的宠眷,倒是有机会在圣驾面前露个脸,”忽的,安陵容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赶忙改口道,“哦,时间过了许久,倒是忘记了,现下已然不是丽嫔了,而是丽贵人了。”
宝鹃听闻,嗤笑一声,“丽嫔?丽贵人,哈哈哈,启祥宫都已成了冷宫,即便是贵妃又如何。只是空有一个虚名而已了。”
见宝鹃开口,安陵容续又说道,“听闻丽贵人本出身汉军旗,因家中父兄二人在战事上立了功才抬了镶白旗”,安陵容瞧着宝鹃神色变换,复又轻叹道,“可惜你家中无父兄可依,否则若论旗籍出身,宝鹃你原也是有机会的。”
“哼,丽贵人?不过是个只能靠父兄庇荫的,没什么出息。
她实在是个没脑子的,胆子小又没有决断,自己的处境都不能自知,只知道瞧着别人得宠暗自生气,实则毫无办法。”
安陵容见宝鹃提及丽嫔,竟是连敬称都免了,可见当时所投并非的丽嫔,背后主使必是另有其人了。
安陵容顺势长眉一蹙,面上更是惋惜非常,“丽贵人也是个可怜人,伴驾这么多年,又深得恩宠,到了也未能如愿得个孩子,难怪折腾出这许多事来。”
听闻此话,宝鹃脸上没的竟挂上一抹异样的笑容,“她当然怀不上,她那身子早不中用了。”
瞧着安陵容脸色微变,宝鹃竟咧嘴笑了起来。只是宝鹃刚刚挨了霜雪的一记耳光,嘴唇上已经裂开几道血痕,一笑之下更是崩出几缕血痕来,模样看着委实有些瘆人。
安陵容正瞧着宝鹃的模样,不免有些心惊。
偏宝鹃忽的又用力将脖子伸了过来,似乎要挨安陵容更近一些,更是吓了安陵容心下猛的一跳。
石冉也是一惊,赶忙又将宝鹃扯远了一些。
宝鹃不耐道,“小主,咱们主仆一场,今日和你多说些也无妨。只是这些话,就不方便这么多人听了,可否请小主移步,上前一些?”
此刻宝鹃模样本就有些瘆人,说话之间又神色乍变,没的又将安陵容又吓得面色一变。
不过安陵容很快平复心绪。此刻到底还有石冉在侧,宝鹃如今虽被拘着,倒也不至于当众行凶,闹个鱼死网破的局面,因而便听了宝鹃的话,走近了一些。
石冉原想要伸手阻拦,却听宝鹃冷声道,“石侍卫看得也忒紧,你本就绑着我的双手,若是不放心的话,不妨再站得离安答应更近些,若我真有什么图谋,你也好伸手援救我家小主不是?”
此话说得阴阳怪气,好没道理。但安陵容现下也不想和宝鹃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只想趁着太后晨起前再多问几句,便给石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不必担忧。
见安陵容已经靠前,宝鹃面上挂着一抹怪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小主刚刚句句逼近,无非是想从我口中问出主使的人是谁。
小主您可是也疑心丽嫔没有主谋之才?
不瞒你说,我确实并非丽嫔指示。她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怎能想出这么周全的安排。
不过现下她被幽禁冷宫之中,倒也不算冤枉,当日妙音娘子的死确实和她脱不了干系。”
听到此处,石冉手臂不禁一僵。
石冉一直在暗中调查妙音娘子的死因。只是景仁宫花神节之后,皇帝有意不让人再做细查,因而一些线索不得不废弃了。也因此关于妙音娘子如何出现在千里池,又如何摔下山壁以及那日忽的出现的疯婆子到底是谁一时之间都还没有查到。
现下听到宝鹃说起此事,石冉不觉身子一僵,更想要再多问几句。
安陵容察觉石冉变化,心中知道石冉的心思,只是此刻石冉公务在身实在也不方便开口,便开口替他问道,“你是说,妙音娘子的死确是丽嫔所为?”
宝鹃见安陵容开口,仿佛也来了兴致,笑着摇头道,“都说了她是个没脑子的,怎会想到这些。
只不过当时丽嫔听说妙音娘子才侍寝几个月就有了身孕,气得几日都不好睡。
因此一有人和她说起,稍用些药便能悄悄的将腹中的胎儿化作死胎,她便动了心,想也不想便动了手。
可偏这蠢货做事急切又不干净,留了一大堆麻烦,反要连累旁人为她善后。”
安陵容追问道,“是谁和丽嫔说的有方子能致胎死腹中,又是谁在事后替她善后?”
听到安陵容追问,宝鹃眼神中立刻带了一丝警惕,“这自然不能轻易告诉你,但是再多说一点倒也无妨。
丽嫔的身子早就是不能生的了,想必她自己也有所察觉,才会便求调理之策。
可她这个没脑子的,既不都懂筹划,又不能审时度势,还妄言想要生个贵子,那自然是不能为人所容了。
她啊,早注定了,是要被舍弃的。”
“到底是什么人在指示你?丽嫔青春正盛,为何就不能生了?你把话说清楚些。”瞧着天色已亮,可宝鹃却有意绕着弯子,安陵容难免急切。
可宝鹃见了,却更是不疾不徐,轻笑道,“再清楚?那便是不能了。小主,或许你已经恨我入骨,早想让我死了算了。
可是我还想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出头之日呀,哈哈哈。
况且我不是丽嫔,我是知道的,人若是没了用处,谁还愿意多花心思将她留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