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蚕疫

“瑛姑？”惢娘一怔，连忙起身迎上去扶住惊慌的女子，道：“你别急，慢慢说，怎么了？”

瑛姑眼中有泪花，情绪非常不稳定，握着惢娘的双手止不住的颤抖，道：“您快去我家看看吧，我家的蚕不知怎么了突然不吃食了，还开始吐水，已经死了好多了！”

“哎呀！”惢娘惊叫一声，回头对苏青青和肖慕言道：“你们俩在家待着，我先去瑛姑家看看！”

肖慕言闻言，立刻喊住惢娘道：“阿娘，你身子不好，我同你去！”

惢娘摆摆手，道：“不，你在家陪青青，天要黑了，她一个人会害怕的。”

“没关系阿娘，我们一块去吧。”苏青青道：“反正言哥哥留在这也会担心您，不如我们一块去吧，万一能帮上忙呢？”

肖慕言点点头，道：“青儿说得有理，先去瑛姑姑家看看再说，走吧阿娘。”

惢娘想了想，没有推辞，摆摆手让二人跟上，然后和瑛姑快步出了院子。

肖慕言回身去主屋拿油灯，苏青青则立刻蹲下身将小炉子的炭火拨小，然后同肖慕言追出去陪着惢娘前往瑛姑家。

刚下过雨，陌野的道路泥泞不好行走，此时天也有些黑了，光线昏暗。肖慕言见阿娘走的不方便，生怕她摔着，立刻将油灯交到苏青青手里，然后上前背起阿娘，跟着引路的瑛姑走上了小路。

瑛姑的家不算远，绕过几个弯便到了。

小院门口站着一个焦急地来回踱步的少女，少女见瑛姑带人来了，立刻跑过来拉住瑛姑的袖子，带着哭腔道：“阿娘！阿娘你可算回来了，阳阳好害怕！”

苏青青定睛一看，这丫头不就是早前在桑林里见过的范阳阳么？原来她是瑛姑的女儿啊。

瑛姑此时也顾不得安慰阳阳，带着几人立刻往蚕房去。苏青青跟在最后面，范阳阳委屈的站在一边，看见苏青青有些不高兴，但没有发作，想必是知道现在这个时间点并不适合处理她的事，只是气鼓鼓的蹬着苏青青，眼睛里还有眼泪打转。

一进蚕房，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苏青青打量了一下蚕房，里头的陈设和肖家差不多，只是瑛姑家的蚕房要更小更窄一些，一扇木窗紧闭着，光线昏暗，还伴有一股子湿气，蚕沙的气味也异常明显。

“言儿，放我下来。”惢娘趴在肖慕言的背上，拍了拍他的肩，示意将她放下。

肖慕言俯下身放下惢娘，惢娘站定了身子，从苏青青手中接过油灯，肖慕言适时地从袖间掏出火石，噼噼啪啪打了几下，点上了油灯。

灯光一亮，惢娘环视四周，微微皱眉，吩咐道：“瑛姑，先把窗子开开去去湿气。”

瑛姑连忙应声，然后将窗子推开。

有风流动，蚕房内的空气立时就好了许多。

瑛姑将一匾蚕从架子上拿下来放在窗前的柜架上，道：“惢娘，您给看看，这些蚕儿究竟是怎么了？”

苏青青站在惢娘身后，顺着惢娘的视线望去。只见蚕匾中的一部分蚕儿一个个脑袋高高昂起，做出将要吐丝的动作，有些奇怪。

惢娘捏起一只病蚕，只见原本应该白白胖胖的蚕儿此时却显出土黄之色，而且蚕的胸腹异常膨大，全身战栗，嘴巴还吐出一滴不知名液体。惢娘放下病蚕，轻轻戳了戳旁边几只类似症状的蚕儿，发现这些蚕儿都不爱动弹，仿佛全身麻痹了一般。有几只已经死去的蚕腹部已经开始变黑，更有几只死去多时的蚕已经发展成全身黑腐了。

“这些蚕是什么时候有这些症状的？”惢娘问道。

瑛姑道：“阳阳出门采桑之前都还好好的，采完桑回来就变成这样了，算上我去请您的时间……估计有一盏茶的功夫了。惢娘，这……这到底怎么了呀，还有救么？”

惢娘扫了一眼匾中的蚕，只见有这个症状的蚕已经高达三分之一了，她立刻吩咐瑛姑道：“先拿个干净的竹匾，要洗了用太阳暴晒过的，快去！”

“诶！”瑛姑急忙点点头，摆手让阳阳去取。

不大一会，阳阳立刻取回一个干净的竹匾递给惢娘，惢娘马上着手从旧匾中挑蚕，将没有症状的好蚕捡出来放在干净匾子上，一边捡一边对众人道：“快，把病蚕和好蚕统统分开，晚了怕是这所有的蚕都保不住了！”

众人闻言，立刻动手帮着捡蚕。

瑛姑家养了二十匾蚕，五人一齐动手，动作很快，不消一会就分开了病蚕。

苏青青观察，根据之前观察肖家饲蚕数量来看，一张竹匾大概饲养了一百二十条蚕，刚才捡蚕的时候几乎每一张匾都有三十多只的病蚕，仅仅是一盏茶的功夫瑛姑家就损失了将近六百条蚕，达到了总数的十分之三。

要知道，普通的桑农一季每人最多只能养一千二百条蚕左右，这六百条病蚕对于普通桑农来说不亚于致命打击。

瑛姑望着蚕匾中东倒西歪的死蚕病蚕，眼泪婆娑。

她吸了吸鼻子，哭道：“这……这可怎么办才好呀，咱家今年才开始分到蚕种，这才第二季就出了这样的岔子，老范回来我该怎么交代呀？”

“阿娘……”阳阳一手搂着瑛姑的手臂，另一手安慰似的抚摸着她的后背。

惢娘叹了口气，伸手握住装着病蚕的竹匾，轻轻震了震，一眼就看出了症结所在。

里头的蚕沙积了很多，差不多有半个指头厚了，且蚕沙潮湿粘连，对于家蚕来说简直是致命生活场所。

惢娘将油灯放在桌上，侧头问瑛姑：“这些蚕沙有多久没有清理了？”

瑛姑擦了擦眼泪，道：“这几日忙，没顾得上，差不多有四五日了。”

惢娘皱起眉头，道：“现在的蚕已过大眠，正是多食的时候，你怎么能四五日还不清理呢？”她环顾了一下四周，道：“你看看你的蚕房，湿气如此重，刚才进门的时候蚕沙都将屋子里的气染浊了，在这种环境之下，蚕如何不会得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