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鉴茶大师肖慕言
晨光。
天微微亮，还有些灰蒙蒙的，暖色的晨光从窗棱纸中透出来，将厢房内的东西染上了淡淡的晨辉。苏蔓蔓依靠在门边，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
她怎么睡着了？
门不知何时关上了，昨夜她睡着前还是开着的。
腰背传来一丝酸痛，苏蔓蔓握着已经做好的鸳鸯荷包，直起身子，肩上披着的外衣因为她的动作而滑落，跌在地上，扬起一阵细小的尘灰。
——谁披的衣服？
她捡起地上的外衣一瞧，这好像是她自己包袱里用来替换的外衫。苏蔓蔓回头望向土炕，李婶侧卧在上面沉沉睡着，难道是李婶？
她揉了揉酸痛的脖子从小凳上起身，将外衣叠好放回了包袱里，正要将绣好的荷包一同放进去的时候，她隐约听见院中好似有人交谈的声音，好像是惢娘和肖慕言。
苏蔓蔓贴在门后，附耳偷听。
肖慕言好似刚从外面回来，问惢娘：“青青醒了么？”
惢娘道：“还没有，你们昨夜从枣山回来都快亥时三刻了，想必青儿也累坏了。”
肖慕言好似有些心疼，道：“那就让青青多睡会吧，阿娘，不要叫醒她。”
“知道了，这两日不都是这样的么？”惢娘的声音听起来带有笑意，似乎是因为肖慕言对苏青青的关心让她觉得有些欢喜。
门后的苏蔓蔓心念一动。
——苏卿卿还未醒？
在她印象中，在他们这样的平民家庭中，家务劳动是女子非常重要的事。在北溪，女子早起要做饭，伺候一家老小的吃喝，喂养牲畜，然后洗刷衣物做针线女红，接着还要打扫家务，这些事苏卿卿在家时都是规规矩矩完成的，一般苏蔓蔓醒来的时候，苏卿卿都已经做好了一家子的早饭去浣洗衣物了，怎的来了陌野仿佛变了个人似的？难道这才是苏卿卿本来的面目？
苏蔓蔓神色一黯。
此时，岂不是她在肖慕言和惢娘面前刷好感的大好时机？
苏蔓蔓眼睛眯了眯，将荷包收在窄袖中的暗袋里，然后轻轻打开了厢房的门。
院中的二人听见声音，回头一看。
惢娘好像有些惊讶，道：“蔓丫头，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苏蔓蔓出来，对手关上厢房的门，对着惢娘和肖慕言行了个礼，道：“伯母，肖公子晨安。”
她瞥了一眼立在院中的肖慕言，肖慕言他天穿了一件青色的半臂交领外衣，内里衬了一件青白色的长袖中衣和黑色长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布鞋，黑色的长发梳到头顶上用青色头巾扎了个长长的发辫，晨风吹来，他额前的短刘海被晨风吹动，将浓黑的眉毛和深邃的眼瞳衬的更加迷人。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平民装扮，可是肖慕言穿起来却显得清逸脱俗。
见苏蔓蔓和他行了个礼，肖慕言也礼貌的冲她点点头。
惢娘在缝制衣裳，见苏蔓蔓起来了，便放下了手中的衣物，和善地对苏蔓蔓道：“快去洗漱吧，热水阿言已经烧好了，就在灶头后面那个大锅里。”
“谢谢伯母。”苏蔓蔓应声，快步往厨房取水去了。
肖慕言从工具房取了提着采桑的空竹筐，对惢娘道：“阿娘，我先出去采桑了，锅里有煮好的豆粥，一会婶子和青青起来记得让她们吃早饭。”
“行，快去吧。”惢娘继续缝制给苏青青准备的新衣裙，道：“对了，昨儿我托人在镇上买的东西到了，一会你采完桑回来去庄子里取一下。东西有点多，你赶着昨儿的那辆牛车去，老牛我一早喂过草料了，用完了牛车再还到庄子里去，记得要好好谢谢庄子里的叔叔伯伯们。”
“嗯。”肖慕言背起竹篓，打开院门上的门栓，出门采桑去了。
苏蔓蔓一心想着快点帮肖慕言做些事情，见他已经出门了，三两下洗漱完毕，快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然后追了出去。
惢娘见苏蔓蔓往门外走，立刻道：“蔓丫头，不吃早餐这是要去哪儿啊？”
“我去帮肖公子采桑！”苏蔓蔓远远回了一句，几步就跑没影了。
“蔓……”惢娘的声音卡在喉中，她望着敞开的院门叹了口气，微微蹙起了眉。——她这傻儿子，怕是要被蔓丫头纠缠而不自知啊。
“肖公子！”
去往后山的小路上，苏蔓蔓提起裙摆一路小跑，追着前面的肖慕言。
肖慕言听见声音，回头看见苏蔓蔓追上来，停下身微微一怔，道：“苏姑娘？你跟来做什么？”
“我，我来帮你采桑呀，”苏蔓蔓抚着胸口，微微有些气喘，嗔道：“肖公子走的好快，蔓儿差点跟不上。”
山路上还有几个背着竹筐往回走的桑农，苏蔓蔓长的并不赖，是温柔清纯那一挂的，而肖慕言也生的好看，桑农路过他们二人身边不免多看了几眼。
肖慕言婉言拒绝道：“采桑辛苦，我还是自己去吧。苏姑娘早些回去用早饭，多陪陪青青比较要紧。”说罢，他回身继续往桑林的方向走。
苏蔓蔓也不气馁，继续跟着肖慕言，道：“妹妹平日里在家也是睡到日上三竿的，这会她应该还睡着呢。既然采桑辛苦，我又怎么能让肖公子一个人去呢？我帮你早点采完，你也能早些回去陪我妹妹，不是么？”
苏蔓蔓这番发言意在诋毁，想让肖慕言觉得他未来的媳妇是个懒的，不如她一般贴心，茶味十足，十里飘香。
她原以为肖慕言听了会对苏卿卿印象大减，可肖慕言偏偏是个直男，压根没往那方面想。肖慕言思考了半晌，应允道：“也是，我也想快些回去陪青青，那就麻烦苏姑娘帮忙采桑了。”
第一仗吃了个哑巴亏，苏蔓蔓只觉得胸中气血一滞，差点咳出来。——这小子怎么回事？她比那个捡来的小丫头漂亮，又比那个小丫头懂事、贴心，怎么这小子就被平平无奇的苏卿卿迷得五迷三道的？怕不是眼神有问题吧？
二人一前一后来到了桑林，桑林不止他们二人，周围还有三三两两的采桑女，肖慕言寻了个相对茂盛些的角落，开始采桑。
肖慕言的动作很麻利，苏蔓蔓没有采过桑，但是又不好问，生怕被肖慕言嫌弃，于是偷偷看了一下肖慕言采桑的手法，然后观察到他采叶的位置，马上就弄明白了他需要什么样的桑叶，立马开始采起桑叶来。
她心机地站在肖慕言身侧，有意无意的触碰肖慕言的手。
“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苏蔓蔓抽回手，将桑叶轻轻挡在嘴前，低声道：“这些桑叶太高了，我摘不到，不小心就碰到你了。”
“……不妨事，你去摘矮一点的桑树吧。”肖慕言往旁边退开几步，将位置空开，道：“这棵是老桑，有点高，你长的矮，摘不到很正常。”
“……”苏蔓蔓听到自己被说矮，一脸呆愣。
不是，她比苏卿卿那丫头高半个头呢，她矮？
苏蔓蔓装作柔弱的样子对肖慕言道：“苏家贫苦，家中不像肖公子家一般，有充足的吃食，平日里有什么好吃好喝的我都让给爹娘和妹妹了，我长不高也许和这有关吧。”
肖慕言将手中的桑叶往背篓里丢，打量了一下苏蔓蔓，道：“是么？我瞧着苏姑娘面色红润，连身形都比青青要丰腴一些，倒是我家青青显得消瘦，背起来都感受不到什么重量，还以为苏家薄待于她呢。”
苏蔓蔓凝噎。
苏蔓蔓干咳了两声掩饰尴尬，柔声道：“爹爹和阿娘确实对妹妹不太好，但是我心里一直都是记挂着妹妹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过来看望她。对了，”苏蔓蔓从袖中取出精心缝制的荷包，一脸娇羞地递给肖慕言，道：“这是我给肖公子绣的荷包，肖公子看看，喜不喜欢？”
这是昨晚她绣的那个青缎五彩鸳鸯，这个荷包苏蔓蔓绣了好几天，昨晚熬夜又打了珠络，串了穗子，苏蔓蔓的手艺虽不如惢娘上乘，但是绣工也算精巧。
肖慕言动作一滞停下采桑的手，望着面前娇羞的少女，挑起好看的眉毛，问道：“送给我的？”
“嗯。”苏蔓蔓柔声说道。
肖慕言没有接，反而蹙起眉毛沉声道：“苏姑娘，明日我就要和青儿成婚，你今日送我鸳鸯荷包究竟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