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席廿
在刚才爆炸飞过来的一瞬间，牧彦鸩是被异怪给扯走了。因为自己下意识保护住了其他人，没来的及顾上自己。
异怪扯着牧彦鸩的后衣领一路飞出几十米外，很暴力的直接把牧彦鸩砸在了地上，砸出了一个大坑。结果在牧彦鸩接触到地面的瞬间，周围的建筑慢慢开始修复。面前的异怪也随之暴怒，狠狠地冲着牧彦鸩砸下几个拳头。
没砸到。
“就算不顾及自己，也要先保护人类，保护好他们的东西，是吗？这就是你现在的选择吗？阿鸩。”
牧彦鸩在异怪砸拳的一瞬间闪到了一边，面对着异怪的提问，他回答道：“这是我一直以来的选择。”
异怪很愤怒，追问着：“那你答应我的呢？答应伙伴们的，什么时候兑现？”
牧彦鸩沉默住。
文信看到有东西飞出去，转眼找不到牧彦鸩，就摇着布偶让它带路找人，他知道布偶一定能找到牧彦鸩。
布偶从刚开始在他手上的活泼变得明显的不耐烦了，但还是指路了。
牧彦鸩正与面前这个异怪对峙，身后突然追出来几个人。
那个异怪看起来就很恼火，结果看到有人过来就凶狠的瞪了过去，注意力立刻盯紧了文信手上的布偶，指着布偶转头质问牧彦鸩，“还是因为他对不对？”
文信被异怪指着有点懵，反应过来好像是在指手上的布偶，举起布偶仔细看了几眼。
游等看到牧彦鸩的方向有一个很大坑，看着牧彦鸩身上有泥沙，应该就是他摔的，可面前有异怪在又没敢贸然靠近。
刚才谁都没有反应过来会突然有爆炸，牧彦鸩却迅速发现了周围的不对，并将所有人保护住了。虽然他看起来并没有受伤，但是看着那个坑，要是普通人摔那一下还能活吗？
牧彦鸩毫不掩饰对布偶的感情，点头告诉面前的异怪：“一直以来都是。”
异怪的愤怒丝毫没有减轻，更加疯狂的下手攻击牧彦鸩。
可牧彦鸩只是轻轻一抬手，就将那异怪弹了出去，让异怪的样子看起来非常狼狈。
“收手吧席廿。既有我站在人类这边，你们注定不会赢。”
异怪捂着脸，重新站了起来后又马上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嘴里念叨着：“你还记得我的名字……你居然记得……”
席廿，这个异怪曾为人类的名字。
这就是牧彦鸩曾与游等提起过的异怪。
牧彦鸩总会时不时讲一些故事给游等听，游等每一个都记得。
这个世界上活过了百年的异怪基本都不被监管局管控着，他们都比较安分不会出来捣乱。游等还问过，这些异怪现在都在哪呢？
牧彦鸩告诉他，南洲有一个异怪，叫做席廿。也是活了百年的异怪，是一个十分善良的异怪……
不过现在面前这个所谓善良的异怪，怎么看都不是个好人啊。
牧彦鸩拍了拍身上的灰，转身去找文信抱回布偶。看到布偶安然无恙，他甚至松了口气。
席廿重新站了起来，想走到牧彦鸩面前与他对峙，却发现怎么都动不了。从刚才的愤怒变得无可奈何，最后留在原地，喊道：“阿鸩，答应我们的，你没做到，也不允许我们争取吗？”
牧彦鸩视线一直看着布偶，缓缓开口道：“我什么时候没做到？我不是让你们等吗？一百多年都熬过来了，十年很难等吗？”
席廿一时哑口无言。
对于牧彦鸩来说，十年不过是一瞬间罢了。
若真要去细数岁月长短，异磁能爆发是三百多年前开始的，从那个时候牧彦鸩就已经是异怪了。
他见证了人类用一百多年时间，做出抵御异怪的武器，建立起异怪监管局，保护更普通的人类。也见证了这些所谓异怪监管局的人，用毫无人道的理由滥杀过多少异怪，残害了多少无辜人类。努力补救并没有多大用处，但是不救，就更没用。
一百多年前，牧彦鸩经过南洲的时候，当地正在疯狂的捕杀异怪做研究。
到地方时才发现，这些所谓为了研究的人捕杀异怪时，完全不顾普通人类的死活。
那片山村的普通人类几乎死光了，牧彦鸩最后在后山的岩洞中找到十几个奄奄一息的孩子，最小的才九岁。
那十几个孩子里最大的就是席廿，那时候他才十四岁。他一个人带着村里的一群孩子躲在岩洞这边，逃过了那一场灾难。
但也只是躲过了灾难，他们都是孩子，没有大人的照顾什么也不懂。他们不敢自己回到村子里，因为那里死了很多人；他们也没有水和食物，在后山里有野兽，也可能还有其他异怪，根本不敢出去。
席廿为了保护住比他还小的同伴们，最后决定自己外出寻找水和食物。刚开始还没有出什么意外，可有一次回来的时候，他摔断了腿，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水和食物支撑。
在他们变得奄奄一息的时候，牧彦鸩找到了他们。
席廿看到牧彦鸩的时候，以为是终于有大人找到他们了，终于可以得救了。可当看到了牧彦鸩的手变成了枯骨的样子，即便拖着断腿，也要赶走他。
席廿半跪着腿，努力想把牧彦鸩推出岩洞，“怪物！滚出去！离我们远点！”
牧彦鸩一点没动的站在原地，看着席廿满身的血迹泥土。
好脏的孩子。
牧彦鸩蹲下想拉住席廿，结果席廿反应很大一把推开了他伸过去的手。
好凶的孩子。
牧彦鸩本来并不打算粗暴的对待他，但看着他反应这么大，直接一把抓着他两只手把席廿拎了起来，
“小孩，听话点。”
席廿被突然拽了起来吓了一跳，瞬间噤声。
牧彦鸩仔细看了看席廿，确定了一下他身上的伤，伸手用异能力治好了那条断掉的腿，然后很随意的扔到了一边，走向更里面的一群小孩面前。
席廿被扔在地上下意识的以为会很痛，结果发现自己的断掉的腿居然不疼了，自己身上的摔伤也好了。
难道这个怪物是个好人？
剩下的其他孩子饿的饿晕，醒着的也神志不清了。
后来牧彦鸩把岩洞里的孩子都救活了过来，带他们回到了村子里，准备了食物和水。
这边的村子是牧彦鸩已经恢复过的，那些死掉的人他都安葬好了。
孩子们很多天没有吃东西，他们都在狼吞虎咽的吃，只有席廿一直死盯着牧彦鸩。
“为什么不吃？”牧彦鸩问。
席廿并不懂什么是异怪，但是在带着孩子们躲到后山时候见到过几个，他们都长着恐怖的怪物样子，有些缺胳膊少腿的人样也跟着撕咬人类。
总之就是很可怕。
刚才牧彦鸩出现在岩洞前的时候明明也长着正常人的样子，但是他抬手间有一只手变成了枯骨的样子非常可怕，席廿下意识的就认为他是怪物。
可怪物刚刚救了他们。
刚才回到村子的时候，这里跟原来的村子长的一样，但是村子里已经没有其他活人了。
“你到底是不是怪物？”席廿问。
刚才变成枯骨的那只手已经恢复正常的样子了。
牧彦鸩点了点头，开玩笑说：“我是，怎么了？觉得我要吃了你？”
席廿吓了一跳，小孩子哪懂什么玩笑话，小心翼翼的问：“那你现在是为了把我们养肥了吃吗？”
一群孩子在后山饿得都剩骨架了，怪物看不下去了，领回来养肥了再吃。这种类型的故事，没有小孩能逃过。
听到席廿这么问，其他孩子听到了一下子没敢继续吃，很整齐的停下嘴上的动作。
牧彦鸩给看笑了，就不继续开玩笑了，摸了摸身边小孩的脑袋，说道：“我不吃人，你们放心吧。”
小孩们都犹豫了一下，最后又慢慢开始继续吃。
后来的日子里，牧彦鸩一直都照顾着这一群孩子，大概过去了七八年。
牧彦鸩每天除了日常会替他们做饭，有时候会讲一些关于异怪和外面世界的常识，没事了就搬张躺椅在院落里小憩，日子过得很和平。
这天牧彦鸩很早就累了，打发着这群人出去闹，就在院落睡了过去。
席廿带着其他人在村口的河边玩闹。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天气明明很好，席廿却总觉得要下雨。
早上出来的时候确认过一眼，牧彦鸩就躺在院子的躺椅上，但是现在总感觉他不在那。
他们玩水玩的欢乐，席廿也总不能因为自己不好的感觉打破别人的气氛，提着个胆继续跟朋友们在水里打闹。
到了午间，大家也玩的差不多了，还抓了不少鱼。
越是往村子里走席廿越觉得不对劲，有个人看出来他今天好像一直心不在焉的，就问他：“廿儿哥，你在想什么？你今天怎么怪怪的，玩一会儿停一会儿的，是最近太累了吗？”
他哪有什么累的，牧彦鸩才累。
刚开始都不是很明白为什么牧彦鸩为什么总在白天还在休息，直到有一次晚上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牧彦鸩浮在天上，目光一直看着很远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他看什么，但每天大半夜都不休息，白天当然累的。
想着牧彦鸩每天那么累，今天正好抓了很多鱼，想着得快点拿回去找他才行。席廿加快了脚步，说道：“没有，快回去吧，牧哥得找我们了。”
只是没想到，他今天一天的担心还是落了地。
回到村口的时候，有几个陌生的人在村口的房子翻东西，动静很大。席廿发现了动静，就带人先躲到了一边。
当初大家都是没了爸妈了，牧彦鸩为了照顾所有人，就让他们都住在村子最里面的一个大院里。这里村子虽然恢复了原来的样子，但周围的房屋都没有人住的。
席廿让其他人先都躲起来，别被发现，自己小心的上去看看。
在看到那些陌生人的一瞬间，席廿握紧了拳头。
那些人的打扮他再熟悉不过，跟当年为了捕杀异怪，不计后果杀光了村民的那些人穿的衣服一模一样。牧彦鸩好像也提过，叫什么异怪监管局……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叫喊。
“这里有人！”
那个方向，是刚才其他人躲起来的位置！被发现了！
席廿起身要跑，结果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手上拿着刀指着他。
“别动。”
最后所有人都被抓了。
不过在没有看到牧彦鸩的时候，似乎所有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牧彦鸩告诉过他们。异怪监管局是一个捕杀异怪的组织，而他自己也确实是异怪。但他保证过一定不会伤害人类，更不会伤害他们。
那时候大家还小，又被他救下，是十分信任他的。
至少比起面前这些所谓的异怪监管局人员要信任，他们可是杀害过这个村子所有人的凶手。
监管局的其中一个人数了一下抓到的人，然后问道：“你们是普通人类，为什么生活在这里？”
这个村子是他们的家，不活在这上哪去？所有人都不打算理他。
另一个人看出来大家都不愿意说，就又拔刀指着席廿。
“你说。”
刚才席廿一个人单独被抓的，估计他们也猜到了席廿是他们里面最年长的。
席廿别过头，没好气的说道：“这里是我们的家，我们当然在这里生活。倒是你们，乱进别人家里翻东西，看着就不是好人。”
那人收起刀，又说：“那村子里其他人呢？你们也就十四个人，这个村子至少有几十个户人家。”
席廿有些意外。
他们是跟着牧彦鸩住在大院里，其他房子这么多年基本没人住，一看就能看出来是没有生活痕迹的，更别提什么其他人了。他们刚才也进去翻过，难道看不出来？
又是一番沉默，拿刀的人也终于是不装了，说明了来意。
“我看你们都是人类，为什么不搬到人类生活区要住在这？这里几年前就被异怪屠了村，竟然还有人生活在这里，也是奇怪。而且当时的记录这里应该是废墟才对，竟然还保留的那么完整，你们最好解释清楚。”
什么被异怪屠了村？难道异怪监管局就没有责任吗？席廿握紧拳头，恶狠狠的看着面前的人，说：“解释什么？我们就是能好好的住在这里，你们上门就抓人，还乱翻别人的家，你们能是什么好人？”
异怪监管局的人相互各自看了一眼，面前拿刀的人也终于是收起了刀，然后给他们解开手上的手铐。
“行，那你们走吧。”
就这么简单？
席廿没有放松警惕，看他们放人了，就带着所有人离开。但没有立刻回到大院的方向，而是绕了一段路走。
其他人都明白什么意思，也都没说话，就紧跟着走。
异怪监管局的人果然没那么容易放人，他们没绕几道路就感觉到有人跟着了。村子的路那么绕，他们还能紧跟着一路。
只希望着牧彦鸩没有因为他们那么晚没回去，出来找人了……
结果自己也就刚才那么一想，席廿带着人一转头，就遇上了牧彦鸩。
“你们……”
牧彦鸩要说的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让席廿捂住了嘴，迅速把他拉到了一边，回头去看刚才一直跟着的人还在不在。
确认后面没有跟着其他人了，才松了口气放开了牧彦鸩。
牧彦鸩抹了抹嘴角，直接踹了一脚席廿，说道：“有我在你怕个什么劲？他们要是敢动手我肯定直接救你们了。”
席廿转念一想。对哦！牧彦鸩那么厉害，他肯定发现村子来了外人啊。
但刚才他真的很害怕，可能是小时候的阴影，他下意识觉得异怪监管局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刚刚确实有人跟在后面啊……”席廿还挣扎了一下。
牧彦鸩转身没当回事，边走边说：“他们早就跟丢了，行了别琢磨了，回去吧。”
席廿也不好深究什么，就一步三回头，再次确认没有什么人跟在后面了才放心下来。